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要見長孫相公,某知罪,某願意檢舉!」
房遺愛不蠢。
在想了一夜後,他知曉自己罪不可赦,唯一能死中求活的機會就是咬人。
當年齊王李佑謀反,紇干承基被牽連,基本上死路一條。但此君卻反口一嘴,舉報太子李承乾謀反。正好先帝想收拾太子,於是此君便升官發財,一路順暢。
這事兒才過了十年,房遺愛記得清清楚楚的,所以他想效仿前輩。
「某願意檢舉!」
他喊的嗓子都啞了。
一個官員悄然而至。
「你願意檢舉?」
房遺愛狂喜,「是,某願意檢舉。」
官員笑道:「房玄齡的兒子,此刻卻像是狗一般的趴在這裡,可見人生無常啊!」
房遺愛諂笑著。
官員壓低了聲音,「江夏王據聞與你交往過密?」
呃!
房遺愛懵,但旋即就反應過來,「是,某與江夏王交往過密。」
上道!
官員再說道:「執失思力與你交往過密?」
「是,執失思力和某交往過密。」
官員蹲了下來,微笑道:「很好,還有幾位……吳王參與了你等的謀逆之事。」
「吳王……」房遺愛的臉頰在顫抖著。
吳王李恪和這事兒半文錢關係都沒有啊!
「是,吳王與某合謀。」
他徹底的明白了。
這件事分明就是長孫無忌和皇帝的合謀,目的是剷除當年的那些對頭。
李道宗是宗室大將,執失思力是駙馬,也是名將;吳王李恪更是在宗室中威望頗高。
而且當年先帝曾經想立李恪為太子,長孫無忌力爭,最終立了李治。
這樣的對頭,按照長孫無忌的尿性,不弄死還留著過年?
某好蠢!
……
隨著案子的深入,不斷有新東西被『挖掘』出來。
「房遺愛檢舉吳王同謀,檢舉與江夏王、執失思力交往過密……」
房遺愛已然化身為瘋狗,長孫無忌指哪他就咬哪。
賈平安當笑話聽。
此刻他徹底明白了這個案子的根由。
皇帝和長孫無忌合謀,準備清洗自己的對頭。
皇帝只想弄掉李恪和李泰當年的一黨心腹,而長孫無忌卻想把自己的對頭都一網打盡。
賈平安覺得沒自己的事了。
「某去禁苑轉轉。」
作為一個奉公職守的人,他恪守著自己的本分,隔三岔五去幫助娃娃臉修鍊。
「武陽伯!」
包東急匆匆的來了,「房遺愛說與你有過密謀。」
謀你妹!
賈平安知曉這不是長孫無忌的本意,多半是下面的人順手所為。
明靜面色煞白,程達欲言又止。
賈平安大步出去。
他一路走到了皇城的大街前。
「房遺愛砸了長安食堂的大門,某砸了房家的大門,就這樣竟然還敢說某與房遺愛合謀,甘妮娘!誰說的?誰誘導的?出來,讓耶耶看看你那張臉有多寬!」
眾人止步。
賈平安這是第一次破口大罵,分外的吸引人。
「這是怎麼了?」
「房遺愛檢舉,說武陽伯和他們是一夥兒的。」
眾人愕然。
「這特娘的不是扯淡嗎?武陽伯和房家都鬧翻了,而且武陽伯可是百騎統領,真要謀反會這般安靜?」
褚遂良剛好路過。
賈平安看了他一眼,「想動手只管來,還尋摸什麼借口……對,某與房遺愛等人合謀造反,某與柴令武等人密謀刺殺陛下……還有什麼,只管往賈某的身上潑髒水。」
褚遂良默然。
李治也得了消息。
「陛下,武陽伯在外面喊,殺了一個賈平安,還有千千萬萬個賈平安站起來,大唐無數忠心耿耿之士殺不絕,只要一人尚存,就能滅了那些亂臣賊子!」
王忠良覺得賈平安太慷慨激昂了些。
這不像是他的作風啊!
