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朕,掀桌子! 第六十五章 朕,被坑習慣了

一提到真定府,完顏宗弼心裡就滿是絕望,甚至已經開始懷疑人生——

攻城攻不下來也就算了,畢竟這方面是宋人的長處,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此智者所不為也。

可是為什麼野戰也特么打不過!

大楯車那種類似於鐵殼烏龜一般的東西也就算了,他們還有掌心雷!

尤其是宋軍一個白臉小將,為什麼就一個勁的盯著自己,不是冷箭就是明著沖陣,一副不殺了自己誓不罷休的模樣?

自己跟他有殺父之仇還是有奪妻之恨?

完顏宗弼認真反思了一番,發現自己自打跟著完顏宗瀚和完顏宗望一起南下攻宋之後也沒幹什麼壞事兒啊,充其量就是在湯陰那裡縱兵劫掠了一回——

如果不是那些該死的宋人一直跟大軍作對,如果他們老老實實的把糧草都貢獻給大軍,那自己還用得著下令抄家劫掠?

再說了,老子洗劫湯陰的事情跟他一個真定府的小將能扯上什麼關係?非得一副不殺自己誓不罷休的模樣?

關鍵自己還特么打不過他。

心中越想越憋屈,完顏宗弼乾脆拿起酒囊猛灌一口,隨手將酒囊扔到一邊後說道:「吩咐下去,讓將士們都做好準備,待斡離不兵至,便兩軍合為一軍,繞過河間府退兵。」

……

「啟奏官家:四月戊戌,夏人陷震威城,攝知城事朱昭死之。軍民百姓被俘兩萬餘,死傷者逾萬。」

心中忐忑不安的何薊把情報送到無心的心裡,然後就躬身站在趙桓面前,靜靜的等候著暴風雨的來臨——

何薊的心裡很清楚,連戰連捷,能把金兵打成狗的官家跟既慫金國也慫西夏的上皇不一樣。

上皇聽到打仗的第一個反應永遠不是怎麼打,而是怎麼議和。

而當今官家……當今官家的第一反應永遠是怎麼才能把對方打出屎來。

然而趙桓卻出忽何薊意料的平靜,只是在翻看完了手中的情報之後又隨手扔給了种師道:「種愛卿先看一看。」

趙桓的平靜當然不是真正的平靜,而是一種經常得知自己又一次被坑之後的習慣性淡然。

趙家歷朝歷代的皇帝基本上全是坑貨,坑了自己坑後代,而上皇趙吉翔更是個中翹楚!就跟金兵南下屬於趙吉翔的鍋一樣,西夏也不例外——

英宗治平四年正月,大宋的第五個皇帝英宗駕崩,第六個皇帝神宗即位,關於這一時期的形勢,王夫之在《宋論》中有一段精闢的論述:君飾太平以誇驕虜,臣立異同以爭口舌,將畏猜嫌而思屏息,兵從放散而恥行枚。率不練之疲民,馭無謀之蹇帥……則不能得志於一戰而俯首以和,終無足怪者。

跟大宋歷代皇帝剛剛登基時都想「勵精圖治,將大有為……雪數世之恥」一樣,宋神宗趙頊自然也不例外,因此,他在即位的第三年就果斷地起用早負盛名的王安石,任命他為參知政事,著手改革變法,以改變北宋王朝逸豫因循、貧弱不振的現狀,實現富國強兵的願望。

所謂富國,就是要發展生產,振興經濟,解決國家面臨的財政困難;強兵,就是要改變「冗費」養「冗兵」,軍隊龐大,而戰鬥力卻不強,「盜賊攻之而不能御,戎狄掠之而不能抗」的被動局面。

正是在這一變法圖強的形勢下,王韶向朝廷提出了他的《平戎策》三篇,詳論取西夏之略。

王韶,字子純。江州德安人,嘉祐進士。足智多謀,富於韜略。初任新安主簿,後為建昌軍司理參軍。考試製科不中,即遊歷陝西,採訪邊境之風土民情,曾自費到甘肅青海一帶遊歷,有意識地收集、採訪邊事,深入西番羌族不毛之地,實地考察,認真訪問,反覆分析。

在遊歷中,他感悟到對付西夏是個長期艱苦的工作。返回京城後,他把自己的想法、觀點,系統為一種策略。其大意認為:

「西夏那邊就是一群反骨仔,一直琢磨著跑來攻打咱家的青唐之地,現在不先下手為強,難道還要等著以後他來禍禍咱們?

反正就目前情況來看,那邊基本上都是一群弱雞,而且各羌部落現在正處於分裂的狀態,互不統屬,不如乾脆趁著現在的好機會把他們割裂開來,各個擊破。

等把各個羌人部落都解決了,河西李氏就成為我掌中之物了,到時候想要把他搓扁揉圓,不還是官家您一句話的事兒?」

宋神宗趙頊和王安石一瞧,就覺得這小老弟的想法挺好啊,這可是對大宋有肘腋之助的大好事兒,萬一真要是讓他給辦成了,西夏那姓李的不早晚得完犢子?

