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剛到值房外,就聽到裡面有動靜。
「還敢不敢胡說八道了?」
這聲音怎地有些氣急敗壞的意思呢?
「阿翁,大屁股真的好。我先前還問了許敬宗,他說每日看著美人就精神抖擻,每日挂念著美人就不會覺著老……阿翁,你看你成日就挂念著別人,那何不如挂念美人。」
砰砰砰砰砰砰!
一陣暴打。
李敬業這娃真的是頭鐵,為了自己祖父的身體操碎了心。
「英國公。」
賈平安輕聲說著。
門開了,李敬業若無其事的出來,「兄長請進。」
李勣看著很糟糕,右手竟然在微微抖動,可見被反震力傷害不淺。
賈平安冒出一個念頭:難道李敬業的抗擊打能力就是這麼煉出來的?
隨後坐下,賈平安問了南詔之事。
「就算是沒有銅錢,大唐用布匹也使得,可那裡靠近吐蕃,若是大唐能把六詔人馬集結起來,那就能從另一個方向牽制吐蕃。」
原來李勣不是看中什麼銅礦,而是瞄著吐蕃的菊花去了。
賈平安不禁汗顏!
「那朝中為何反對?」
李勣看了他一眼,「你難道不知?」
賈平安笑道:「說是太遠了些,不好掌控。」
李勣點頭,「可此事若是做成了,以後數十年就能源源不斷的襲擾吐蕃。」
這便是長期戰略,老李果然是不凡。
「那銅礦怕是假的吧?」
李敬業突然說了一句。
李勣緩緩看著他,眼中全是欣慰之色。
我的崽,你竟然變聰明了。
「你是如何想的?」
就像是每一個父祖那樣,李勣恨不能把李敬業的腦子剖開,看看他是否從此刻起腦迴路就正常了。
李敬業理直氣壯的道:「若是有銅礦,南詔那些人還不得自家開礦,自家掙錢?」
這也行?
這個邏輯思路堪稱是毫無破綻。
李勣頻頻點頭,很是欣慰。
但賈師傅卻知曉李敬業錯了。
南詔那邊局勢複雜,在後世的歷史記載中,其它五詔都和吐蕃眉來眼去的,唯有南詔靠攏大唐。雙方就利用這兩股勢力來隔空爭鬥。
雲南那地方的銅礦不少,所以此次南詔使者說尋到了銅礦應當是真的。
但他們透露此事的動機卻不純。
老李瞄著吐蕃去的戰略想法沒錯,宰相們覺得那地方是個泥潭也沒錯,這一點後來就被證明了,大唐征伐南詔死傷慘重,堪稱是雪上加霜。
賈平安和李敬業出去。
「兄長,先前阿翁看著有些陰鬱。」
李敬業雖然沒心沒肺,但對祖父卻很有感情。
老李竟然會陰鬱,那便是今日被褚遂良等人一番『英國公老邁,不堪重用』的話給激怒了。
此事要想解決,唯有從使者那裡著手。
「我去尋懂王,你自去。」
「什麼懂王?」
「呃!就是個人。」
賈平安去了鴻臚寺的駐地。
「朱少卿可在?」
一個小吏說道:「朱少卿和南詔使者在談話。」
好機會!
賈平安目光轉動,見一間屋子外有人把守,就知曉談話的地方就在那裡。
「就說有事,請朱少卿一見。」
小吏淡淡的道:「抱歉了武陽伯,和使者談話要緊,誰來了朱少卿都沒法分身。」
賈平安提高了嗓門,「朱少卿。」
什麼使者不使者的,當初他和朱韜見外藩使者時可是隨意的很。
小吏變色,「武陽伯請便!」
這是逐客令,再不走就趕人了。
門打開了,小吏惶然,「朱少卿,我沒能阻攔武陽伯。」
「你不必說,我知道。」
懂王出來了,微笑道:「武陽伯何以教我?」
外交是一個很專業的職業,懂行的人惺惺相惜的那種感覺外人很難揣測。
賈平安看了裡面一眼,低聲道:「先前我聽聞朝中為了南詔銅礦之事發生爭執,正好我知道些事……」
你想屁吃!
