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這是那個宗室人渣?

和人辯論的基礎是了解。

譬如說你和人辯論儒家學說,那麼你得有儒學的基礎,否則你辯論什麼?

所謂雞同鴨講,說的就是那等一竅不通的,非得去和人辯駁。

毫無疑問,柳奭於儒學的造詣不低,出去和大儒也能扯許久。

前幾日他就和大儒們扯了許久,談及新學時,都頗為不屑。

什麼狗屁新學,一看就是實用之學。

你要說實用之學不好嗎?

不是不好,而是下賤。

儒學為何能被尊崇為『國學』,乃至於帝王之學,因為它裡面有一整套理論,帝王能在裡面尋到自己需要的統治知識,臣子能在裡面學到治理天下的綱領,普通人能在裡面尋到做人的道理……

這一套學說仁者見仁,它畫了一個圈子,每個人都在這個圈子裡轉悠,帝王的圈子,臣子的圈子,百姓的圈子……

所以儒學成為了綱領性的學說,就像是一個工程,上面的大佬敲打著鍵盤,編寫著程序,隨後程序組合成了指揮綱領,驅使著天下人按照這個東西來運作。

從前漢開始,儒學就漸漸演變成了這個國家的靈魂。

而實用之學卻是指被統御的苦力。

不管是帝王還是世家,學的都是役使人的學問,而實用之學在他們的眼中就是被人役使的學問。

也就是說,實用之學就是苦力。

誰學誰下賤。

這是不少人的觀點。

但這是大唐。

柳奭的輕蔑被賈平安用一個小實驗擊破,堪稱是毫無還手之力。

你什麼都不懂,那你質疑什麼?

柳奭面色微紅,說道:「這是邪門歪道,你定然在裡面加了妖邪之物。諸位相公,這等邪門歪道豈能在宮中教授?老夫當面見陛下,懇請陛下驅逐新學。」

這是惱羞成怒了。

不,這是想抹黑甩鍋。

這手段用的這般嫻熟,一看就是老司機。

李勣覺得賈平安為大怒。

可他卻只是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柳奭,「某可以把用的東西和如何打造這個熱氣球的手法告知任何人,他定然能很快打造出一個熱氣球來,同樣能升天。柳相公,可敢與某打個賭嗎?若是能,你該如何?」

李元嬰一看賈平安的眼神,就回想起了自己當年在封地看到山民時的感受。

蒙昧。

賈平安竟然覺得柳奭蒙昧?

但柳奭可敢接受這個賭局?

「一派胡言!這等邪門歪道之事,老夫如何與你打賭?去休!去休!」

柳奭如腳不沾地般的飛快去了。

長孫無忌覺得丟人,他看了賈平安一眼,隨即一行人進宮。

身後,那些學生炸了。

「先生,某可能做一個?」

「先生,這是何道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問著。

「某不想告訴你等方法。」賈平安雖然不待見這些學生,但卻恪守職業道德,「某會教導你等那些道理,你等再從那些道理中去尋找這個熱氣球的原理,並把它做出來。」

十餘學生躬身,「請先生指教。」

賈平安當先走進了偏殿,學生們跟在後面魚貫而入,堪稱是雅雀無聲。

賈平安進去,先前看門的內侍郝米突然跪了。

「起來!」

賈平安皺眉。

這是皇帝的家奴,沖著他跪是幾個意思?

回頭有人說一嘴,這便是僭越之罪。

郝米起身,焦急的道:「先前相公們來,不許咱發聲,非是咱刻意所為,還請武陽伯恕罪。」

賈平安看著他,微微皺眉,「罷了。」

他先前說把郝米換掉,此刻想來卻有些刁難人:一群宰相玩偷聽,誰敢通風報信。

郝米歡喜的拱手,「多謝武陽伯。」

賈平安覺得有些奇怪,心想這內侍怎地還喜歡留在這裡幹活?

