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2章 京師戒嚴

……

消息傳開,京師轟動。

難道刺客是京營的人?

而京營是太子一手整飭起來的,所以不免有人就大膽猜測,會不會是太子殿下的人不服定王,因而做出衝動之舉?

又有人懷疑,定王被刺,永王是唯一,也是最大的得利者。所以京營的人,說不定是被永王利用了呢。

雖然上一次定王在宮中遇刺,就有人傳言,說是永王不軌,想要謀害定王,以便取而代之,但那一個試圖行刺定王的金吾衛,在失敗之後,就橫劍自刎了,他家中沒有妻子兒女,也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因此,案件到底為止,再沒有新的消息傳出,人們也就漸漸淡忘了。

這一次定王當街遇刺,人們不免又和上一次聯繫了起來。

比起上一次的一個刺客,這一次變成了十幾個,又用軍弩,儼然是非要置定王於死地不可。

所有人都驚異。

然後人們就會想知道,如果真是永王,朝廷會如何處置?而定王又會如何面對自己的弟弟?

……

內閣值房。

已經是夜了,平常這裡早已經是空無一人,宰輔們都回府休息了,但今夜卻是燈火通明,內閣五輔周延儒蔣德璟等人齊聚,加上兩個勛貴,英國公張世澤、襄城伯李守錡,還有宮中的代表,司禮監東廠提督太監王德化,以及錦衣衛副指揮使吳道正,十個人依照地位尊卑,或坐或站,燈光下,一個個都是面色凝重。

——在駱養性未歸的情況下,現在錦衣衛事務,暫由副指揮使吳道正負責。因此吳道正才有資格參加今日的秘密會議,探討案情。

黃景坊就今日調查所得,先簡單報告。

「經過一日查驗,刺客所有的軍弩,確定分別來自精武營、善柳營、右柳營的武庫,其中,精武營最多,足足有六支,其他六支分別來自善柳營和右柳營。」

「現在,三個武庫的庫管,已有兩人認罪,承認看管不嚴,丟失了軍械,而照他們所說,這些軍械丟失的時間,都不會超過十五天,因為每隔十五天,他們就會查驗一次數目。上一次查驗時,軍弩數目和庫存記載,都還是能對的上的。」

「所以,軍弩一定是在半月之內丟失的。」

「外人不能進京營,竊賊只能是京營中的同袍。」

「現在錦衣衛和京營軍法司,正在營中連夜詳查,仔細盤問,以找出偷竊軍弩的內賊。除了武庫看守人員,凡是在半個月內,到過武庫的各營營官和副營官,都已經閉門自省,等候錦衣衛的問詢。」

聽到此,蔣德璟和范景文皺眉更深,聽黃景坊的意思,難道是懷疑有京營總兵級、或者是副總兵以上的將官涉案、從武庫偷取軍弩,然後暗殺定王嗎?

如果是,那事情就更大了。

說完,黃景坊坐下了。

一直就站著的錦衣衛副指揮使吳道正,拱手一輯,向諸位閣老,兩位勛貴和王德化行禮,先說敬語:「接下來由卑職向諸位閣老,國公,伯公,和公公回話。」

然後再道:「除了刺客使用的器械之外,他們的身份更是重點,雖然這十二個刺客的面孔都十分陌生,不論百姓或者錦衣衛都不能認出他們,但據一個現場的一個賣草鞋的小販說,他曾經見其中的一位刺客,今早進過街邊的福茂祥茶樓。隨即,卑職就帶人去查,據福茂祥掌柜和夥計回憶,那刺客今日確曾在茶樓的雅間喝早茶,和他一起的,乃是錦衣衛都指揮使、田貴妃的父親、田弘遇府中的管家田師孟。」

聽到此,蔣德璟和范景文都是色變。

什麼意思,難道錦衣衛要把永王拉扯進來嗎?

相互一看,范景文立刻站了起來,說道:「吳副指揮使,事關重大,你可千萬要確定啊!」

吳道正拱手,恭恭敬敬地回:「如此大事,卑職何敢輕說?」

范景文坐下。

吳道正繼續道:「原本是沒有能認出田師孟的,只是因為他太過慌張,和端茶的夥計撞一個滿懷之後,才有客人認出,這不是田府管家田師孟嗎?」

「在確定無誤之後,卑職帶人到田府去詢問,原想將田師孟喚出府中,問個明白,不想,剛走到田府門前,後門就有棺材推出,說是他們府中的管家田師孟忽然暴斃了。卑職驚訝,悄悄找熟悉田師孟的人查問,所有人都說,田師孟一向康健,從來沒聽說他有什麼病根。」

「田弘遇是皇親,卑職不敢造次,後續如何,唯請內閣司禮監決斷。」

說完,吳道正環環一輯,輕步又退回了燈下的黑暗之處。

該說的,他都說了,接下來如何,就是諸位閣老的事情了。

——作為駱養性的副手和親信,吳道正很是知道分寸。

現場靜寂。

所有人都好像被吳道正所說震驚到了。

雖然每一個人都早意識到,定王當街遇襲,絕不是小事,尤其是現在的這種關鍵時刻,一定會掀起巨大|波瀾,但如果再牽扯到京營的將官和陛下的另一個兒子永王,那就不止是波瀾,怕是要捲起滔天巨浪了!