一同出來的幾個官吏看了賈平安一眼,覺得這人真是異想天開。
「是何事?」
「銅礦之事。」
朱韜點頭,「如此請武陽伯也來說說。」
幾個官吏一臉驚訝,「朱少卿,這是我鴻臚寺之事。」
這些人維護部門利益的姿態無可挑剔,可懂王卻是個外交狂熱份子,就喜歡和專家研究這些事兒。
「你等不必說,我知道。」
懂王蠻橫的打斷了麾下官吏的抱怨,請了賈平安進去。
裡面坐著一個穿著大唐服飾的年輕男子。
「這位是邏盛炎,南詔首領細奴邏之子。」
邏盛炎起身拱手。
「這位是武陽伯賈平安。」
賈平安拱手。
隨即坐下。
上次賈平安和朱韜聯手坑了新羅和倭國人,堪稱是配合完美。
所以此次朱韜頗為期待,他使個眼色,示意賈平安上。
邏盛炎看著很是從容,可見深得細奴邏的喜愛。
對付這等人,最好的法子……
「大唐聽聞其它五詔和吐蕃人眉來眼去,對南詔多有侵犯,陛下對此很是不滿。」
這一番話簡潔有力,一下就讓邏盛炎打起了精神。
朱韜看看麾下官吏,暗示他們學著些。
「多謝大唐陛下的關愛。」邏盛炎對賈平安不由的多了好感,「其它五詔經常襲擾南詔,可南詔為了大局,常常選擇了息事寧人。時日久了,那些人竟然覺著南詔可欺,竟敢起兵來攻打。」
要對他表示關切,讓他感受到關愛!
賈平安的目光中多了同情之色,「可惜大唐遠離南詔,否則陛下一聲令下,大軍朝發夕至,滅此朝食不過是易如反掌。」
這話看似同情,可一開始就把大唐出兵相助的可能性斷掉了。
這手法運用的堪稱是嫻熟。
這人真以為我們想要援兵?果然是個蠢的。邏盛炎一臉遺憾,「若是如此,那真是讓人遺憾。若是大唐能出兵……哎!」
咦!
不對啊!
賈平安一看他的模樣就知曉此事怕是有些蹊蹺。
若是他此來是求援兵,那就說明南詔的局勢岌岌可危了。可他看似遺憾,卻不見焦急……
我且試探一番。
賈平安突然說道:「我才將想起,大唐在西南也有不少軍隊,若是……」
他一邊說,一邊裝作是不經意的看著對面。
邏盛炎的眼皮子跳了一下,嘴唇緊抿。
這是緊張之意。
他緊張什麼?
緊張大唐派出軍隊去南詔。
小子,演技不錯啊!
賈平安笑道:「若是南詔需要,大唐可出兵。」
你說這話也不怕被收拾?
那幾個官吏都看了朱韜一眼。
出兵與否不是鴻臚寺能決斷的,更非賈平安所能干涉。
此刻他說什麼出兵,回頭朝中反對,他自己倒霉也就罷了,我鴻臚寺何辜,也跟著被處置。
朱韜在看著邏盛炎。
他發現邏盛炎的眼中有些焦躁。
這人竟然不耐煩了?
「大唐既然在西南兵力不多,南詔咬牙也能自己堅持。」
他竟然拒絕了?
那幾個官吏心中一緊,接著就是怒火。
好你個小子,求援兵為假,這是想要資源吧?
小賈果然是外交人才,若是能跟著我磨礪幾年,定然能成為鴻臚寺的後起之秀。
朱韜不禁微微頷首。
賈平安又堅持了一番,邏盛炎竟然冒汗了。
「那銅礦在何處?」
賈平安突然來了個話題大轉折。
邏盛炎下意識的道:「就在南詔。」
好!
落實一件事了。
「吐蕃可有舉動?」
我怎麼就說出來了?
邏盛炎有些懊惱,「吐蕃時常蠱惑其它五詔襲擾南詔。」
朱韜嘴角微微翹起,心想這便是最有價值的消息!
吐蕃蠱惑其它五詔,說明他們並沒有從西南發動進攻的能力,只能讓那五詔來牽制住南詔,從而保住自己的菊花。
賈平安微笑道:「貴使遠來,可在天台山上轉轉。」
邏盛炎此刻心中有些亂,起身道:「武陽伯好似對南詔有敵意。」
這是失落之後的無能之怒!
賈平安淡淡的道:「賈某守的是大唐的利益,南詔若是大唐的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