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9章 威逼利誘

……

皇宮。

東廠提督王德化正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詢問御醫。

面對東廠大太監,御醫不敢隱瞞,將皇帝的病情,一五一十的說出。

聽完後,王德化臉色陰沉的擺手。

御醫如逢大赦,急急退走。

等御醫走了,王德化看向身後的屏風處:「都聽見了?」

「聽見了。」一個小太監從屏風後轉出來,向王德化行禮。

卻是定王的貼身太監何成。

「那去吧……」王德化擺手。

何成再行一禮,然後離開。

等何成走遠了,王德化負手望天,欣慰地笑道:「這天,是真要變了。」

……

夜晚的京師,又下起了小雨。

「掌柜的,有客來訪。」

蕭漢俊正在燈下發獃。管家忽然來報。

這裡是他的秘密住宅,從入住到現在,一個客人也沒有來過,若非是他的特意叮囑,門口的警衛也絕對不會讓生人靠近。

蕭漢俊默了片刻,知道該來的,終究是來了,於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請他到後院密室。」

很快,腳步聲響,一個罩著黑色斗篷的高瘦身影,穿過院中的雨簾,推門進到了後院的密室,先抖一抖肩膀上的雨點,再笑道:「蕭照磨好雅興,這一處宅子,正是清靜幽雅,陶冶情操的好地方啊。」

蕭漢俊面色冷冷。

管家早已經關門退出。

黑色斗篷也不待請,自動就在蕭漢俊對面坐下,摘去帽子,露出他蒼老溝壑的臉。

燈光下,他笑的很是深意。

「襄城伯深夜來訪,所為何事?」連茶都沒有,蕭漢俊只冷冷看著李守錡。

「蕭照磨何必明知故問?九宮山之事,想必照磨早就知道了吧?」李守錡反問。

蕭漢俊面無表情:「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李守錡嘆:「九宮山之事,驚天動地,足以改變很多人的命運,其中就包括照磨你,還有你在詔獄裡的令慈。這種生死存亡之事,照磨你豈能不知?」

蕭漢俊微微跳動一下,咬牙:「你什麼意思?」

「照磨這麼聰明,何須老夫挑明?」

李守錡目光灼灼:「太子在九宮山遇襲失蹤,但今日,已經足足十三天了,幾十萬人,已經將九宮山附近翻了一個底朝天,但蹤跡全無,試問,太子還能歸來嗎?」

「太子吉人天相,是不會有事的!」蕭漢俊咬牙。

李守錡盯著他:「但又有幾成機會呢?怕是連三成都沒有吧?退一萬步講,就算太子沒有遭逢意外,只是被流賊劫持,但什麼時候才能從流賊手中脫困?當年,英宗皇帝可是被蒙古人留置了好多年啊,如今陛下病急,朝中人心惶惶,很多人都已經開始為未來做打算了,照磨您身為軍情司首腦,掌握京師內外那麼多的軍機,難道就無動於衷嗎?」

蕭漢俊哼了一聲,目光如劍的看向李守錡:「襄城伯,你是想鼓動蕭某隨你們一起作亂嗎?如果是,那就請回吧,我蕭漢俊絕不會做亂臣賊子的!」

李守錡仰天,無聲的笑了幾下,然後臉色一寒:「老夫以為蕭照磨是一個聰明人,想不到卻如此看不透!太子失蹤,陛下危急,一旦有所意外,登基的必然是定王殿下,老夫坐在府中,安然享福即可,何必在這裡暗夜小雨里,忙忙碌碌、鬼鬼祟祟的跑到你蕭照磨的府上呢?老夫為的什麼?不就是不願意看到蕭照磨一身才華,但卻困於執拗,最終毀於一旦嗎?」

蕭漢俊臉色稍緩。

李守奇繼續攻心:「照現在的情況發展下去,未來的天下,必然是定王的,一旦定王登基,軍情司肯定是要收回的,退一步講,就算定王不登基,只是繼為太子,蕭照磨以為,這軍情司還能繼續存在嗎?不說陛下對軍情司早有猜忌,只說定王,就絕不會容忍前太子創立的軍情司,一支直存在於軍中。一旦到了那個時候,蕭照磨你要如何自處?你所有的抱負,所有的努力,都將付之流水,你在獄中的親人,以及千千萬萬的教徒,也必將會被牽連!」

