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1章 十面埋伏

……

「你為什麼救我?」

「錯了,我不是救你,我是救我自己。你我一同來到遼東,早已經是一根繩上的兩隻螞蚱,你被抓了,我也逃不了,如果我什麼也不做,不但你死,我也會死。」

「所以你就冒險?」

「其實也沒有多險,不過是早有預感,又揣摩人心,施展了一些演技罷了。」

「謝謝。」

「何用謝?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草原,骨頭都不剩了。另外,我是有私心的,我不能讓你死在我前面。」

「為什麼?」

「我是山西祁縣秦家堡人,我死之後,你要把我的骸骨送回去,交給我兒子,在我娘墳頭前安葬,這個重擔,你一定能做到,是吧?」

說著說著,忽然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榻邊的人,用力點頭。

榻上的人放心了,臉上露出微笑,用盡最後的力氣,又淺淺地唱了起來:「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實在難留~~~手拉著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門口……啊……」

一個人油盡燈枯,另一個人無語凝噎。

終於,沒有了聲息。

他的眼帘被輕輕覆上。

「安心去吧,等個幾年,我一定將你送回山西祁縣秦家堡。」

……

從始至終,秦師爺都沒有問譚川的身份,或許,他早已經明了,又或者,譚川是誰?懷的什麼目的並不重要,他看重的是譚川這個人,他相信譚川一定能信守諾言,送他回山西。

……

五天後,就在義州戰事正激烈進行的時候,錦州有兩個人被公開凌遲。

罪名,南朝姦細。

一人早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只剩最後一口氣,凌遲不凌遲的,對他已經沒有意義了。

另一個人雖然死到臨頭,但依然在喊冤:「我冤枉啊,自從在大凌河投降,我就對大清忠心耿耿,從無貳心,我不是姦細啊,我是被人陷害的啊~~嗚嗚嗚~~」

但監斬官和行刑的劊子手可不管,依照凌遲之罪,劊子手一刀一刀將他剔成了骨架。

「這就是做姦細的下場!」

照阿濟格的命令,留守錦州的全部將官都到場觀刑,望著刑台上兩具血肉模糊的骨架,很多人都快要吐了。

譚川卻冷靜,他靜靜地望著,心中默默念叨:「英雄無名。索爾科,你先走一步,我們英烈祠再見!」

……

「殺~~~」

鼓角爭鳴,火光衝天。

義州城西四十里,夜,擔任大明前鋒的哈刺慎右翼以極快的速度,追上了後撤的喜峰口土默特。

喜峰口土默特逃無可逃,只能迎戰。

他們人數雖少,但頗為悍勇,一時雙方竟殺的難解難分。

激戰之中,後方忽然響起殺聲,馬蹄滾滾,卻是一支明軍精銳騎兵,忽然在喜峰口土默特的後方出現。

火把照耀之下,大明日月軍旗和一桿綉著「李」字的將旗,清楚可見。

卻是大寧騎兵到了。

戰馬嘶鳴,長刀映血,被前後夾擊的喜峰口土默特騎兵驚慌失措,再也支撐不住,拋下妻兒老小,紛紛奪路而逃。

……

義州。

年輕的察哈爾親王阿布奈聽聞明軍已經殺到,他興奮的拔出長刀:「喜峰口土默特為我察哈爾舊部,他們為明軍追擊,派人求援,我察哈爾不能不救,傳令,全軍隨我出戰,救援喜峰口土默特!」

「王爺,不可啊。」

察哈爾旗的兩個理政大臣急忙勸阻:「明軍勢大,還是等英親王的援兵到達之後再和明軍決戰也不遲。」

理政大臣有兩個,一個滿人,一個蒙古人,都是清廷任命,主要管的是民事,就軍事來說,依然是阿布奈為主。

——阿布奈是林丹汗之子,成吉思汗的血脈,在蒙古人之中自有號召力。雖然他年紀還小,成為察哈爾親王不久,但只要他發出命令,察哈爾上下還是沒有人敢違抗的。

「區區萬餘明軍,何用英親王?速去傳令,我要帶兵親征!」阿布奈叫。

蒙古理政大臣不敢說話了,滿人理政大臣卻依然據理力爭:「英親王已經發來急令,要義州不可輕戰,穩守為主,一切等他來到之後再說,王爺,不可不聽……」

「敢違抗我的命令,來人,將他拿下!」不等他說完,阿布奈大怒。他年輕氣盛,自詡為成吉思汗的子孫,最容不得有人拿上級壓他。同時的,他平常最喜歡和部下論兵,討論蒙古幾百年的輝煌戰績,自認知兵,雖然年輕,但卻已經聽不得不同意見了。

