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風暴

房間里在焚香。

香爐就在案幾的前方。

案几上擺著圖樣。

王琦一手繃子,一手拿針,突然深吸一口氣,「這眼睛你看看。」

他把繃子反過來。

鴛鴦的眼睛竟然是紅色的。

他竟然用紅線!

陳二娘違心的道:「真是漂亮。」

「哈哈哈哈!」

王琦笑了起來。

因為長期不曬太陽,他的肌膚越發的白皙了,笑起來身體微顫,讓陳二娘想到了賈平安的評價。

——這是心理扭曲,變態了。

她開始不懂,現在卻覺得很是貼切。

變態,不就是邪門的意思嗎?

王琦現在就很邪門。

「王尚書!」

周醒來了。

王琦嘆息一聲,「你的臉上帶著沮喪和畏懼,說吧,是何壞消息?」

周醒低頭,「刺殺失敗了。」

王琦眯眼,右手摸著針線,手背上青筋直冒,「為何?」

「賈平安突然出現,和李敬業驅散了咱們的人。」

「賈平安?」王琦抬頭,左手按住了繃子,那鴛鴦漸漸扭曲,「他為何在那裡?」

「高陽公主也在。」周醒有些畏懼的看了一眼王琦。

「丹陽公主帶了高陽公主一起去了那村子,可賈平安卻不知從何處得知高陽公主危險,於是便追了去。」王琦深吸一口氣,「薛萬徹不會再出門了!機會一去不復返,你……該當何罪?」

陳二娘起身出去。

臨走時,她看了周醒一眼。

周醒的眼中全是恐懼,渾身顫抖。

「啊!」

慘叫聲傳來。

陳二娘知曉不是劇痛的緣故,而是對那種扭曲變態的恐懼。

「失敗了。」她看著天空,知曉薛萬徹逃過了一劫。

但房遺愛等人呢?

……

第二天。

長孫無忌大清早就進宮請見。

君臣二人,也是舅甥二人相對默然。

良久,長孫無忌說道:「雉奴,舅舅做這些,只是想讓你後顧無憂。」

李治含笑道:「舅舅的辛勞朕知曉了。」

長孫無忌欣慰的道:「先帝在天有靈,定然歡喜非常。」

他行禮,「老臣告退。」

李治點頭。

長孫無忌轉身離去。

那腰背挺拔,一股意氣風發的氣息散發出來。

李治坐在那裡,良久笑道:「許多事……你知我知,鬼神知。但朕是皇帝,帝王……無情。」

王忠良覺得心驚肉跳的,「陛下,該出行了。」

「沒有出行。」

李治起身道:「有些冷,去武媚那邊看看孩子。」

武媚沒想到他大清早就過來,急忙迎上去,「陛下今日不是要出宮嗎?」

李治搖頭,「孩子呢?」

武媚叫人把孩子抱來。

李弘醒著,定定的看著李治。

「這孩子的眼睛真漂亮。」

李治讚美著,覺得身體里多了些溫暖。

「是啊!」

武媚見他喜歡孩子,也頗為歡喜。

李治突然問道:「你說這孩子長大了可會孝順?」

武媚從襁褓里摸出了那枚銅錢。

李治看了看,笑道:「孝順的孩子朕便喜歡。」

武媚覺得阿弟簡直是神了,「若是孩子不孝順,那父母得多難過?人活著總是要有情義,若是沒了情義,冷冰冰的難受。」

「是啊!」

李治回身,「告訴賈平安,百騎太懶了。」

王忠良不明所以,剛想去吩咐人,李治說道:「你去。」

他看了一眼皇帝,看到的是唏噓。

一路到了百騎。

「陛下說了,百騎太懶!」

程達想喊冤!

百騎這陣子可是勤勉的前所未有。

賈平安進了刑部大牢,他暫時接任一把手,唯恐出了什麼差池,所以每日就盯著百騎們去辦事。

明靜也覺得這話冤枉人,但她沒有資格反駁。

賈平安上前,「轉告陛下,百騎枕戈待旦。」

這是信號!

