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3章 驚天逆謀

密室里。

黑袍老者微微一驚,似乎是聽出了一點話中的退縮之意,於是急忙道:「殿下,成王敗寇,一不做二不休,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個時候,你可千萬不能猶豫啊……」

定王慢慢轉過頭,用他年輕的臉和兇狠的眼,冷冷望著黑袍老者,

這一刻。飽經風霜,見識無數的李守錡,也不禁有點心驚。

他從定王的眼神里,看的不止是野心,更有一種說不出的瘋狂和陰冷。

一瞬間,老狐狸李守錡心中忽然有一種感覺:我以為我在利用他,莫不成,他也是在利用我?

「伯公放心,我決心以下,不會退縮的!天若助我,我為大明的皇帝,天若滅我,就讓我變成暴屍野外、自絕於列祖列宗的孤魂野鬼吧~~」

定王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李守錡聽的心驚,再次一拜,然後反步退出,悄然離開。

只有定王朱慈炯依然坐在燈下的黑暗中,動也不動,宮燈照著他的側臉,他側臉白的瘮人……

「殿下,坤興公主剛剛去仁壽殿了。」腳步聲響,何成走了進來,小聲道。

定王冷笑:「這麼說,她也見了那個來歷不明的女子?」

何成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稟報:「現在,坤興公主嚷嚷著要見你。」

朱慈炯冷笑:「見完太子的女人,又想見我?哼,不見!」

何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但坤興公主說,如果你不見她,她就要,她就要……」

「她就要怎麼的?上吊嗎?」定王打斷他的話。

何成嚇的急忙跪倒。

「那也不見,她要死就死好了!」

朱慈炯再也壓不住心中的煩躁,猛地跳起來嘶吼。他知道,坤興公主一定是見了那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後,便又想到了她那親愛的太子哥哥,這會見他這個弟弟,無非就是擔心他這個弟弟會對顏靈素不利,所以才要見他。

何成伏地不敢說話。

朱慈炯咬牙切齒,在殿中回來踱步,無數個念頭在腦間閃過,兵器,血光,殺戮……但最後,他終究是停住了腳步,長長地嘆口氣,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憤怒和火氣。

不管怎樣,天上地下,他就這麼一個姐姐了。他沒了母親,沒了父親,也沒了哥哥,難道連這一個姐姐,也要沒了嗎?

「更衣,我去見她……」定王面無表情。

……

通州。

夜。

後堂的一間偏屋裡,同樣有兩個人在灰暗的燈燭下,相對而坐。

一人罩著黑色斗篷,將全身遮擋的嚴嚴實實,另一人身穿家常便服,面色清瘦,三縷長髯,卻是通州厘金局主事擔著戶部五品官銜的堵胤錫。

「你說什麼?」聽黑袍人說完,堵胤錫驚的跳了起來,一張本就憂慮的臉,瞬間變的蒼白無比。

黑袍人點頭。

「弒君謀逆,這天大的罪狀,沒有確實的證據,可不能胡亂猜測!」堵胤錫聲音嚴厲。

「如果要證據,非得他們陰謀得逞不可……但那時,就算有證據,又有什麼意義呢?」黑袍人道。

「但本官怎能憑公公的一己之言就相信?」堵胤錫臉色驚白。

黑袍人肅然,慢慢抬頭看向堵胤錫:「不錯,此種大事,確實不能輕信。就如咱家來見堵大人之前,也是反覆權衡,思量再三一樣。信與不信,何去何從?堵大人自己決斷。若是不信,大人可以將咱家立刻綁縛,交給朝廷和司禮監論罪處置,咱家絕不反抗!」

說著,伸出雙手。

燭光照著他的臉,原來正是李晃。

堵胤錫不說話,只是深深凝望。他也懂得一些識人之術,就他眼力,李晃不像是在說謊,更何況,李若鏈從京師逃出,路過通州之時,曾經秘密見他,不但告知蕭漢俊叛變之事,也說了東廠的李晃李公公或有忠義之心,今日又發生了兩件驚天的大事,也因此,今晚他才會破例見李晃,不然,他是不會見一個宮中的內監的。

但李晃所說,太過驚駭,他不能輕易相信。

低頭想了一下,堵胤錫再看向李晃,眼神依舊無比審慎:「公公,今日之中,京師一連發生了兩件大事,通州已經滿城皆曉。不知公公可知道?」

「知道。」李晃肅然向北拱手:「一是皇家有喜,殿下有後;第二是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有密報回京,說太子殿下已經在九宮山遇難!」

