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離開了長安城。
「這是個好消息。」
陳二娘在給王琦煮茶,偶爾抬頭看看他。
「張虎帶著人跟了過去,傳來消息,說是去了新豐的火星灣,那裡是皇帝賞賜給賈平安的莊子。」
王琦點頭,周醒繼續說道:「賈平安隨行帶了兩名百騎,張虎說若非如此,他想夜裡突襲火星灣,打斷賈平安的腿。」
「可惜了。」王琦端著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羊油加的恰到好處,很香。」
陳二娘盈盈一笑,很是得意。
周醒忌憚的看了這個長指甲的女人一眼,「王尚書,崔建在吏部阻斷了咱們一個年輕人的升職。」
王琦放下茶杯,眸色幽幽,「當初某就說過,不能把吏部郎中的職務給那些山東人,可沒人聽某的。那鄭遠東號稱長孫相公的智囊,可在此事上卻一言不發,這等智囊……有等於無,可恨卻還對咱們這邊指手畫腳。」
周醒眼中多了厲色,「要不……」
王琦搖頭,「那崔建被咱們暗算了兩次,今年不能再來第三次了,否則人人都能猜到是咱們動的手……」
周醒皺眉道:「咱們難道還怕那些山東門閥不成?」
王琦抬頭看了他一眼,「愚蠢!若是打壓山東門閥太過,皇帝那裡會反彈,懂不懂?」
周醒一怔,「是了,山東門閥和咱們是對頭,若是山東門閥沒了,皇帝怕是……」
孤家寡人四個字在周醒的腦海里轉悠了一下,他覺得很有趣。
「山東那些家族傳承了多年,你莫要小看了。」王琦喝了一口茶水,覺得羊油調味很不錯,「打壓是定然要打壓的,可要注意手段,若是太過直接,那就是撕破臉了。你要記住,上面的那些重臣們不會撕破臉,這活……是咱們的。」
周醒懂了,「上面的長孫相公他們言笑晏晏,而咱們在背後捅刀子。」
「粗俗!」王琦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對了,讓人散播些話,就說……賈平安一番話哄騙了陛下和朝中,自家卻跑到了新豐去躲避,這背後怕是有人撐腰……」
周醒應了,問道:「可是要劍指李勣?」
王琦點頭,「此事是他說出口的,再說了……他掌著尚書省,就是在咱們這邊捅開了一道口子,很疼。而且這傷口還沒法癒合!所以……趁機弄他一把。隨後御史彈劾……」
周醒笑道:「這一套咱們都做熟了的,想來萬無一失。」
「去吧!」王琦眯眼看著外面,微微一笑,卻很冷。
等周醒走後,陳二娘突然說道:「你這幾日心情好了許多。」
「是嗎?」王琦回想了一下,握著茶杯的手一緊,旋即茶杯就飛了出去。
陳二娘惶然起身。
「滾!」王琦喝罵道。
陳二娘出了房間,嘆息一聲,看看屋檐,又憧憬的笑了起來。
邊上有人在說話。
「那賈平安離開了長安數日,某怎地覺著心情大塊呢?」
「那廝的手段太狠,想都想不到,他不在,百騎對咱們也無可奈何,所以大伙兒都輕鬆了。」
陳二娘怔怔的看著屋檐……
「竟然是因為那個掃把星嗎?」
……
感業寺,小基地里。
蘇荷坐在木凳上,雙手托腮看著冬日的感業寺,嘟囔道:「賈參軍又不來了。」
……
「備馬!」
公主府中,高陽穿著紅色的裙裝,手中提溜著心愛的小皮鞭。
女官肖玲跟在她的身邊,急切的道:「公主,這天氣冷,外面跑馬難受。」
高陽看著她,「我做事,要你管?」
肖玲打個寒顫,不敢說話。
高陽牽著馬出去,錢二在後面喊道:「跟上去!」
幾個侍衛趕緊牽馬追了出去。
外面剛好有馬車停下,車簾掀開,露出了巴陵公主的心腹王悅榮那張嬌媚的臉,「公主何去?」
高陽上馬,皺眉道:「你來何事?」
王悅榮下車,笑道:「奴奉命來探望公主。」
「假惺惺!」
高陽冷哼一聲,策馬就走。
王悅榮卻是帶著任務來了,見她要走,就下意識的伸手:「公主且慢……」
小皮鞭揮舞。
啪!