這裡沒啥業績指標,他就是看門照應一下,若是有需要,還得給師生弄些水來。

一句話,郝米在這裡就是打雜的。

賈平安開始講課。

「第一課,某要給你等說說萬學之基……算術。首先,咱們要把數字簡化了,用最簡單的方式表述出來,看,一豎就是1,這個看著像是鴨子的線條就是2,兩個半圓連在一起的就是3……學了這個,並熟練,下面的才能教授,否則你等會在課堂上發矇。」

黑板上賈平安寫了一串阿拉伯數字。

學生們在記錄,而蹲在門外的郝米卻沒法記錄,他就弄了小石子寫畫在地上……

他邊寫邊探頭看,一步步往後退,一步步的很長。

……

「飛升了?」

宰相們進宮,沒顧上政事,先說了熱氣球的事兒。

「是。」李勣依舊還在震驚之中,「臣親眼所見,那東西點火之後便飛了起來,直至火變小,這才掉了下來。」

李治想像了一下,然後說道:「議事吧。」

今日君臣議事都有些心不在焉,匆匆結束後,李治吩咐道:「在場的叫一個來。」

王忠良去尋了個內侍來。

「陛下。」

這內侍是在外面伺候的,沒資格面見皇帝,所以看著有些小激動。

「那飛天的東西,說說你看到的。」

內侍努力組織了一下語言,「陛下,先前武陽伯在外面燒了個炭火,大伙兒還笑話他怕冷,可晚些他就拿了東西出來,把炭火弄到小爐子里去,隨後加柴火,加了什麼……油,那火一下就竄起來了……」

「那東西什麼樣的?」李治不理解為什麼火焰能帶著那東西起飛。

「那東西就像是個……一個倒扣的盆。」

這個很好想像。

「有細繩子連著下面的小火爐……隨後就飛了起來。」

李治的腦海里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印象。

晚些他耐不住性子,就去了前面。

「……加減運算乃是最基本的,你去買貨,若是兩個加減都不懂,還得慢慢琢磨,丟不丟人?你看看,17+5等於多少?某隨口就來,22。」

「先生,你真聰明。」

這個馬屁來自於尉遲循毓,這廝現在已經完全被賈平安迷住了,不,是被新學迷住了。

以往他學的是之乎者也,學的是文章詩賦,看似有趣,可卻有些雲山霧罩的,外加形而上。可新學不同,一開始就直奔根本,壓根就沒有虛的。

「這不是某聰明,而是新學的法子好。另外,多做些題目,你等也會聰明起來。」

賈平安想到了作業。

給人布置作業,想像一下他們在夜裡糾結痛苦著,那種快樂真的讓人心曠神怡。

「陛下。」

郝米這次沒失職,在看到李治後,就果斷的通風報信。

賈平安得了信,繼續說道:「你等回家之後自己準備紙張,某留的這些題目,全數做了,六成正確為及格,六成以下……」

他看看著左右,有些後悔沒帶一把戒尺來。

打學生的手板心更爽吧。

「先生。」

楊淵在寬衣解帶。

他把腰帶貢獻了出來。

賈平安搖搖頭,把袖子里的馬鞭拿出來,問道:「今日可有質疑的?」

眾人齊齊打個寒顫。

「見過陛下!」

郝米的聲音很大。

賈平安側身,「見過陛下。」

門外的李治進來,先是看了看學生們。

李元嬰,宗室人渣。

尉遲循毓,學渣。

楊淵,和父親鬧翻的……也是人渣。

他目光轉動,問道:「那熱氣球是何道理?」

什麼密度,什麼熱脹冷縮,他一概不懂。

李元嬰是皇叔,而且是個不怕死的,所以說道:「陛下,就是熱脹冷縮,這便是最簡單的解釋,若是連這個都不懂,那再也沒法說了。」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熱脹冷縮……

「噗!」他不禁笑了起來。

這個人渣!

李治面色一青,覺得自己有些丟人了。

最簡單的解釋你都不懂,來問什麼?

就好比你才學了小學數學,就去請教高數,別人說了你也不懂啊!

但誰會當眾說皇帝蠢笨?

李元嬰。

這個人渣。

朕對他實在是太寬宏了,該學先帝把他往邊緣地方趕。

但每到一處,這個人渣就會大興土木,靡費無度。外加騷擾百姓,騷擾地方官吏,號稱宗室禍害第一。

所以李元嬰重病回來後,他想到了賈平安的新學,覺著這是個極好的牢籠,就把李元嬰趕了進來。

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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