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成名

尼堪也是久經沙場的悍將,反應極快,手中長刀本能的一擋,「叮」的一聲,刀槍相交,火星四濺之後,他順勢削出,想要將那一名忽然出現的明軍騎士斬於馬下,不想他長刀剛揮出,就覺得胸口一痛,一股大力襲來,控制不住,身子往後飛,砰的一聲摔在馬下。

直到摔馬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來那名明軍騎士,搶先一槍刺在他的胸口,雖然沒有能刺穿他的重甲,但巨大的力量卻將他衝下馬來。

「好槍!」

尼堪心中驚叫。

落馬就落馬吧,但倒霉的是,尼堪的左腳竟然是被卡在了馬鐙里,脫不出來。

戰馬卻不知道主人遇險,受驚之下,一個人立而起。

如此,將尼堪又甩了起來。

而那明軍騎士看的奇准,手中短槍再一次的扎出。

這一次,他沖的是尼堪的面門。

而尼堪面門之上,是沒有護甲的……

「啊!」

身在空中,尼堪無可閃避,只聽見一聲慘叫,血雨飛起,尼堪臉上被扎出了一個血洞,年輕的明軍騎士猛的一刺,再猛的一挑,血雨之中,尼堪慘叫著被挑翻在了地上。

「主子!」

尼堪身邊的精銳白甲兵終於是反應了過來,又或者說,不是他們反應慢,而是事情發展的太快,他們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尼堪就已經被挑翻在半空了。白甲兵撲上來,發瘋一般的向那一名明軍騎士猛刺猛砍,明軍騎士原本還想要再補尼堪一槍,以確定尼堪的死亡,但在白甲兵的瘋狂進攻之下,不得不急速閃躲,同時奮力格擋。

叮叮噹噹。

而這時,後續的明軍騎兵也衝到了。

雙方撞在一起,殺成一團。

混戰之中,幾個白甲兵將「尼堪」橫搭在戰馬之上,大哭著往後方撤去,更多的白甲兵則是呼喊:「為主子報仇啊~~」他們血紅著眼睛,圍住那一名明軍騎士,連續猛攻——建虜軍紀,主子戰死,身邊的僕從都是死罪,除非他們能殺了那名明軍騎士,又或者是戰死沙場,否則他們都逃不了人頭落地的下場,同時的,他們的家人也會受到牽連,因此,他們瘋了一般的向明軍騎士猛衝。

那一名明軍騎士卻是不慌不忙,手中的短槍連擋帶刺,和身邊的同伴配合得當,頑強的擋住了白甲兵的反撲,看似危險,但其實卻遊刃有餘。

「噠噠噠噠~~」

此時馬蹄如雷,更多的三千營騎士趕到了,沖在最前的乃是一名全身甲胄、虯髯鬍須的明軍大將,揮舞手中短柄長刀,擋者披靡,口中高喊:「殺虜啊~~」

正是虎大威。

建虜白甲兵被沖潰,不得不帶著尼堪的屍體,大哭而退。

而那一名將尼堪刺於馬下的年輕騎士繼續向前衝殺,手中的短槍連續急刺,將衝到身邊的蒙古騎兵全部刺於馬下,很快,他就和衝下高地的土默特大國公善巴匯合。

「英勇的年輕人,請留下你的姓名!」親衛簇擁之中,善巴一臉激動,舉起右臂,向年輕的騎士高喊。

——剛才尼堪落馬的全過程,善巴都看在眼裡,身為土默特大國公,善巴見過所有的建虜親貴,他清楚的知道,剛才被這一名年輕騎士刺落馬下的,正是建虜的前線指揮官,固山貝子尼堪啊,也因為尼堪的落馬,正在向高地猛攻的建虜蒙古聯軍才會陷入大亂,以至於這麼快就被他們沖潰。

「參議李定國!」

年輕的明軍騎士在馬上抱拳,高聲回答。

「想不到明國竟也有如此勇士~~受我一拜。」善巴還了一禮,然後高呼:「勇士可知道,剛才被你刺下馬的人是誰嗎?」

「不知。」李定國搖頭。

——他的確不知道,雖然他知道,剛才那一名被建虜精銳白甲兵團團護衛,一定是建虜親貴和重要人物,也是建虜的前線指揮官,因此他才會冒險衝鋒,兩個急刺,將對方刺於馬下,但這名建虜親貴究竟是誰?什麼名姓?此時他卻還不能知道。

「那是努爾哈赤之孫、褚英之子、多爾袞的侄子、現在的固山貝子,愛新覺羅,尼堪啊!」

善巴高呼。

……

「尼堪死了,尼堪死了!」

「建虜人都已經逃走了,蒙古人,你們還要為他們賣命嗎?」

三千營和土默特人齊聲大呼,聲音震動天地,建虜蒙古人聽了都是色變。

……

建虜中軍大旗之下。

震耳的喊殺和滾滾如雷的馬蹄聲中,多爾袞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鏡,夕陽餘暉之下,他表情雖然還鎮定,但臉色卻是有點白——他已經看到了三千營和土默特善巴的匯合,也隱隱看到了尼堪落馬所引起的騷亂,一股巨大的不祥籠罩他的心頭……