然後兩人一合計,就任命王韶為秦鳳路經略司機宜文字(相當於機要秘書)之職,主持開拓熙河之事務。從此以一文人出掌軍事,擔負起了收復河湟的任務。

熙寧四年春夏間,王韶首先招撫了青唐地區一個最大的吐蕃部落,其部落酋豪俞龍珂「率所屬十二萬口內附。」宋神宗為其賜名包順,使其世守岷州。在此影響下,附近一些較小的部落,相繼歸附北宋的又有近二十萬口。北宋所轄疆土,因此而拓展了一千二百里。

最關鍵的是,人家王韶確實能打——

熙寧五年七月,王韶在渭源堡和乞神坪築城,進兵至抹邦山,與吐蕃蒙羅角、抹耳和水巴等族對壘,而且王韶充當了雙花紅棍的角色,帶著宋兵一起狂揍蕃兵,揍完了人還順便又燒了人家的廬帳,使得整個洮西震動。

熙寧六年,連戰連捷的王韶進駐康樂寨,劉川堡,開通餉道。二月,王韶一舉攻克河州,四月,攻佔訶諾木藏城和香子城,八月,穿越露骨山,南入洮州境內。

終於,在又一次狂揍了木征之後,吐蕃岷州首領木令征乾脆主動舉城歸宋。宕、洮、疊三州的吐蕃部落也相繼歸附。

此次出征,王韶前後行軍五十四天,跋涉一萬八千里路,平定五州之地,招撫吐蕃諸部無數。自宕州臨江寨北達安鄉關,幅員二千里。

這次勝利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瀰漫於北宋王朝的因循苟安、逸豫懈怠的政治空氣,為改革派贏得了極大的政治聲譽。王韶也因此而升任左諫議大夫、端明殿學士。

由於熙河之役的成功,被西夏的掠奪戰爭而阻斷的絲綢之路,也可以暢通起來了。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什麼鳥用。

因為宋神宗趙頊也沒能擺脫大宋歷代皇帝剛登基時牛逼,過上幾年就變廢的怪圈——

王韶因為經常指責朝堂上的沙雕們「屢用兵事、勞力費財」,而且在被貶為洪州知州的時候還在謝恩表裡暗噴了趙頊一通,後來乾脆又被降為鄂州知州,其後又病死於元豐四年。

元豐五年,趙瑣徐禧那個沙雕帶著二萬多馬仔在永樂城下大敗虧輸,直接將王韶打下的大好局面給攪廢,而趙頊更是「厥後兵不敢用於北,而稍試於西,靈武之役,喪師覆將,塗炭百萬。帝中夜得報,起,環榻行,徹旦不寐。」

甚至還當朝痛哭。

宋神宗掛掉之後繼位的是宋哲宗趙煦,趙在熬死了高太后之後,立即玩起了他爹的那套變法之策,打算繼續抽西夏,而且主帥王瞻正是按著吐蕃往死里打的名將王韶的兒子——

又一次歷經「變法」之後戰鬥力滿血上漲的宋軍,在名將王瞻的率領下渡過黃河,歷經三個月浴血苦戰,終於徹底平定河湟地區,將當地作亂的各部首領,統統押到大宋去。

這塊自安史之亂起就丟失,且貫通絲綢之路的戰略要地,就此置於大宋王朝的直接控制下。是年九月,「宰臣章惇率百官上表賀收復青唐」。大宋,沉浸在光復國土的喜悅里。

如此戰功,對於北宋王朝的國運,也本該有著重要意義:擁有這樣一塊寶地,就等於一支胳膊卡在了死敵西夏的脖子上,而且倘若大宋王朝能夠抓住這戰略機遇,隨後耐心經營這塊「寶地」,不但可以通過絲綢之路獲得巨額財富,更可憑藉河湟豐美的水草,「孵化」充足的騎兵部隊。大宋王朝,也可以徹底和「積貧積弱」說再見,熱血崛起的「大局」,理論上說,已經一戰奠定。

可偏偏半年之後,即元符三年三月,銳意變法的宋哲宗英年早逝,支持這場戰爭的宰相章惇也黯然罷官。「輕佻」的宋徽宗趙吉翔正式登上了大宋皇帝的寶座。

然後,正在帶著宋軍在前線浴血奮戰的王瞻就突然遭到了來自背後的暗箭——

一群「舊黨」老臣們拚命鼓噪,賣力抹黑這場戰事。為國立下奇功的王瞻將軍,更被扣上奇葩罪名:「青唐諸族怨贍入骨髓,日圖報復」。

這意思就是說王瞻有錯,錯在他打仗贏得太漂亮了,萬一這些部落再報復怎麼辦啊?

結果,就靠這奇葩罪名,宋徽宗君臣們啟動了一波「反殺」操作:

王瞻俘虜的作亂部落首領?趕緊一頓好吃好喝,然後給一堆高官頭銜後「禮送」回去。

宋軍浴血收復的河湟國土?趕緊給我撤回來!

為國立功的王瞻將軍?一口氣發配到海南島去!

悲憤不已的王瞻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