田師孟的死亡有可能是巧合,但他和刺客共進早茶,就不是巧合可以解釋的了。

如果田弘遇只是一般人,錦衣衛早就將他拿下了。

但田弘遇是皇親,懷疑他管家參與其事,開棺驗屍,這個決定,絕不是輕易可以做的。

眾人目光都看向周延儒。

周延儒皺著眉,抓著鬍鬚,雖然他養氣的功夫極好,一向喜怒不形於色,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但最近這幾天,因為事情發展的實在太快,宮中和朝中,驚心不斷,更有太子尚在的傳言在京師暗流,讓他心煩意亂,現在又要定奪是否對田弘遇採取行動,一向平心靜氣的他,此時此刻,眼神中也不禁流出了一絲絲地焦躁和難定。

「老夫有一言,與王公公、諸位閣老聽。」

周延儒久久沒有說話,其他人也默然,靜寂中,襄城伯李守錡忽然站了起來。

眾人看向他。

蔣德璟心中一凜,他知道,李守錡又要出招了。

李守錡老臉陰沉,先是嘆口氣,然後字字如刀地說道:「最近這兩日,京師里的流言,諸位閣老想必都聽說了,什麼錦衣衛傳回的是假消息,太子未在九宮山遇難,又說宮中有人想要篡位奪權,謀害陛下,這一切所指的是誰?不就是在影射定王嗎?」

聽到此言,所有人都是微微色變。

京師的流言,他們當然都聽說了,雖然心情不同,有人半信半疑,有人不屑,但總是有所震撼,李守錡是堅定的定王派,現在忽然提出這些對定王不利的流言,倒是令人意外。

「但定王何辜?這些流言又是何其荒唐?何不幹脆說,太子殿下在九宮山追逐流賊,也是定王安排的?湖廣的流賊,都聽定王的指揮?」

「定王若有這樣的本事,今日又怎麼被人當街襲殺,身中弩箭,差點沒命?」

「定王自上殿以來,兢兢業業,小心克己,從沒有逾越分際。心中雖然苦,但從不與他人說,面對流言,他也是忍辱負重,昨日他還和老夫說,但是太子殿下能平安歸來,他願意以命換命,到西山禪寺出家為僧,以為大明,為陛下,為太子祈福!」

李守錡說的激動,表情更是悲憤。老淚都差點掉下來。

一瞬間,連蔣德璟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定王?

陳演更是「激動」的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

李守錡眼有悲傷,繼續道:「定王殿下所想的,只是為陛下,為太子殿下分憂。但卻有一些奸佞小人,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暗中興風作浪,攻訐於他,今日見攻訐不成,竟然是喪心病狂,當街襲殺,若非定王洪福,說不得現在你我諸位的頭上,都戴了白了!」

「上一次定王殿下在宮中遇刺,雖然有所懷疑,但定王殿下宅心仁厚,不欲追究,但奸佞卻得寸進尺,非置定王殿下於死地不可,老夫以為,散播流言和行刺定王者,必是同一撥人,他們所求的,才是真正為了謀權篡位,竊取我皇明的神器!」

聽到此,座中人都是色變。

他們已經聽出了李守錡話中的殺氣。

李守錡繼續道:「京畿重地,天子腳下,定王千金之軀,竟然遭人當街襲擊,實乃是我皇明兩百七十年來,從來沒有多的事情,歷朝歷代,也鮮少聽聞。不把他們揪出來,他們一定會繼續興風作浪,我大明將永無寧日,我等朝臣和勛將,無顏面對百官和天下蒼生,更無顏面對病急的陛下!」

「老夫以為,非嚴查不可,不管涉及到誰,不論疑點大小,都應該一查到底,如此才有可能查明真相,揪出幕後指使,終結內外流言,還朝堂以清明!」

說完,李守錡就坐下了,閉上老眼,一副氣憤難平的樣子。

眾人默然,照李守錡所說,非是要嚴查田弘遇不可,而一旦田弘遇被查,謠言必然四起,不管最後查到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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