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2章 張獻忠的擔心

水戰結束,江面之上,濃煙滾滾,燃燒的船隻和漂浮的屍體,到處都是,有跳水逃生的流賊在江中掙扎呼救,但根本不會有人救他們,幾個沉浮,很快就不見……

與此同時,岳州城頭也掀起巨大的歡呼聲,原來,見水軍退卻,負責攻城的李定國立刻下達了停止攻城的命令,填埋壕溝的流賊大軍,潮水般的退去,等他們退去,一眼望過去,只見在各個壕溝胸前之前,橫七豎八的倒斃了幾千具的屍體。但真正被他們填埋的壕溝,卻少之又少。

……

江邊。

「跪下!」

水軍初戰就是大敗,張獻忠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血了。他還倚仗水軍護送他進四川呢,今天這樣子怎麼能行?所有敗退的流賊水兵都被押到了他面前,一共將近一千人,黑壓壓地跪成了一片。

跪在最前面的兩個,一個是馬元利,另一個就是今日指揮作戰的錢文選。

馬元利面無死灰,錢文選哆哆嗦嗦,只恐性命不保。

「臨陣逃脫者,斬!」

氈帽箭衣的張獻忠卻沒有看他們兩人,瞪著凶眼,忽然抬起馬鞭,向左一指。

原來,跪在左邊的,都是最先逃脫的兩百多個潰兵。

「大王,饒命啊。」

「不要殺我們啊。我們願意戰。」

聽到要被處死。這兩百多人都嚇的屁滾尿流,跪在地上,哭喊著連連叩頭。但張閻王命令已下,要他們三更死,誰能留他們到五更?於是,艾能奇手一揮,四百流賊精銳一擁而上,分成左右兩隊,兩邊包圍,步步進逼,刀砍槍刺,毫不留情,將這兩百人全部斬殺。

「啊……」

奔跑,求饒,但卻沒有人敢反抗。

刀槍刺入血肉的聲音,慘叫,掙扎,不甘,咒罵,鮮血噴濺的到處都是,江岸邊的淺灘地,瞬間就變成了人間地獄。

張獻忠身後的義子中,大部分人都是默默,李定國更是低下了頭,只有劉志瞪著三角眼,難掩興奮的看著江岸邊的屠宰場。

很快,兩百人就都變成了一具具屍體,沒有一個能逃走。

江水湧上來,再退回時,隱然是變成了紅色……

四百行刑的精銳老賊,人人身上帶血。

因為嗜血殺人,目光都變的猙獰無比。

依然跪在地上的那些敗兵,一個個都嚇的顫抖啼哭,有的甚至大小便失禁,癱軟在了那裡。

張獻忠的凶眼終於是看向了馬元利和錢文選:「馬元利,錢文選!」

「在!」

馬元利和錢文選一起答應,聲音恐懼的發抖。

張獻忠用手中的馬鞭戳著他們的鼻子,大罵:「你們兩個慫貨太不給老張掙面子了。官軍有多少船,不過三四百,你們多少!有一千條,娘求的,就算是不用刀槍,直接撞過去,也能把他們撞的稀里嘩啦,但你們是怎麼做的?一千條船,竟然被三百條船殺了一個稀里嘩啦,錢文選,你他娘的還是四品水軍游擊呢,啊呸!」

「大帥饒命~~」錢文選驚恐的快要暈過去了。

馬元利卻是慢慢放下了心。作為老部下,他了解張獻忠的脾氣,如果張獻忠一言不發,那就是壞事了,就算不死,也要被斬去一條胳膊,以示懲戒,但張獻忠開口大罵,那就是還把他們當兄弟,還要用他們。

張獻忠負手踱步,罵道:「額把水軍交給了你們兩人,你們兩人就要擔責,誰不聽指揮,誰他么孬種,就給老子殺!哪怕就是把水軍殺光了,老子也不會怨你們,但像今天這般孬種,亂鬨哄地像是趕雞,就算是打了勝仗,老子也要砍你們兩人的腦袋!」

馬元利和錢文選連連叩頭:「我等無能,請大帥降罪。」

張獻忠站住腳步,猛地回頭,瞪眼道:「要不是你們一個是獻營的老弟兄,一個忠心降額,額非宰了你們不可!去整軍,明日繼續戰,勝了,一筆勾銷,如果再敗,娘求的,你們就不必再來見老子了!」

「是是,謝大帥不殺之恩,不擊破岳州水軍,我等絕不回來見你!」馬元利和錢文選齊聲而答……

……

直到張獻忠遠去,馬元利和錢文選才敢抬起頭來,馬元利擦擦額頭的上,惱怒的瞪了錢文選一眼,起身走了,錢文選卻還跪在原地,冷汗涔涔,像是洗澡一般——他知道,如果明日再敗,不但是自己項上人頭難保,就是他的妻子兒女,怕也要成為江中之鬼了……

