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1章 艱難抉擇

欽差行轅。

事情臨時有變,汪思誠不得不暫時離開,離開前,他對身邊的副將說道:「你待在這裡,我去去就回。」

副將點頭。

汪思誠翻身上馬,又不放心的叮囑一句:「我回來之前,不管發生什麼事,何人命令,你們都不許離開行轅一步,否則我拿你是問!」

「是。」

汪思誠急急而去。

來到他揚州參將的衙署前,翻身下馬,將馬鞭甩給隨從,快步進堂,口中問道:「誠意伯在哪?」

沒看到誠意伯,但卻看到了十幾個誠意伯的兵站在堂中,隨即兩邊一分,一個同樣披著參將甲胄、留著小鬍子的將官舉著手中的一卷咨文走了出來,冷冷說道:「汪思誠接令!」

汪思誠心中驚疑,認出乃是誠意伯身邊的田參將,不知道田參將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急忙抱拳聽令。

「儀真有賊,令汪思誠率所部,即刻前往儀真平賊。」田參將展開咨文,高聲念。

汪思誠更驚,一時說不話來。

揚州參將署。

見汪思誠呆立不領命,田參將眉毛一挑,冷冷說道:「汪思誠,接令吧?」

汪思誠急忙抱拳:「末將有下情稟報,兵部咨文,令本將護衛兩位欽差的安全,寸步不得離,誠意伯忽然調本將到儀真,本將實不敢遵從。還請田參將向誠意伯說明苦衷!」

「你是要抗命?」田參將瞪眼。

「不敢。」汪思誠躬身更低。

「果然是抗命!」

田參將冷笑一聲,放下手中的咨文,又取出另一份咨文,大聲念道:「流賊肆虐,江北軍情緊急,揚州參將汪思誠抗命不尊,貽誤軍機,著即革去參將之職,貶回南京,聽候發落!」

汪思誠臉色大變,抬頭:「我乃揚州參將,誠意伯無權處置我……」

「平常是沒有,但現在是戰時,」田參將冷笑:「操江軍務,誠意伯可以一言而決。至於兵部咨文,誠意伯自會向兵部解釋,你有什麼委屈,也到兵部去說吧!」

「你……」汪思誠雙眼冒火,他清楚知道,誠意伯撤換自己,乃是因為兩位欽差的查鹽,雖然當日他被任命為揚州參將時,時任兵部侍郎,也就是他的老上司吳甡曾經對他有秘密叮囑,但今日吳甡不在了,兵部的咨文也只是令他保護兩位欽差,其他並沒有提及。而誠意伯乃操江提督,是他的直屬上級,所謂縣官不如現管,作為一個參將,他實在無法和誠意伯抗衡……

「怎麼?兩道咨文都命令不動你汪思誠,難道你汪思誠是想要謀反嗎?」

田參將厲喝。

他手下的親兵配合的向前邁了一步。

汪思誠身邊也有護衛,立刻手按刀柄,上前護衛。

雙方劍拔弩張,眼看就要火拚。

汪思誠嘆一聲,向田參將抱拳:「可否容我向兩位欽差稟報?」

「不必了!」

田參將冷冷:「誠意伯的命令,乃是你見令立刻執行,一刻也不得拖延,不然本將就有督促不利之罪!」

……

欽差行轅。

田參將帶著自己的兩百親兵,忽然出現。

見到是誠意伯的江防兵,那些跪在地上的鹽商家屬都露出了喜色。

「換防!」

田參將拿著咨文,大步到行轅門口,將手中的咨文遞給汪思誠留在現場的副將。

主將不在,又有誠意伯的命令,副將不敢不從,帶著手下軍士撤走,田參將的兩百江防兵,變成了欽差行轅的守衛。

行轅內。

駙馬都尉鞏永固和御史馬嘉植得到消息,都是吃驚,但不等他們出去查看,田參將就已經走進堂中,向他們抱拳躬身:「田茂才奉誠意伯之令,特來衛護兩位欽差。」

鞏永固眼睛裡冒著怒火,他知道,自己棋差一招,被揚州鹽官算計了,或者說,他沒有想到,堂堂誠意伯,操江提督,居然也和鹽商勾結如此之深!

