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7章 血濺京師

蔣宅門前。

天色還沒有完全大亮,蔣宅門前左右,出現了大批舉著火把,手持京營士兵,他們將蔣宅前後都圍了前來,不許他人靠近,將蔣宅完全隔絕了起來。

噶。

蔣宅大門開了。

蔣德璟紗帽緋袍,玉帶黑靴,一臉威嚴的走了出來。

「參見閣老!」

站在門口的帶隊把總急忙抱拳躬身。

三輔蔣德璟站在門前台階上,環視一圈。

目光所到處,士兵都低下頭。

大明宰輔,緋袍玉帶,自有其威勢。

蔣德璟目光最後落到那個把總的身上,問道:「你們是哪營兵馬,怎敢在我府前騷擾?難道不知我大明律法森嚴,非有王命,不得侵擾官宅?本閣要上朝,爾等速速離開。不然休怪本閣不客氣!」

說到最後,聲音越發嚴厲。

把總惶恐,急忙回:「回閣老,卑職乃善柳營的。昨夜有刺客欲圖行刺陳閣老,卑職奉了命令,保護閣老和閣老家中安全,非有命令,卑職不敢擅離。」

「命令?誰的命令?我身為內閣,怎不知道?」蔣德璟冷冷。

「是定王殿下的命令。」把總回。

「定王……」

蔣德璟心中泛起酸楚,也泛起憤怒,冷冷道:「那你就護送本閣入宮,本閣有要事去見定王!」

「閣老恕罪。」把總躬身更深,表情更惶恐:「卑職接到的命令是,為了閣老的安全,閣老和閣老府中的家人不能離開宅子一步。」

「這麼說,本閣是被軟禁了?」蔣德璟怒:「本閣現在就要走,我看誰敢攔阻?」

「閣老!」把總急忙單膝跪倒:「軍令如此,卑職不敢不從,請閣老海涵。」

把總一跪,他身邊的小校和親兵也都跪下來,呼啦啦的跪成一片,但外圍的那些兵丁,卻都是直挺挺地站著,堵住了蔣德璟想要前出的道路。蔣德璟左右閃躲,竟然是出不去。

蔣德璟氣的跺腳,雖然他是內閣宰輔,但遇上非要執行命令的兵丁,也是沒有辦法的,他總不能硬沖不是?

「張純厚呢?把他給我叫來!」蔣德璟吼。

對善柳營主將張純厚,蔣德璟還是有些期待的。

……

善柳營主將張純厚和往常一樣,此時已經起床準備洗漱了。

作為唯一一個在太子撫軍之後,依然能為一營主將的京營舊人,張純厚始終明白一點,論能力,自己並非是軍中的翹楚,太子殿下在整頓京營,貶斥了大批將官的情況下,卻依然留他為善柳營的主將,看重的不外乎就是他穩重、老實、而且過往沒有惡跡。

和精武營衝鋒陷陣不同,善柳營擔著京師防務的重任,主要是守,穩是第一位,因此太子才會用他。

自受命以來,他一直也是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太子軍紀嚴厲,在京營之中,無論你是勛貴還是平民,有功一起賞,有罪自然也是一起罰,身為善柳營主將的張純厚一點都不敢懈怠,總體工作,他自認還是還是稱職,太子交下的任務,他從來都沒有拖拉,全部都完成。

原本以為,日子就會這麼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渡過,再過幾年,他張純厚就可以退休,回家含飴弄孫了,但想不到了,情勢忽然改變。

太子殿下居然在九宮山失蹤了。

隨即,定王上殿輔政,很快就控制了京營事務。

雖然能力並不突出,但張純厚心思並不笨,他立刻意識到,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天下怕是要變了,於是,對定王的命令,他全部遵從,一點都沒有抗拒,就像是十五年,太子撫軍京營,處置各級將官,他全力配合一樣,他清楚知道,

自己的職位和榮華,都是朝廷給的,朝廷既然可以給,也就可以奪,因此他對上峰的命令,從不抗拒。

而後,太子在九宮山遇難的消息傳來之後,他痛哭失聲,但哭過之後,他對定王的命令,就更是遵從了,因為他知道,這天下就是定王的,再沒有什麼疑問了。

但最近幾天的情況,卻又讓他有點看不懂了。

先是宮中傳出消息,說陛下醒來,接著京師有流言,說,太子並未死,是有人故意偽造太子身亡的消息,以便謀權篡位,聽到這個消息,張純厚心情又有改變,心說難道太子真的未死,真是定王篡位?如果是那樣,那沒有什麼說的,只要見到太子本人,他毫不猶豫,立刻就會聽從太子的命令!