「娘求的,娘求的……」

回到大帳中,張獻忠扯著鬍鬚,焦急的踱步,不住的咒罵。

今日水軍之戰,讓他十分失望,攻城戰也很不順利,半天多的時間,他獻營就在岳州城下的壕溝前丟棄了五六千具的屍體,雖然都是裹挾來的民夫老弱,本就是當做炮灰使用,死再多也不心疼,但這些人連壕溝都沒有靠近,就已經被官軍打的血肉橫飛,由此可知,岳州絕不是可以輕易拿下的。

最要命的是,朱家太子的官軍主力隨時都可能會殺到岳州城下,一旦攻城不下,官軍從後殺來,豈不是要大敗?

「大大不必擔心,岳州水軍船只有限,擋不住我水軍的。」孫可望說。

張獻忠斜了他一眼,憂心的搖頭:「怕的是不能速勝……」

「義父,今日官軍水師只所以能連勝我們兩陣,並非是他們多強大,而是因為他們的鳥銃和火罐太過厲害,殺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挫了我義軍的士氣。我看了一下,對付鳥銃火罐,最好的辦法,還是盾牌。盾牌不但能擋鳥銃,而且還能格擋火罐,明日我義軍多配盾牌,令軍士小心防備,強弓勁弩專門射殺那些投彈手,只要壓制住官軍的火罐,殺敗岳州的那些破敗小漁船,不成任何問題。」孫可望道。

張獻忠瞪眼:「那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令人做?」

孫可望笑道:「兒已經令人去做了,明天清晨之前,趕製一千面超大盾牌,加派強弓手,專門對付官軍的火罐。」

張獻忠大笑:「好好,不愧是額老張的兒子,哈哈,事事都做到前頭了。」

孫可望謙虛:「義父過獎。」

張獻忠倏地收住笑容:「不過這還不夠,你再去做兩件事……第一,再加派人手去臨近大山中找尋繞行的道路,但是有誰找到了,額八大王賞他一百兩黃金!」

「是。」

「第二,在道人磯的江面上,架設一座浮橋。」張獻忠道。

孫可望愣了一下:「大大。這是為何啊?」

孫可望一瞪眼:「這都不懂?不慮勝,先慮敗,狡兔三窟,這是咱獻營生存的根本,到什麼時候都不能忘!現在岳州在前,官軍在後,萬一拿不下岳州怎麼辦?咱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留一條後路……」

見孫可望還是猶豫,張獻忠登時大怒:「愣著幹什麼?沒聽到老子說話嗎?」

孫可望急忙拱手:「兒子豈敢?只是義父,岳州江面比武昌寬闊了不少,架設浮橋,怕需要更多的船隻和時間啊。」

長江不比小河,在長江上架設浮橋,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將雙排船隻串聯起來,用鐵索捆綁結實,上面再覆蓋木板,才可以勉強行走車馬,有時雙排都不保險,需要三排甚至是四排,才能保證浮橋的穩定。這其間需要大量的工匠,非一日可成。

「費多的船也得去做。這是關乎咱獻營生死的大事!」張獻忠瞪眼。

「是。」

孫可望領命,急急要去辦。

「回來。」張獻忠忽然又喊住了他。

孫可望回頭。

「把定國和能奇叫來,咱爺四個商議一下。」張獻忠道。

聽到定國兩字,孫可望的臉色,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在張獻忠諸位義子之中,孫可望地位最高,萬事也都以孫可望為主,不過孫可望卻有一種感覺,義父真正倚重和喜歡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小自己很多歲的李定國,所以孫可望並不在意軍師汪兆麟的得寵,因為汪兆麟威脅不到他,但他對李定國每一次的被重用,心中都會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很快,孫可望返回,身後跟著因為攻城不順,滿是憂慮的李定國。李定國身後則是艾能奇。連著中軍都督王尚禮,幾人一起商議。

禮罷,張獻忠看著李定國:「定國,你以為,岳州幾日可下?」

李定國抱拳:「大大,官軍狡詐,在城牆挖掘的壕溝和那些坑人的小陷阱,十分惡毒,今日傷了我們不少的兄弟,其進退調度,也頗有章法,火器更是犀利,由此可知,岳州守軍,非是弱兵,想要攻下,非一兩日可成……」

「恩?」張獻忠的兩道掃帚眉立刻就挑了起來,麻子臉刷地一沉:「聽你的意思……你對拿下岳州沒有信心?」

李定國低頭不語。

「今天傷亡多少人?」張獻忠問。

「八千人左右……」李定國道。

「才八千人?」張獻忠瞪著他,忽然道:「老四,你跟額多久了?」

李定國連忙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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