李治卻沉默了。
隨即邵鵬求見。
「陛下,昭儀說這等栽贓太過了。」
這事兒當然過了。
長孫無忌勃然大怒。
「賈平安執掌百騎,說他謀逆,這是說陛下眼瞎了嗎?」
褚遂良苦笑道:「那些人得意洋洋,覺著此次能把所有對頭都一網打盡,可百騎是陛下的人,賈平安也是陛下的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彈劾賈平安,這不是給咱們找麻煩嗎?」
長孫無忌呵斥了彈劾的幾名官員。
隨後他進宮請罪。
「老臣有罪。」
李治眼中多了黯然,「舅舅何必如此?」
長孫無忌嘆道:「老臣監辦此案,那些官員見了那些罪狀,不禁義憤填膺,於是做的過火了些,老臣……」
李治微笑道:「舅舅辛苦了,這等事難免。不過百騎此次算是受了委屈,晚些舅舅莫要嫌他們煩就是了。」
百騎這幾日在監察此事,小圈子的人早就不耐煩了。
這話是要長孫無忌保證百騎監察此事的權利。
「是。」
長孫無忌有些內疚。
等他走後,李治沉聲道:「如何?」
沈丘悄然出來,「最開始彈劾武陽伯的便是咱們在那邊的人,他帶個頭彈劾,隨後便偃旗息鼓了,彈劾最厲害的卻不是他。」
「好。」
李治淡淡的道:「讓他後續莫要出頭。」
多保留一個卧底總是好的。
……
賈平安不知自己被彈劾來自於李治的授意,不過百騎得了監察的職責,整日就跟著查案。
而百騎也僅僅是盯著而已。
長孫無忌早有算盤,這個案子會一直延續下去。
但有不少人都被嚇壞了。
李元嬰就是其中的一個。
「先生救我!」
賈平安好不容易早退一次,可李元嬰卻帶著一臉晦氣的來了。
「你這是……」
賈平安覺得長孫無忌不可能再對他下手。
「有人說江夏王和本王有關係。」
李元嬰看著就像是孩子般的無助。
這不是扯淡嗎?
這是想玩什麼?
「誰說的?」
賈平安正準備弄煲仔飯,說著把香腸和臘肉放進去。
「已經報上去了。」
李元嬰看來有自己的渠道獲知消息,弄不好就是宗室中人給的。
「你在賈家蹲著。」
賈平安很平靜。
煲仔飯很好吃,李元嬰哪怕心事重重,依舊吃的滿嘴流油。
「郎君。」杜賀進來,「外面來了人,說是要帶走滕王。」
「讓他們來。」
隨即一個官員帶著幾個軍士進來了。
李元嬰此刻卻沒了恐懼,他慢條斯理的吃著,「等本王吃完就去。」
「去何處?」
賈平安冷笑道:「這是陛下的賬房,你等拿了去,這是想盤算陛下還有多少家底?還是說你等想盤算陛下的錢可夠支應軍餉,若是不能,你等好鼓動將士們造反!」
呯!
李元嬰手中的勺子落下。
他張開嘴,不敢相信賈平安竟然為了自己而選擇和那些人翻臉。
那官員同樣獃滯了。
「滾!」
賈平安指著大門。
那官員面色鐵青,「拿下!」
賈平安拍拍手。
王老二和徐小魚來了。
二人手中有橫刀。
賈平安笑道:「想吃魚板面,還是刀削麵?」
官員指著他,「你等著。」
撒比!
這些人狼狽而逃。
賈平安回頭,見李元嬰淚流滿面,就罵道:「男兒流血不流淚,這幾日你便在賈家住著。老二,給他弄些好酒壓壓驚。」
他去了前院。
杜賀就像是個狗頭軍師般的湊過來,「郎君,長孫無忌他們怕是會勃然大怒。」
「是會勃然大怒,不過卻不是針對某。」
「為何?」杜賀不知道小圈子的演化。
「長孫無忌要頭疼了。」
長孫無忌只是圈定了自己的那些對頭,可小圈子卻摻和了進來。他們肆無忌憚的摻雜私貨,這不,連皇帝的賬房都敢動。
小圈子……失控了。
賈平安覺得很可喜。
「準備煮茶。」
賈平安看著外面,「晚些會有客人登門。」
不過是一個時辰後,果真來了客人。
來的竟然是褚遂良。
「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