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0章 試炮

……

而在三道壕溝之外,金州城防也得到了極大的加強,北城的東面多出一個外城,所有牆面都增加了方形的馬面。防禦力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就攻擊方來說,三道壕溝和堅固的城牆已經足夠令他們感到難以下手,但如果他們想要攻擊金州,就必須先清除另一個障礙,那就是金州城外的北嶺。

北嶺雖然不高,地勢也不算險要,但卻是金州城外唯一的一處制高點,且恰好扼守官道,攻擊大軍從北面來,非是經過北嶺之下不可,明軍只要佔據北嶺,架起大炮,就可以將山下的建虜轟的亂七八糟,且北嶺和金州成掎角之勢,相互支援,相互呼應,拿不下北嶺,建虜就很難對金州展開全面攻擊。

而北嶺的景象,同樣令尚善倒吸了一口涼氣。

——從半山腰開始,一座座的壁壘依山而建,用土石夯砌,中間壕溝連接,明軍的日月軍旗和精武營的飛虎旗在各處飄揚,一些道路彎彎繞繞纏繞在山體上,將所有的壁壘都練成一線,看起來層層設防,但其實每一層又自成體系。

最高處的山頂。明軍修建了兩座望樓。此外,還有一道夯砌的巨大土牆。

尚善知道,那一定是炮台。

明軍在北嶺之上,應該是布置了相當多的中型火炮。

一眼望過去,北嶺如同是一座巨型的堡壘,「大清」如果想要攻取,除了大炮轟擊,將明軍的防禦砸成齏粉之外,還需要穿著重甲爬坡攻擊,因為山勢的原因,他們無法推著盾車上山,如此,隱藏在壕溝和胸牆後的明軍鳥銃手可以輕易將他們射殺,雖然還沒有開始攻擊,但尚善卻已經能知道,北嶺將會是很多大清勇士的葬身之地。

轉頭再向金州看去,只見金州城頭旌旗招展,城外的原野上有一些零散的游騎,壕溝壁壘之間,明軍精鐵打造的圓形頭盔在陽光之下,泛著清楚的金屬光澤,和明軍軍旗映成一片,但明軍壕溝雖多,軍士密布其間,但卻聽不到任何聲音,更遠處看,似乎能見到停在金州灣里的明軍船艦。

沉默之中,整個金州都散發著一種嚴整肅殺的氣勢。

尚善看的連吐涼氣,他終於明白,他剛才見到金礪之時,金礪為何陰沉著臉,一言不發了?

連他這樣的小年輕都看出北嶺和金州都絕不是輕易可以攻取的,何況金礪這種經驗豐富的老將?

……

兩日後,建虜後續的主力大軍全部到達,旌旗震天蔽日,馬蹄滾滾,浩浩蕩蕩,各部兵馬漫山遍野,無數隨軍的漢人包衣揮汗如雨,挖掘立營的壕溝。沿著官道的方向依次下營。

很快,濟爾哈朗的大氂就出現在北嶺之下,

濟爾哈朗遠遠的望著已經被明軍修建成森嚴壁壘的北嶺,面無表情,久久無語,或者說,他是被震撼了,他沒有想到,緊緊半年多的時間,明軍就能將北嶺挖成溝壑縱橫,形成如此的防禦?明軍究竟有多少人,他們又是如何做到的?感覺兩萬多明軍這半年多什麼事情也沒有做,就是挖壕溝了。

濟爾哈朗身邊的建虜親貴和將領,一個個也都是面色凝重,他們都能知道,眼前的金州絕不是輕易可以攻陷的,怪不得明軍沒有在半途阻截,原來是胸有成竹,早就擺好了對付他們的金湯陣。

這些人中,洪承疇的心情最為複雜,此時,他看著金州和北嶺的防禦壕溝,忍不住的想起了當年他被困松山的時候,「大清兵」也是挖掘壕溝,密密麻麻,將松山圍了一個水泄不通,也蒼蠅都飛不出去。

當時的絕望油然而生。

今日攻守異位,明軍在金州城下挖掘的壕溝和修建的工事,明顯更勝一籌。

如此陣勢,該如何破之?

濟爾哈朗觀望了一下,目光看向金礪:「東門那邊,情勢如何?」

「回王爺,明軍在金州東北角之外,又加了一座外城,原本狹小的地域,變的更加擁擠,我軍如果進攻東門,不但要翻越周邊山嶺,而且需要貼著東北角的外牆不遠走十里路,而在東門外,還有可能會遭明軍水師的攻擊。」

金礪回答。

金州是一個狹長地形,兩側極窄,東門西門出門不遠就是海,其中西門尤其近,不過十里地,東門雖然稍遠了一些,但在明軍新修了東北角的外城,在東門外同樣挖掘了三重壕溝,壓縮了城東的空間之後,建虜如果想要從東門發起攻擊,不但路途不便,而且極有可能會遭到停泊在東門外海上的明軍船艦巨炮的轟擊。

