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7章 保命盒子

為什麼要派內院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巴哈納為主使,賦閑在家,只掛著一個參政名頭的祖大壽為副使?

——一直以來,明國答應談判的前提條件就是交出洪承疇和祖大壽這兩個大逆,現在松錦戰罷,大清大敗,想要求和,首先在使者的人選上就需要表現出足夠的誠意,以讓大明能接受,而表達誠意最好的辦法,就是答應明國的先題條件,交出洪承疇和祖大壽,只是多爾袞一時還捨不得洪承疇,所以就只能先拋出祖大壽試探明國的態度了。

以祖大壽為使者,令其到明國,大清不必背負交出降臣的惡名,明國緝拿祖大壽,隱隱還有為難使者的意思,所謂兩國交鋒不斬來使,明國如何處置祖大壽,就讓隆武皇帝去頭疼吧。

……

祖宅。

宮中太監宣讀順治的聖旨。

祖大壽帶著全家人跪聽。

聽到居然是要派自己的老父擔任使者,去向明國求和,祖大壽的兩個兒子,

祖澤洪和祖澤清,驚的抬起頭,滿臉惶恐的看向宣旨太監,額頭的冷汗立刻就下來了——他爹是大明叛臣,是大明隆武皇帝指名道姓、要求交出的兩個大逆之一,令他老爹出使大明,不是等於是讓他老爹去送死嗎?

在這之前,他們兩人才剛剛跟隨多爾袞逃回了瀋陽,以為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性命,一口氣還沒有喘過來呢,他老爹就有可能要人頭落地了。

祖大壽卻是平靜,面無表情的接了聖旨,然後恭恭敬敬的送走宣旨的太監。

「爹,不能去啊!」

等宣旨的太監一走,祖澤洪和祖澤清就都跳了起來,圍在祖大壽身邊,驚慌的說。

「聖旨以下,我豈能不去?」

祖大壽卻依然面無表情,將聖旨在中堂供了,拜了一拜,然後在椅子裡面坐下。

「可這一去,必死無疑啊……」祖澤洪跟上來,哭喪著臉:「戰事不利,多爾袞這是明明要父親你去送死,以便向大明求和啊。」

祖澤清也附和:「是啊爹,你不能去!去了就是死啊。」

「不去,難道是要抗旨嗎?」祖大壽目光冷冷的掃著他們。

祖澤洪和祖澤清立刻就啞了,

身為大明降將,他們清楚知道,自己一直都處在建虜的監視之中,這裡明著是祖宅,但內內外外的很多人卻並不是他們自己選定,而是建虜派來的,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建虜的監視之中,如果膽敢抗旨,上一秒還是大清官員,下一秒怕就是監獄囚犯,甚至是刑台上的待斬者了。

「都下去吧,為父自有主張。」祖大壽閉上了眼睛。

祖澤洪和祖澤清相互一看,垂頭喪氣的退出。

等兩個兒子走後,祖大壽慢慢睜開老眼。

——一生經歷這麼多,生生死死,看了無數次,兩個兒子能看出的事情,祖大壽焉能看不出?他知道,自己是被當成「賠罪品」送還給大明了,如果說在這之前,為了籠絡松錦舊將和漢軍旗的人心,建虜朝廷和多爾袞對他多有優待,處處尊重,但在錦州戰敗,大凌河又戰敗,復州失守,建虜主力已經是十不存一,大清即將滅亡的前夕,為了贏得喘息之機,多爾袞和建虜朝廷已經是顧不得那麼多了,他這個無用閑居,一直被大明討要的人,終於是被拋棄了。

能抗旨嗎?

不能,如果抗旨,不但他自己,就是他的兩個兒子也馬上就會死於非命。

建虜令他為使,卻將他兩個兒子留在瀋陽,明顯就是牽制和要挾。

如果不能完成圓滿的完成任務,他的兩個兒子必死。

但如果他擔任使者,回到大明,不用大明朝廷,只關寧百姓的口水,就能將他淹死……

何去何從?