聽到九宮山三字,堵胤錫兩頰跳動,眼神中的悲憂忍不住的流了出來,一時竟忍不住淚涌,不過他還是壓住了眼淚,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李晃,彷彿是要看到對方的心裡,然後一字字問:「第一件不說,只說第二件。既然殿下已經遇難,大明國本非定王莫屬,無人能奪,公公所說的弒君謀逆,豈不是畫蛇添足,自取死路?」

李晃迎著堵胤錫的目光,一字一句的回:「不錯,事實原本如此,但如果太子殿下並沒有遇害呢?駱養性的密報和京師的傳言,萬一有假呢?」

密室。

堵胤錫先是一愣,隨即就激動了起來。其實他隱隱已經有所猜測,但不敢確定,此時聽到李晃這麼說,他心中那一丁點的希望之星,立刻就變成了燎原大火,呼呼啦啦,猛烈無比的燃燒了起來,一時,一向講究靜氣的他,竟也是控制不住……

「公公是說,是說……」

堵胤錫心中的激動有點壓不住。

李晃目光深深望著堵胤錫,點頭:「是、我心和大人一樣,我以為,太子殿下非但沒有遇難,反而正在率軍歸來,因此定王李守錡才會慌了手腳,想要謀害陛下,以便既成事實,弒君篡位!」

堵胤錫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不錯,如果太子殿下真的已經遇難,定王就是大明當仁不讓的國儲,他平心靜氣的繼位即可,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韙,想要弒父呢?

弒父乃是十惡之首,定王行此大惡,說明他已經慌了手腳,孤注一擲,不惜泯滅人性。

也就是說,太子殿下並沒有遇難,所以定王才會窮凶極惡,不惜出此惡招!

堵胤錫又驚又喜,對李晃的來意,已經有幾分猜測,但卻依然追問道:「公公這麼說……也是猜測嗎?」

李晃肅然:「也是也不是。駱養性和李守錡王德化沆瀣一氣,早就已經投靠了定王,這一點,咱家可以百分百的確定,駱養性此次南下,明著是尋訪太子,實際卻是為定王充當耳目和爪牙,他的密報,本身就要打疑問。何況,如果太子殿下真的已經遇難,定王安安穩穩繼位即刻,又何必行此大惡?」

「駱養性辜負聖恩,該死!」堵胤錫輕拍桌面。

李晃繼續道:「再者,太子遇難這麼大的事情,群臣尚沒有全部清楚,京師就已經傳的洶洶,這難道不奇怪嗎?明顯是歹人作祟,暗中傳播假消息,想要令臣子們絕了等待太子之心。」

聽到此,堵胤錫心中的激動再也壓不住了,他拱手向南方深輯到地,顫聲道:「上蒼有眼啊~~~」

再起身時,眼角已見淚花。

對他來說,太子不止是太子,更是一位摯友,太子在九宮山失蹤遇難的消息,令他五內俱焚,幾乎不能自己。

現在有好消息,他如何能不激動?

李晃也起身深輯。

平身之後,兩人相視一笑,彼此都知道,他們已經取的了對方的信任。

堵胤錫拱手,肅然道:「堵某剛才失禮了,公公勿要見怪。」

李晃回禮:「不敢。若是大人輕易就信了,咱家反倒是要不安了。」

兩人重新落座。

堵胤錫急問道:「公公剛才說,太子殿下已經在歸途,不知公公可有辦法和殿下快速聯繫?」

李晃搖頭,正色道:「京師之內,我可以做一些事情,但出了京師,我就有心無力了,這也是我必須來找大人的原因之一。」

堵胤錫明白他的意思,點頭再問:「陛下病危,如此弒父弒君的驚天罪謀,李公公可有知會司禮監的兩位王公公和內閣周閣老、蔣閣老他們?」

兩位王公公,指的當然是掌印王之心和秉筆王承恩。

李晃搖頭:「沒。掌印王公公,高深莫測,我摸不著他的心思,不知他心向誰?不敢向他稟報。王承恩王公公性情太過耿直,如果我告知他,他一定守不住這個秘密,一定會泄露出來。害了他是小,如果惹的定王狗急跳牆,提前實施那天大的陰謀,咱家就萬死莫恕了。」

「至於內閣。正常的處置,咱家的確是應該先通知京師的諸位閣老和朝中正義的大臣,令他們警覺,但我現在只是懷疑,並沒有確定的證據,冒然知會他們,不但不能取信,反而有可能泄露消息。」

「更何況,這京師內外,都已經被定王的人所控制,朝中重臣的身邊更遍布東廠錦衣衛的暗探,周延儒和陳演,都已經倒向了定王,蔣閣老和范閣老雖然還在堅持,但定王對他們盯的尤其緊。蔣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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