長孫無忌那邊要動手了,但李治擔心事件失控,所以讓百騎去盯著。

這便是帝王心思。

但也說明了李治對長孫無忌的忌憚。

想想長孫無忌此刻定然是意氣風發,覺得一生中的巔峰就在今日。

可他卻不知道李治正在冷冰冰的看著他,琢磨著怎麼壓制他。

回過身,他吩咐道:「今日所有人都不得擅自外出。」

這個命令前所未有的嚴厲。

賈平安在等待著。

……

公主府,高陽牽著馬準備出去。

外面站著一人。

「公主,郎君吩咐今日不得外出!」

門外的是徐小魚。

錢二覺得這貨要挨一頓狠抽。

高陽不怒反喜,「管的寬。」

錢二覺得自己怕不是聽錯了。

……

「相公!」

長孫無忌抬頭。

褚遂良抬頭。

進來的官員問道:「時辰到了。」

「去吧。」

長孫無忌微笑著。

「這是那些對頭的時辰。」褚遂良意得志滿的道:「輔機,過了今日,這個大唐就不同了。」

「是啊!」長孫無忌愜意的道:「老夫謀劃許久,一朝出手,不勝……不歸!」

……

房家。

房遺愛在喝酒。

柴家。

柴令武和巴陵在喝酒。

「該動手了。」

柴令武看看天色,覺得時辰到了。

巴陵倚在他的肩頭,把酒杯送到嘴邊,喝了,然後吃吃笑道:「當年你我成親,你還羞澀。」

柴令武笑道:「那時我以為你很兇。」

「胡說,我可是最賢淑的。」

夫妻二人相對一視,很是溫馨。

「不好了!」

尖叫聲傳來。

柴令武嘆道:「竟然失敗了嗎?失敗也就罷了,可竟然能瞬息尋過來,可見此事早就在他們的眼中無所遁形。」

巴陵渾身顫抖著。

柴令武起身,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是為夫連累了你。」

巴陵仰頭,顫聲道:「此事……再無迴旋的餘地了?」

柴令武點頭,溫柔的道:「你我夫妻多年,巴陵,來世再做夫妻。」

巴陵哽咽點頭,握著他的手,良久不肯放開。

柴令武輕輕掙開,隨即進了內室。

腳步聲傳來。

一隊軍士出現在了視線內。

巴陵停止了顫抖。

「公主,駙馬何在?」

領頭的將領眼中全是狠辣。

巴陵從容的道:「為何闖進來?」

將領笑道:「駙馬謀逆,某奉命來拿人。」

「謀逆?」巴陵面色慘白……

這是實錘了。

再無轉圜的餘地。

「他在裡面。」

將領剛想進去。

血腥味傳了出來。

巴陵捂著臉,淚水從指縫中流淌下來。

她的駙馬……去了!

將領沖了進去。

「柴駙馬自盡了!」

王悅榮在邊上呆若木雞。

……

「武陽伯!」

賈平安聽到了喊聲。

他起身,對程達說道:「看好百騎。」

然後他對明靜說道:「淡定!」

明靜覺得莫名其妙的,「什麼淡定?」

包東進來了,「柴駙馬家被封了,房家被封了。」

「這是怎麼了?」程達不敢相信。

明靜同樣如此,「二位駙馬家為何被封了?咱們為何不知?」

她想說為何不是百騎出手。

賈平安已經出了值房。

開始了!

他站在那裡,「留一半人,其他人,跟某出去!」

百騎出動了。

皇城裡的官吏們已經得到了消息,驚詫莫名。

李治在武媚那裡。

他靜靜地坐著。

王忠良急匆匆的來了,欲言又止。

李治說道:「只管說。」

這是不避開我了?

武媚心中微動。

王忠良說道:「陛下,房遺愛和柴令武謀逆,左武衛已經出動,封鎖了兩家。可柴令武自盡……」

「知道了。」

李治的聲音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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