想到悲涼處,祖大壽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場。

他一生戎馬,兩世貳臣,這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更不是他的初心,只是時勢適然,他不得不如此,原以為苟且偷生,這麼一輩子就過去了,誰想到臨了臨了,竟然有一個這麼大的檻在等著他。

正是壽星老兒騎仙鶴——無路可走。

避是避不了的,這一關,他必須過……

……

禮部衙門。

上午,祖大壽和大學士巴哈納一起到,但令他意外的是,多爾袞居然也在。

「祖參政,令你出使明國,前途難測,你不會恨我吧?」此時的多爾袞,身上穿的已經不再是五爪蟒服,而是普通的武人常服,眾目睽睽之下,他站在台階上問。

祖大壽急忙跪倒:「臣豈敢?為大清效力,是臣的榮幸!」

「起來吧,我現在已經沒有王爵,只是一個普通的庶人,你稱呼我多爾袞、或者是領輔政即可。」雖然經歷了一場徹頭徹尾的大敗,亡國在即,但表面上,多爾袞依然鎮定如山,顧盼之間,顯示英武氣息,一如往常。

當然了,如果細看,還是能看出多爾袞眼中的憂慮,以及他頭上的絲絲白髮。

祖大壽起身,一臉惶恐。

多爾袞看向身邊的蘇克薩哈。

蘇克薩哈隨即上前,將捧著一個盒子,雙手呈到祖大壽麵前。

祖大壽疑惑。

「帶到海州,將此盒交給孫傳庭,或者是隆武本人,配上使者的身份,他們就絕不會傷你分毫。」多爾袞道。

聽到此,現場的人都微微吃驚,目光忍不住都望向了那個盒子。

一尺見方,鑲著金箔,看起來甚至珍貴,而且還用封條封著,上寫隆武陛下親啟,看起來,非常不一般。

祖大壽也是吃驚,同時露出感激之色,他雙手接住,只感覺他手臂微微一沉。

眾人心想,難道裝的是珠寶不成?

但不管這樣,既然輔政王有東西送給祖大壽,並且保他性命無憂,那麼就可以說明,輔政王差遣祖大壽為使者,並非是要他去送死,而是確有需要。

此時,多爾袞上前一步,先是叮囑了大學士巴哈納兩句,然後又來到祖大壽的面前,雙目深深凝視:「此行重大,關乎大清的生死存亡,就拜託祖參政了。」

祖大壽再次跪倒,他將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叩首道:「臣雖然初是名臣,但自從歸順大清以來,承蒙厚恩,忠心耿耿,再無二心,如今六十有五,所剩殘軀一具,若能為大清挽回局勢,雖肝腦塗地,亦無怨悔!」

多爾袞「大為感動」,低身攙扶祖大壽。

祖大壽卻忽然抬頭:「但臣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領輔政能夠答應……」

「說!」

「臣有五子,次子祖澤潤,三子祖澤搏都在明國,長子祖可法,四子祖澤洪,五子祖澤清跟我在大清,其中,五子祖澤清乃是劉氏所生,劉氏家族有多人在明國朝中為官,現在的禮部郎中更是澤清的親娘舅,臣想著,臣為副使,行動不便,如果帶上澤清,由他穿梭走動,說服明國朝臣,或可有事半功倍之效……」

院中忽然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多爾袞和祖大壽。

誰都知道,祖大壽這是在提條件啊。

明著是帶著祖澤清有益,但誰知道是不是要帶祖澤清逃跑呢?

如果是過去,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但今日,他居然敢當著輔政王的面,直接提要求。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但轉念一想,就算祖大壽帶著祖澤清跑,又能跑到哪裡去呢?他祖大壽已經是明國的大逆,如果再跑了,連大清也要將他當成大逆了,普天之下,將再無他的容身之處,再者,雖然帶走了祖澤清,但祖可法和祖澤洪還在盛京呢,倒也不用太擔心他有什麼幺蛾子……

多爾袞久久不說話,大約也是在思索,然後點頭:「可以。」

「謝王爺!」

祖大壽跪在地上,大聲感謝。

……

很快,內院大學士巴哈納為主使,祖大壽為副使,出使明國。五子祖澤清隨行的消息,就在瀋陽城中傳開了。

不出意料,漢八旗和漢臣中,隱隱有一些騷動和不安。

——祖大壽曾經掛征東將軍印,封左都督,為遼東總兵官,是大明在遼東的第一大帥,從大凌河一直到錦州,不誇張的講,跟隨他投降建虜的副將參將游擊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現在漢軍八旗的主要將領,都曾在他手下為將,在投降的明將中,祖大壽是地位最顯赫的那一個。

與之對列的是曾經大明薊遼總督的洪承疇,兩人一文臣一武將,都曾經是大明的肱骨和柱石,地位非同一般,自從明清兩邊重新接觸,有談判之意以來,大明就一直要求送回洪承疇和祖大壽,以作為談判的先決,大清一直都沒有同意,但現在松錦兵敗,大凌河兵敗,大清終於是頂不住了嗎?

雖然名義上使者,但誰都知道,這不過就是建虜朝廷的障眼法,祖大壽一定是有去無回,一到明境,就被會大明朝廷拿下的。

今日是祖大壽,如果情勢更危急,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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