這一番話說下來,可謂字字如刀。

蕭漢俊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眼神中的焦灼卻已經是藏不住。

李守錡盯著他:「古人云,時也,勢也,命也,蕭照磨你之所以投身太子,不就是為了給聞香教謀一個出路嗎?但太子並非一定要是某個人……」

蕭漢俊眉角急跳。

李守錡甩出最後的殺手鐧,他盯著蕭漢俊,緩緩道:「定王殿下說了,如果蕭照磨願意在此時投他,助他穩定局勢,一旦他登基,不但赦免令慈的罪過,而且會考慮放開聞香教,准你聞香教在山東傳播……」

蕭漢俊的臉色終於是變了。

這一些,正是他夢寐以求的。

不過這並不表示他要答應李守錡,他冷冷看著李守錡,忽然說道:「時間不早了,襄城伯早回吧。」

李守錡笑一下,站起來:「事關重大,蕭照磨盡可以考慮。不過時間可不多,一旦大事定了,定王成了太子或者是登基,一切就都過去了,定王殿下對蕭照磨你,可就不是現在的態度了。」

蕭漢俊咬牙不說話。

李守錡戴上帽子,緩緩道:「至於這時間到底是多少呢?老夫也不知道,也許是半年、一年,也許就是一兩天,總之,要看天意……哦,對了,還有一句,老英國公好賭,他活著的時候,有一次曾經和老夫說,賭局如人生,人生又如籌碼,籌碼放在賭桌上是籌碼,如果離了桌,那可就一文不值了。」

說完,邁步向房門走。

蕭漢俊盯著他的後背,眉毛劇烈跳動,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當李守錡走到門前,伸手推門時,終於是忍不住了,說道:「等等!」

李守錡微微一笑,迴轉身時,臉上的笑意已經是變成了嚴肅,假裝驚訝:「蕭照磨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蕭漢俊盯著他,深深吸口氣:「定王……想要我做什麼?」

李守錡笑了:「很簡單,兩件事。」

「哪兩件?」

「第一,中斷湖廣和京師的消息往來,不論京師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能再向湖廣傳遞。」李守錡道。

蕭漢俊瞳孔收縮,如此一來,就算太子殿下此時此刻,僥倖脫困了,一時半會也無法了解到京師的情況,朝廷六百里加急和地方塘報的速度,比軍情司最少慢三到六天,而這三到六天,可以做很多事情。

甚至更深處想,說不定朝廷的塘報也會被定王的人單方面的斷絕,也就是說,湖廣的消息可以到京師,但京師的消息,卻一絲也傳不到湖廣。即便太子脫困,他也不能知道,京師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樣一來,即便太子短期脫困,但京師卻也已經是風雲變色了。

「第二,將太子布置在善柳營,右柳營,以及內閣都察院六部衙門的親信名單,寫一份出來……」

燭光下,李守錡的聲音忽然陰冷了很多。

……

離開蕭宅時,李守錡心滿意足,上到馬車後,問:「給撫寧侯朱國弼的信,發出去了嗎?」

「發出去了,六百里加急。」

李守錡點頭:「那就好……」

眯縫上眼睛,靠在軟軟地坐墊上,嘴裡輕聲道:「上天有眼,老夫看你如何逃……」

……

同一時間,定王的老師楊士聰正在密見吏部文選司郎中吳昌時。

誰都知道,吳昌時是首輔周延儒的心腹,楊士聰自然也不例外,但今日密見吳昌時,卻只是為了獎賞一副古畫,其他什麼也沒有說,但吳昌時卻是明白他的意思……

楊士聰離開後,吳昌時就去了首輔周延儒的府邸。

而楊士聰馬不停蹄,又去見了次輔陳演……

……

承乾宮。

帷幔低沉。

一個焦慮的聲音傳出。

「原想著,等我年歲到了,就向父皇自請出藩,離開這是非地,但想不到竟忽然出了這等禍事……」

一個身穿赤色蟠龍袍,黑冠玉帶的年輕人坐在椅子里,語氣悲傷而沮喪。

卻是永王朱慈炤。

「殿下勿憂,陛下龍體康健,又是盛年,不會有事的。」

站在他身邊的青袍太監,安慰地說道。

永王搖頭:「父皇的身體,過去確實康健,但經過去年那件事,他身體已經不如從前了,這半年裡,一直都是病病殃殃,這一次又遭受這麼大的打擊,怕是……」

又嘆口氣。

「宮裡傳言,說父皇吐了三口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惜,父皇不見我。我難辨真假。」永王沮喪。

「殿下,陛下不見你和定王,並非是不想見你們,而是藉此在詔告眾人,太子還在,誰也不可有覬覦之心。」沈霑道。

「我知道父皇的意思,可我心裡就是難安……」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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