兩個蒙古甲士箭步沖入,拎小雞一般的將那理政大臣往外拖。

「放開我,我是朝廷任命,誰也無權處置我~~王爺,你這麼做,難道就不怕朝廷責罰嗎?」理政大臣大叫。

「哼,待勝了明軍,我自會向輔政王解釋。」阿布奈不屑的撇嘴:「押下去!」

如此,再沒有人敢反對。

同時,阿布奈給喀喇沁右翼蒙古傳令,要他們同自己一起出戰。

但喀喇沁右翼親王杜陵,領教過明軍的厲害,以遵守阿濟格的命令,不宜迎戰為由,婉拒了。

阿布奈憤怒:「膽小鬼!」

都克喀禮聽聞,也急忙來勸阻,但阿布奈此時已經全身披掛,腰懸寶刀,坐上了駿馬,面對都克喀禮的勸阻,他豪氣無比地說道:「喜峰口土默特正在被明人追擊,危在旦夕,身為察哈爾親王,我豈能不救?你滿洲害怕明軍,我察哈爾勇士卻不怕,你守城,靜候我察哈爾勇士擊潰明軍的消息即可!」

一句話嗆的都克喀禮滿臉通紅,又惱又怒的說不出話。

……

阿布奈集結所有,率領察哈爾蒙古一共一萬兩千餘騎兵,浩浩蕩蕩,出義州十里,迎戰明軍。

阿布奈雄心勃勃,一路鼓勵部下:

「明人倚仗的是城池,草原是我蒙古勇士的天下,明軍棄長用短,乃取敗之道。」

「長生天保佑,今日我們必勝!」

「眾軍勇猛上前,一個明軍首級,賞羊三隻!」

「呼哬!」

眾軍正是鼓舞,阿布奈正在意氣風發之時,一個壞消息忽然傳來。

「你說什麼?喜峰口土默特全軍覆沒了?」阿布奈驚的咬牙切齒。

周圍人也都是驚慌。

喜峰口土默特是一個小部,在被明軍連續打擊之下,其能戰的騎兵只有兩千人,雖然只有兩千人,但喜峰口土默特一向以勇敢善戰而著稱,這也是他一個小小的喜峰口土默特,能得到和喀喇沁左右翼相同待遇的原因,但現在,喜峰口土默特居然全軍覆沒了……

阿布奈雖然「心胸極大」,急於取勝立威,但喜峰口土默特的覆沒,卻還是令他有些震驚,於是他急忙下令停止前進,召集眾將商議下一步。大多數人都以為,既然喜峰口土默特已經覆沒,那就沒有救援的急迫了,不如退回義州,以待來機。

但阿布奈卻猶豫不定,這一萬多大軍跟著他浩浩蕩蕩的離開義州,什麼也沒有做,連敵人都沒有見到,就灰溜溜地回去?那一來,他豈不是顏面掃地?他還有何臉目自稱為成吉思汗的子孫?

就在猶豫間,探騎再次來報,說明軍前鋒滅了喜峰口土默特之後,繼續前進,兵分兩路,現在距離這裡已經不足十五里了。

「有多少人?」阿布奈問。

「一路哈刺慎右翼騎兵,一路明國的大寧騎兵。從踏起的煙塵看,大約都在三千人左右。」

聽大寧騎兵到了,阿布奈身邊的蒙古將領,臉色都微微一沉。

這兩年來,他們聽到最多的就是大寧騎兵和大寧總兵李定國的名字,李定國常常千里突襲,神出鬼沒,防不勝防,將喀喇沁草原和義州周邊的蒙古草原攪的

人心不安,周邊蒙古數次設伏,想要擊敗李定國,但都沒有成功,反倒是李定國的幾次奇襲,將他們的老巢翻了一個天翻地覆,漸漸的,李定國已經成了蒙古上下的陰影,但是論起,眾人都有點虛。

「李定國的大寧騎兵,好啊,本王正想會會他,李定國和叛賊哈刺慎右翼加起來五六千……那明軍主力在哪裡?距離此處還有多遠?」阿布奈問。

「尚不清楚。」

「還不快去探!」阿布奈吼。

待探騎走後,阿布奈環視眾將,來回走馬,高聲呼喝道:「聽本王講,我大軍離開義州,如果一矢不發,就逃回義州,不但滿洲人會恥笑我們,就是喀喇沁右翼,喀爾喀蒙古也會小瞧我們,我們永遠抬不起頭,因此,我們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像勇士一樣的去戰鬥!」

「明軍前鋒輕騎而來,主力還離的遠,他們只有五六千,長途遠道而來,又剛剛擊敗喜峰口土默特,其軍必然已經疲憊,我軍卻是以逸待勞,人數更是佔據優勢,勝利在我!」

「本王決意,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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