再然後,也就是昨天,定王殿下的車馬,竟然在街頭,遭到了刺客的伏擊……

更有消息傳出,刺客所用,乃是京營的軍弩!

晚間又得到消息,京師戒嚴,從今日起,京營各營取消城外野練,全部在京師城內操練。

大事一件接一件。

而昨晚,張純厚更是接到了一封密信,不是別人,而是當朝閣老、三輔蔣德璟令人秘密送來的。

去年大喪,太子守孝,蔣德璟接替太子,為京營戎政,後來太子代孝出征,蔣德璟才卸了京營戎政,將京營重新交還給了太子。雖然時間不長,蔣德璟署理京營事務,前後不過三個月,但京營上下對蔣德璟都十分尊敬,身為善柳營主將,張純厚和蔣德璟也十分交好。

蔣德璟在密信中說,京師怕有大變,善柳營的兩萬人馬將是京師的定海神針,要他一定要掌握好善柳營,穩守本心,不管他人如何蠱惑,都絕不可輕易調兵作亂。

看完後,張純厚心中驚駭,有一種京師即將要發生大動蕩的預感。

因此,今早他有點心神不寧。

「老爺,襄城伯傳令,要你立刻到宣武門營房去見他。」管家來報。

「知道了。」張純厚點頭,心中卻是不安,雖然蔣德璟沒有明說,但張純厚卻能意識到,蔣德璟所指,怕是在暗指張世澤和李守錡這兩個武將勛貴,但李守錡現在是京營協理,他召見,張純厚不能不去。

急急洗漱,連點心都顧不上吃,張純厚就騎馬離家,往宣武門而去。

……

到宣武門營房時,天色剛蒙蒙亮。

一進營門,張純厚就感覺今天情形有點不太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到處都是持槍巡弋的軍士。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因為他也聽說了刺客軍弩是來自京營,現在錦衣衛和刑部正嚴防京營武庫的消息。

張純厚直奔正堂。

但到了堂中,他卻沒有看到襄城伯李守錡。

只有副將孫永成直挺挺地站在堂中。

「孫副將,伯公呢?」張純厚疑。

孫永成卻冷冷掃他一眼,隨即展開手中的紙卷,大聲念道:「善柳營主將張純厚勾結奸人,偷取軍弩,欲圖謀害定王殿下,罪大惡極,實不可赦,經兵部核實,內閣報司禮監披紅,為免軍中動亂,著即處死!」

「什麼?!」

張純厚大吃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勾結奸人,偷取軍弩,他從來都沒有做過啊。

但孫永成已經收了紙卷,喝道:「來人!」

「在!」

左右呼啦啦地湧出了幾十個軍士,手持長槍,將張純厚圍在了中間,都是孫永成的貼身親衛。

張純厚驚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是沖孫永成喊道:「冤枉,冤枉啊,我怎敢謀害定王?我要見襄城伯,我要見定王!」

孫永成卻冷冷:「張純厚,你是自裁呢,還是等我們動手?」

張純厚後悔死了,早聽蔣閣老之言,提前預防就好了,他大叫一聲,猛地拔出腰刀,喝道:「孫永成,我是京營二品,你沒有權力殺我!」

孫永成卻獰笑:「不是我殺你,是朝廷要殺你,動手!」

幾桿長槍同時刺出。

張純厚避無可避,直接中槍。

長槍再拔回。

血光飛起。

張純厚扔了刀,捂著傷口,踉踉蹌蹌地倒在地上,眼珠瞪的老大,直到臨死他都不相信,孫永成敢殺他。

這時,腳步急促,一個全身甲胄,挎著長刀的千總,急步匆匆地進入大堂,對倒在堂中的張純厚看也不看,只向孫永成抱拳行禮:「稟副鎮,所有人都處置完畢了。」

就在他抱拳時,清楚看到了右手護腕上的鮮血,隱隱地,他甲胄上也帶著血跡。

孫永成點頭:「乾的好,所有弟兄,一人賞十兩銀子!」

……

同一時間。

右柳營營房。

右柳營主將申世泰正在擦刀上的血。

和善柳營一樣,右柳營也剛剛經歷了一場小型清洗,照著蕭漢俊的名單,將所有人都以勾結奸人、謀害定王的名義處死了。

……

左軍都督府大堂。

堂前左右,十幾個軍士挎刀而立。

堂中,原精武營副將董琦披頭散髮,雙手帶著鐐銬,正憤怒無比的瞪著堂上的主官。

卻是襄城伯李守錡。

李守錡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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