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朕,掀桌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交趾的一線生機?

終於沒有其他的壞消息傳來。然而光是眼前已經傳來的這些消息,就已經足以讓李乾德絕望——

大宋是頭睡著的猛虎,現在它醒了,它舔了舔爪牙,它咆哮了一聲,李朝四代君王的努力就全部化為了流水。

以前大宋睡著的時候,李乾德覺得大宋挺萌的,時不時的搶一塊地盤,偶爾還能要點兒賞賜。可是現在,是大宋看李乾德挺萌的!

「這頭猛虎,它餓了啊~~~」

李乾德嘆息一聲,自言自語的嘟囔道:「只怕一個大越也填不飽它的胃口吧?」

沉默了半晌之後,李乾德才重新振奮起了精神,吩咐道:「傳旨,以洪真太子為正使,出使真臘,商討共同出兵抗宋之事。

令慶和港守軍組織百姓後撤十里,既然慶和港已毀,便將之讓給宋軍,然後伺機襲其營地,多擲死屍於宋營。令峴港守軍死守峴港,告訴他們,朝廷現在無援軍可派,等朝廷在富良江擊退宋兵之後,峴港宋軍自退。」

一連串的命令吩咐下去之後,李乾德便甩了甩袖子,轉回後宮去了,只是待猴臣們一起退出大殿之時,李常傑卻對著徐百祥使了個眼色。

「若富良江不能擊退宋兵,只怕我大越有亡國之虞矣。」

太尉府中,李常傑主動給徐百祥斟了一杯酒,又搶先敬向,一飲而盡後說道:「先生也不必勸慰,某家心裡清楚得很,此戰,幾乎已是大越的最後一戰,實是容不得失敗。」

徐百祥同樣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然後跟著李常傑一起長嘆了一聲,兩人就此相對無言,一起陷入了沉默。

李常傑萬分後悔,為什麼當初在邕州時沒攔著洪真太子下達屠城的命令?若是當初攔下洪真太子,只怕大越只消付出一定的代價就能讓宋國退兵,不見得會有現在的亡國之禍。

而徐百祥同樣後悔,自己到底是怎麼鬼迷心竅了才會想著投靠交趾?如果當初沒有主動投靠交趾,如果當初自己沒有替交趾野人弄開廉州城的城門,只怕現在也能受到朝廷的封賞了吧?再不濟,自己也能坐看他交趾野人起高樓,坐看他宴賓看,坐看他樓他了。

如今可倒好……

心中後悔萬分卻再沒有回頭路,徐百祥也只能強忍著心中的苦澀,敬了李常傑一杯之後說道:「如今宋軍還未到富良江,塵埃未定,大帥倒也不必如此悲觀。」

徐百祥這番話,卻是一半勸慰李常傑,另一半勸慰自己——

最近,徐百祥的壓力很大,每每夢到交趾交兵,自己被大宋朝廷抓回去,整個人已經接近食不能咽夜不能寐的地步,再這麼下去,徐百祥很怕自己會把自己給嚇死。

而李常傑也同樣需要徐百祥的這番寬慰。

但是李常傑需要的又不僅僅是徐百祥的寬慰。

再一次主動替徐百祥斟好了酒水,李常傑嘆息了一聲,說道:「敢問先生,若是富良江不能守,大越可還有一線生機么?」

被李常傑這麼一問,徐百祥頓時又沉默了下來,過了好半晌之後才抬起頭來,盯著李常傑的眼睛道:「太尉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李常傑端起酒杯,敬了徐百祥之後才說道:「先生所說的假話是什麼?真話又是什麼?這院子里就你我二人,今日之言,出先生之口,入我之耳,除之外天知地知,再無第三人得知。」

徐百祥死死的盯著李常傑,又在心中盤算了一番之後才慢慢地說道:「若是太尉想聽假話,那學生便告訴太尉,區區宋軍不足為慮,我大越可倚富良江為天險,再多拋死屍於宋軍營中,則宋軍必退,我大越也有一線生機。」

李常傑嗯了一聲,問道:「那真話呢?」

徐百祥道:「若是真話,那學生便要告訴太尉,以宋國小皇帝心性之狠辣,富良江一敗之後,我大越便要徹底消亡,再無一絲存在的痕迹。

當然,縱然富良江一戰失敗,我大越倒也不是沒有一絲機會。只不過……」

說完之後,徐百祥乾脆自己拿過酒壺,替李常傑斟好了酒水之後又接著說道:「只不過,也僅僅只是一絲機會而已,太尉還要背上千古罵名。」

李常傑哈哈笑了兩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若是能得存我大越社稷,李某又何惜名聲?」

徐百祥點了點頭,說道:「若想要宋國小皇帝退兵,則必須先息其怒火。而宋國小皇帝怒火之源,乃是來自於廉、欽、邕三州被屠。換句話說,宋國小皇帝之所以如此大興兵戈,乃是因陛下屠城之故。

所以,若富良江一戰失敗,太尉可搶先擁兵入宮,擒了當今陛下,將陛下獻給宋國小皇帝,聽憑其殺剮,而太尉可藉機黃袍加身,再割地、賠款,自承其錯,求得宋國小皇帝原諒。

此計若得行,太尉固然要背負一生的罵名,而我大越卻有了一線生機。豈不聞,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吳其為沼乎!」

徐百祥沒有說如果失敗了會怎麼樣,實際上也用不著說,反正兩個人心裡都有數——如果失敗,大越國徹底不復存在,整個升龍也會跟其他被宋軍攻破的城池一樣化為飛灰,從此後淹沒在歷史的長河裡。

但是徐百祥玩了個文字遊戲——徐百祥只說要把李乾德捆了送給趙桓,卻是隻字都沒提他自己。

說白了,徐百祥就是在賭,賭李常傑是一個以交趾國祚為重的忠臣,賭自己還能有一絲生機。

李常傑沉默了半晌,忽然開口說道:「先生,你離開升龍吧。我自遣家丁護送先生離開,請先生隨洪真太子一起往真臘。

若是能說動真臘出兵,則最好。若是說不動,也請先生護持太子周全,以期捲土重來之機。」

說完之後,李常傑也不等徐百祥拒絕,便搶先揮了揮袖子,說道:「快走,快走,莫要等我改變了主意。」

徐百祥知道自己賭對了。

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後,徐百祥長身而起,向著李常傑拜道:「下官定不負太尉重託,這就先行告退。」

等徐百祥離去之後,李常傑又枯坐了半晌,忽然長身而起,喝道:「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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