如此,前後夾擊,建虜根本無法專心攻擊金州。

濟爾哈朗心中失望,但臉上卻不動聲色,目光又看向洪承疇:「先生以為呢?」

洪承疇望著前方,目光沉思:「明軍壕溝深挖,用意十分狠毒,前方絆馬溝和小坑洞密集,令我軍無法使用盾車,明軍卻可以躲在壕溝後,使用火器攻擊,此外,壕溝前後,應該還會有大量的鐵蒺藜、弓弩暗箭,陷馬坑、尖木樁,各種坑害的武器。如果是強攻,我軍需做好血戰的準備……」

說著,洪承疇目光又看向北嶺:「此戰的關鍵,還在北嶺,如果我軍能拿下北嶺,控制制高點。在北嶺之上架炮轟擊金州城,此戰就可以事半功倍,如不能先行拿下北嶺,我軍就難以展開。」

「先生以為,北嶺該如何攻?」濟爾哈朗追問。

洪承疇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調集所有的重炮,轟擊北嶺,馬步軍齊攻,北嶺或可下。」

為什麼猶豫?

因為洪承疇心中實在是沒有把握,面對堡壘要塞一般的北嶺,大清一向無往不利的攻城利器,紅夷大炮是否能像過去那樣展現威力?洪承疇心中是有懷疑的,但此時此刻,大戰即將發生,除了強攻北嶺,再無其他的辦法,所以,泄氣的話是絕對不能說的,必須鼓起勇氣,和明軍血戰。

濟爾哈朗點頭,攻打金州確實很難,但他卻沒有退路。

不說這一次調動全國之兵,掏空了府庫錢糧,朝野上下都對他寄予厚望,都在看著他,只說他鄭親王的尊嚴,就不能望難而退。

他們遠涉數百里、好不容易來到金州城下,如果調頭回去,那麼人人都知道他是怕了明軍,他濟爾哈朗的名聲,必將為朝野上下所唾棄和小看,以後將再也難起,因此,他寧可死些人,也要維持大清和他本人的氣勢。

「金州看似堅固,但只要拿下北嶺,金州就會失去屏障,傳令,各部即刻製作盾車,待孔有德的重炮全部到達之後,先攻北嶺,先登壕溝土牆者升兩級,賞銀一百兩布五匹,先登北嶺山頭者,升三級,至總兵止,賞銀五百兩、馬十匹。凡畏縮不前者,無論身為何職一律處斬,全家為奴!」

濟爾哈朗面色森寒的下令。

「嗻!」多羅郡王羅洛渾等人率先回應,其他人也跟著接令。

領命完畢,眾將各去準備,濟爾哈朗又舉起千里鏡,徐徐掃視北嶺。

在大明的日月軍旗和精武營的飛虎旗之外,他還能望見一桿綉著「閻」字的認旗,他知道,那是明國精武營第一鎮,曾經在玉田城給多鐸痛擊的閻應元,這一次,閻應元親自駐守北嶺,來日必有一場血戰……

望著望著,濟爾哈朗忍不住焦慮,放下千里鏡,大叫道:「朝鮮兵怎麼還不到?再去追!」

北嶺之戰,一定會是一場屍山血海的苦戰,如果能驅趕朝鮮兵充當第一輪攻擊的炮灰,不但能減少滿漢八旗的損失,也能增加勝算,現在大戰馬上就要開始,朝鮮兵卻遲遲不到,濟爾哈朗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

庄河。

「什麼?沈器長也不見了?」

圖爾格極其敗壞的跳了起來。幾乎要瘋。

一路以來,他督帥這些無精打采,毫無戰意和戰力的朝鮮兵,艱難前行,為了安撫朝鮮兵,也為了能帶更多的朝鮮兵趕到金州,他不得不壓下對朝鮮將領們的不滿,恩威並用,希望朝鮮將領們能夠配合他,將更多的朝鮮兵帶到金州。

但朝鮮兵還是在不斷的逃亡,昨夜,更是一夜之間就又少了一千人。

如此一來,剩下的朝鮮兵已經不到五千人,

這一次,圖爾格終於是不能容忍了,他已經起了殺心,認為只殺下面的小兵已經是不夠了,必須殺一儆百,將朝鮮將軍沈器長拿來祭旗。

不想沈器長好像是察覺到了危險,又或者在軍士打量逃亡之後,他知道圖爾格不會放過自己,於是乾脆腳底抹油,溜了。

「追,將他給我抓回來!」

圖爾格大叫。

……

夜晚。

北嶺之上,全身甲胄的閻應元親自夜巡,完畢之後,望著山腳之下,建虜大營的千帳燈火,對身邊的一個身穿皮甲的年輕將領說道:「建虜在等大炮,等大炮一到,他們一定會對北嶺展開猛烈轟擊,隨後步兵攻擊,到時就看你炮兵標了。」

「副鎮放心,定叫建虜知道我大明炮兵的利害!」年輕將領抱拳。

原來他叫陳一新,乃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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