第518章 我只警告一次

李治還沒睡。

燭光下,他在看著奏疏。

王忠良在邊上站著,可卻神遊物外。

「關中的人口終究越來越多了。」

李治放下奏疏,有些惆悵。

王忠良雖然神遊物外,卻及時回應,「陛下,可畢竟是都城呢!」

「都城都城……朕有時在想,若是把都城搬到洛陽去如何。」

李治默然良久,「可惜……反對者太多。」

他興緻勃勃的起身,走到了牆邊,那裡掛著一張地圖。

「洛陽是個好地方,有平原耕地可供給,無需四處運糧。而且地勢險要……」

但這個決心沒法下,反對者太多了。

腳步聲傳來。

「陛下!」

「何事?」

李治回身,眉間多了冷意。

來人說道:「陛下,武德門那邊鼓噪。」

「速速令人去查探!」

李治看了一眼掛在另一邊的橫刀,「令人去玄武門。」

這是提醒薛仁貴做好準備。

火把密集朝著武德門去了,旋即回歸。

「陛下!」

李治出了寢宮,腰間多了橫刀。

「陛下,有千牛衛在武德門外遇到了賊人。那賊人盜了宮中的字畫,裝作是鬼物嚇人。」

李治這才想起李敬業在武德門外蹲守,不禁就笑了起來,「可是李敬業?」

「是。」

「他是如何發現的?」

「說是那鬼物慘叫,飄來飄去,李敬業覺著那屁股甩的太假,一怒就手撕了衣裳,結果是個內侍。」

「屁股甩的太假?」

李治愕然。

誰沒事甩屁股?

「令他來。」

李敬業來了,厚實的身板給了眾人一種安全感。

「既然遇到了鬼物,為何不害怕?」

李敬業抬頭,「陛下,那鬼物飄來飄去,還轉身,本來臣是有些怕的,可兄長說心中無愧,心中有正氣,那就不會怕這些。」

賈平安?

李治想起了賈平安對錶兄的慷慨,不禁微微點頭。

不忘舊情,這便是心中無愧。心中無愧,自然敢直面世間一切邪祟。

這便是邪不勝正的真正含義。

「後來那鬼物轉圈,臣一看……那屁股轉的太假,不像是胡女,倒像是一個男人……」

李治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陛下面前,不可輕浮!」

王忠良板著臉訓斥道。

「咦!這怎地會是輕浮呢?」李敬業皺眉,「胡女甩屁股卻是極好的,上次我聽幾個老臣說,男女之事乃是天道也……你多半沒見過胡女甩屁股吧?回頭我請你!」

當著皇帝的面腐蝕他身邊的內侍,這膽子堪稱是大唐第一。

你這般……可是想陷害我?

王忠良覺得自己和李敬業無冤無仇,不該啊!

於是他神色難免古怪了些。

「呀!」李敬業突然一拍腦門,「我倒是忘記了,你去了憋得慌。罷了,對不住你。」

咱沒了淡,去那裡幹什麼?

你這可是在故意的嘲笑咱?

瞬間王忠良心中的怒火值飆升。

可仔細一看,李敬業神色誠懇,壓根看不到譏諷之色。

咦!

這人竟然是真心實意的?

罷了,我不和這等鐵憨憨計較。

李敬業看了李治一眼,那眉皺的,「陛下看著面色卻是白了些。」

王忠良擔心他大放厥詞,趕緊插嘴,「陛下身體康健,每日都要操練一番。」

李治覺得這個鐵憨憨倒也憨實,就對王忠良說道:「他心誠,就算是說錯話你也別記仇怪罪。」

王忠良笑道:「如今這等人已經少見了,奴婢自然不會記仇。」

李治含笑道:「朕如今飲食好,身體也好,你且放心。」

一個鐵憨憨關心他的身體,顯得格外的真誠,讓他有些感動。

「陛下,要注意身子啊!」

李敬業嘆道:「他們說面白的多是腎陰虛,要吃什麼才好,還有要少睡女人,不然竭澤而漁……」

「咳咳!」

王忠良用力咳嗽。

李治已經後悔了。

他緊握雙拳,恨不能上去爆捶李敬業一頓。

腎虛啊!