「主子,主子~~」

果然,潰敗的白甲兵很快就逃了回來,他們抬著尼堪的屍體,在多爾袞面前跪成一片,一個個痛哭流涕,盔斜甲掉,伏地不起。

「怎麼回事?貝子爺是受傷了嗎?」蘇克薩哈驚問。

「奴才們罪該萬死,貝子爺被明人偷襲,陣亡了……」

為首的那名白甲兵一邊猛烈扣頭,一邊大哭。

聽到此言,現場所有人都是大驚失色,雖然他們已經從白甲兵如喪考妣的表情里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但是「陣亡」兩個字真的從白甲兵口中說出之後,他們所有人還是忍不住的被震撼了。

大清立過十幾年,除了太祖努爾哈赤在寧遠受到重創,多羅貝勒阿巴泰在牆子嶺投降之外,迄今還沒有一個愛新覺羅的子孫在戰場陣亡,為明軍所殺,今日固山貝子尼堪是第一人!

固山貝子何其勇猛,怎麼會輕易陣亡,為明人所殺?

所在圍在多爾袞身邊的建虜親貴和蒙古將領都是大驚,蘇克薩哈第一個衝上去,撲到尼堪的屍體邊,口中喊:「貝子爺,貝子爺~~」

其他人也都涌了上去。

——尼堪滿臉是血,已經看不出面目,右眼處那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依然還在冒血。看起來宛如是一個被掏出紅壤的白皮西瓜一樣。

這個樣子,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眾人看了都是驚駭。

也就在這時,三千營和土默特騎兵高聲呼喊,遠遠地傳了過來。

「尼堪死了,尼堪死了……」

「蒙古人,你們還要為他賣命嗎?」

眾人又怒又沮喪。

……

多爾袞卻沒有怒,他甚至看都沒有看尼堪的屍體一眼,耳朵里似乎也沒有聽到明軍試圖動搖軍心的呼喊,他目光只是望著依然在激戰的戰場,臉色陰冷的嚇人。

這中間,將尼堪屍體帶回的幾十個白甲兵,都已經摘去了頭盔,去掉了脖子上的護甲,跪在地上,拔出腰刀,準備自裁。

沒有人阻止,所有人都是冷冷看著他們,建虜軍規如此,主死仆亦得死!或者說,因為他們的保護不力,害死了尼堪,而尼堪的死又拖累了戰局和整體的士氣,論起來,這這些人罪該萬死,非死不可。

「烏勒哲依!」

多爾袞忽然冷冷說話。

「在。」

為首的那個白甲兵抬起頭。

多爾袞馬鞭向前一指,用一種極其冰冷的聲音說道:「一人取回二十個漢軍的人頭,本王恕你們無罪!」

「謝主子!」

烏勒哲依等白甲兵都大喜。

戰死沙場本就是建虜人的榮耀,但如果不能取回尼堪的屍體,被明人奪去,他們這些白甲兵的罪過會更大,因此他們才會脫離戰場,將尼堪的屍體送回,現在多爾袞給他們一個立功自贖的機會,他們如何能不喜?

幾十個白甲兵都跳起來,重新扣上鐵盔,系好了護甲,翻身上馬。

而多爾袞也已經下定了決心,他拔出了腰間的寶刀,向前方激戰處一指,高喊道:「戰事危急,正是我大清勇士顯威之時。阿山,蘇克薩哈,洪承疇,你們三人守在此處,替本王指揮,其他人,隨本王殺啊~~」

阿山,現在正白旗的固山額真,多爾袞在正白旗的得力助手和臂膀,也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將。

聽到多爾袞的命令,阿山和洪承疇都是吃驚,兩人齊聲叫:「王爺,不可啊!」蘇克薩哈更是驚慌上前,一把拖住了多爾袞的馬韁。

「此乃王令!」

多爾袞眼睛一瞪,大聲喝令,威嚴不可抗拒,蘇克薩哈嚇的一哆嗦,跪在地上,擔心的哭了起來,多爾袞不管他,雙腿一夾馬腹,呼喊:「勝敗在此一舉,殺啊~~」

「呼哬!」

「殺!」

多爾袞親率身邊的六百護衛精騎,也就是正白旗最精銳的甲喇白甲兵,向已經匯合的土默特和三千營衝去。

——輔政王親自出陣,建虜上下又激動又惶恐,都是奴才無能,才逼得主子不得不冒險,主子都如此了,我們這些做奴才的還是什麼可畏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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