王悅榮躲避及時,但脖頸卻被抽到了,她慘叫一聲,剛想說話,高陽已經打馬走了。
高陽一路到了道德坊賈家。
「還沒回來。」
賈家沒人。
趙賢惠出來,身後跟著阿福。
高陽問道:「他臨走時可說了什麼?」
一提及這個,趙賢惠就氣不打一處來。但這是公主,她小心翼翼的道:「他臨走時給了錢,讓奴照看阿福,說是……阿福但凡弄死了誰家的雞鴨,他不管。」
那個不要臉的賈平安,為了他這句話,趙賢惠整日把阿福看的牢牢的,就怕這個小畜生出去造殺孽。
「阿福!」
正說話間,身後有婦人在喊。
高陽回身,就見幾個婦人抱著雞鴨來了。
這是幹什麼?
「嚶嚶嚶!」
這是來挑釁我阿福大爺嗎?放肆!
阿福毫不猶豫的沖了出去。
「阿福!」
趙賢惠眼睛都瞪圓了,「小畜生,阿福!回來!」
可她不是賈平安,阿福壓根就不聽,一路沖著那些雞鴨狂奔。
那幾個婦人順勢避開。
那些雞鴨在奔逃,雞飛鴨跳。
現場一片混亂。
「阿福!」
趙賢惠拚命的在後面追,高陽見了點頭道:「倒是個值得託付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賈平安擔心趙賢惠捨不得給阿福吃,給錢給的比較足,趙賢惠代養阿福大有賺頭。
可這個賺頭不包括殺雞宰鴨啊!
「阿福!」
阿福在得意的追逐著。
爸爸不在家,這真是太好了。
一隻雞被它一巴掌拍飛,可竟然屁事沒有,鳴叫著飛跑,讓它的主人不禁罵道:「跑跑跑,跑死算了。」
一隻鴨子跑慢了些,被阿福追上了。
阿福伸爪子去逗弄它,可鴨子卻怕得要死,蹦起來,翅膀扇到了阿福。
毫無懸念,只是一爪子,接著一嘴。
「二娘子……」
一個婦人喊的撕心裂肺般的傷心,彷彿這隻鴨子就是她親閨女。
「阿福……」
趙賢惠要瘋了。
……
百騎。
唐旭也要瘋了!
「鄭家的七郎才將進長安城,就被人發現和有夫之婦睡在了一起,陛下動怒了!」
昭武副尉程達淡淡的道:「那鄭七郎被抓到時睡的人事不省,可見趕路疲憊,這等時候他哪裡有心思去睡什麼女人,此事斷然為假。」
這特么誰不知道?
你就不能說些有建議性的東西?
唐旭一拍桌子,「崔建當初也被這般攀誣過,此事定然是王琦的手筆,這是我百騎的恥辱!誰能去查探?」
他看著眾人,可沒人主動請纓。
一群豬!唐旭怒了,「看看你等,麻木不仁,若是小賈在,定然主動請纓去查探,小賈……哎!」
邵鵬也在懷念著賈師傅,「都是一群無用之輩!」
程達苦笑道:「咱們畢竟不是不良人。」
不良人專司探案,干這等活計最適合不過了。
唐旭冷冷的道:「不良人和惡少豪紳勾搭,豈能重用?」
百騎不是沒想過弄幾個不良人來幫忙,可那些不良人堪稱是地老鼠般的存在,精明不說,和惡少、豪紳的關係千絲萬縷,重大事情靠不住。
程達乾笑道:「可惜小賈不在。」
說完他就後悔了,覺得這話得罪了不少人。
「其實百騎也有不少好手。」他這個彌補更像是補刀。
唐旭坐下,嘆道:「某也知曉,咱們都是一群廝殺漢,去弄這等細緻之事,純屬趕鴨子上架。小賈……某的小賈若是在,那王琦還能得意?」
賈平安在時,百騎內部氣氛融洽,可他才走了幾天,百騎漸漸又回到了當年的老路上去了,死氣沉沉的。
「去兩個人。」唐旭更擔心的是賈平安在新豐蹲著的風險,「去看看小賈在那邊做什麼。」
邵鵬頷首,顯然也在擔心這個,「若是不妥,讓他別回來了,躺著,等明年再說。」
這是讓賈平安裝病。
「包東回來了。」
唐旭霍然起身,可邵鵬的速度更快了些。
眾人一涌而出。
喬裝的包東進了百騎,被眾人盯著有些害怕,「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