這個最近興起的概念已經傳到了醫官那裡,據說太史令研究最深。

但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自己過分了。

這個鐵憨憨只是單純的關心朕的身體,因此怪罪他,那以後誰還敢和朕說心裡話?

帝王一方面不待見臣子說那些不順自己心意的話,一方面又希望臣子面對自己時能說真心話。

但和帝王說真心話,其實是在大冒險,不小心就會被記仇。

「今日你臨危不懼,朕心甚慰……」

李治看著這個鐵憨憨,想到的卻是李勣這個老傢伙。

「可願去諸軍?」

千牛衛只是一個台階,皇帝看上你了,隨即就會提拔。

李敬業下意識的道:「陛下,現在沒有廝殺,去了諸軍……他們說是看門狗呢!臣不願去!」

李治滿頭黑線,「什麼看門狗?」

李敬業很實誠的道:「陛下,他們以前說百騎和千牛衛是左右看門狗……諸軍是長安看門狗,臣寧願去做文官。遇到廝殺了再出征。」

你想得真美!

王忠良撇撇嘴,覺得皇帝該呵斥此人一番。

李治卻想到了李勣。

這莫非就是李勣的謀劃?

他是大唐在李靖之後的第一名將,若是孫兒再在軍中一呼百應,那就危險了。

如此李勣就想讓他走文路,這樣穩妥傳下去。

果然是李勣,這老謀深算的路數……

「如此,朕知曉了。」

李治覺得這樣也是君臣互相保全之意,很是滿意。

李敬業隨即告退。

他一步三回頭,換做是別人早就被呵斥了,可李治卻含笑道:「你還有何話?只管說來。」

這等待遇可少見,王忠良都有些羨慕。

李敬業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說道:「陛下,腎陰虛要治!」

……

清晨,李勣起床,隨後就是操練。

雖然執掌尚書省,但李勣知曉遇到傾國大戰時,自己依舊會領軍征戰,所以從不懈怠。

洗漱,隨後吃早飯。

李堯站在邊上,等他吃完後叫人來收拾,陪著他一起出去。

「敬業昨夜輪值,給他多準備些吃的,不過肉不可太多,否則睡下了不好克化。」

「是。」

晚些打鼓,李勣出了家門,上馬而去。

進了皇城後,李勣緩緩步行,遇到有人行禮就微微頷首。

到了他這個地步,實際上已經接近位極人臣了。但長孫無忌前車之鑒,李靖的完美撤身都讓他有了計較。

越是這等時候就越不能得意,但也不能太低調。

得意就會忘形,會跋扈,遲早就是長孫無忌第二。

和帝王成為對手……

李勣的眼中多了譏諷之色。

想想魏徵,死後都不得安寧,子孫被牽連。你長孫無忌帶著一伙人壓制的皇帝和你外甥似的,還想著以後能有好結果……

這不是痴心妄想嗎?

但低調也不能。

你一個大唐名將,兼職宰相的臣子,你玩低調只會讓人覺得你城府深,所謀甚深。

做人,不能偏!

他微微一笑,眼神溫潤。

進了值房,他先叫人去煮茶,自己安坐。

「阿翁!」

聽到這個喊聲,他不禁笑了起來,然後板著臉。

門被推開,李敬業毛扎扎的進來,行禮後說道:「阿翁,我餓的厲害。」

李勣摸出了一個油紙包。

李敬業接過打開,「是胡餅?」

他狼吞虎咽的吃著,外面小吏來送茶水,李勣指指孫兒,小吏含笑把茶水送過去。

一口老湯『茶』,一口胡餅,就像是後世喝著胡辣湯,吃著牛肉盒子般的美味。

吃完之後,李敬業顯然沒飽,李勣說道:「家裡有,你晚些自己回家吃。」

李敬業點頭,剛準備回去,李勣叫住了他,「為何讓你值夜?」

李敬業大大咧咧的道:「說是宮中鬧鬼。」

這不是拿我孫兒來冒險嗎?

李勣的眼猛地一眯,「可遇到事了?」

「遇到了,那東西鬼鬼祟祟的叫喚,還飄來飄去的,可屁股甩的太假,我一拳就把他打暈了,原來是個偷東西的內侍,嚇唬人之後就把東西藏在外面,說是外面有人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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