「汪思誠呢?」壓著怒氣,鞏永固問。

「回南京了。現在揚州的防務,由末將負責。」

「好手段。」鞏永固冷笑:「誠意伯這麼做。想必收穫頗豐吧?」

田茂才不敢回答,只低下頭,恰在此時,外面傳來了喧嘩和口號呼喊聲——原本已經散去的百姓,又聚集起來了。

「放人!欽差也無權隨意緝拿百姓~~」

「放人那~~」

口號聲,一陣高過一陣。

田茂才假裝一驚,抱拳:「末將去看看。」

急急奔出大堂,往行轅門口而去。

鞏永固和馬嘉植相互一看,臉色都是難看,汪思誠一走,外面換上誠意伯的人,局勢已經不是他們所能控制的了。

「我要參他!」

馬嘉植站起,氣的直哆嗦,這個他,指的自然就是誠意伯劉孔昭了。

此時,田守信聽到消息,急急奔進堂中。他一直在後院,負責主審八大鹽商,原本八大鹽商似有鬆動,但聽到外面忽然響起的口號聲,一個個又變的頑固了,田守信知道事情有變,急急回到前院,見守衛兵丁已經改變,原本的汪思誠變成了另一個陌生的參將,心知大事不妙。

「我們漏算了誠意伯,查弊督餉,怕是要失敗了。」鞏永固坐在椅子里,一臉痛苦。

馬嘉植坐在桌邊,奮筆疾書,正在寫彈劾奏疏,不但彈劾揚州鹽官,更彈劾操江提督誠意伯劉孔昭。

「倒也未必。」

田守信穩定心神:「這裡是欽差行轅,就算是誠意伯的人,也絕不敢放任亂民衝進來,誠意伯丁魁楚等人現在所做的,不過是在給我們施加壓力,逼我們放人。」

「不能放!」鞏永固咬著牙:「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招?」

田守信抬頭看向堂外,憂慮道:「現在天快黑了,一旦天黑下來,外面的亂民遲遲不散,事情怕就難以控制了。一旦揚州發生動亂,揚州官員要擔罪,我們怕也是跑不了。而擔罪是小,如果耽誤了太子殿下籌集糧餉的大事,我們就萬死莫恕了。」

鞏永固痛苦的閉上眼睛,這也正是他所擔心的。

這時,腳步聲響,一個錦衣衛急急走了進來,抱拳稟告:「稟駙馬,丁魁楚和張元輔在外面求見。」

鞏永固睜開眼睛。

馬嘉植停住筆。

田守信說道:「他們這是來談條件了……」

鞏永固點點頭,咬牙:「讓他們進來。」

「是。」

很快,丁魁楚和張元輔走進正堂,兩人都是驚慌,一進堂就拜:「下官來遲,請上差恕罪。」

鞏永固上午就召他們,現在都已經黃昏,馬上就要掌燈了,他們才來相見,鞏永固完全可以治他們兩人一個不敬之罪。

但兩人也是有理由的,說是刁民堵路,直到田茂才帶著江防兵趕到,驅散了街道上的刁民,他們才得以趕到欽差行轅。

鞏永固知道兩人在撒謊,但卻也不點破,只鐵青著臉,詢問他們該當如何處置?

……

行轅門外。

抗議的百姓越聚越多,口號越來越響,表情也越來越激動,江防兵「竭力彈壓」,卻好像有點招架不住,而田茂才本人,並沒有站在門外督陣,而是縮在轅門裡,遙控指揮,對於外面洶洶的百姓,他一點都不在意,反而不住的向衙門裡面觀望。

……

「什麼?放人?」丁魁楚的建議沒有說完,鞏永固的怒火就有點壓不住。

「是啊。」丁魁楚哭喪著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民情洶洶,萬一引發民變,那就大事不好了,尤其現在馬上就要天黑,夜黑風高,局面難以控制,一旦入夜後,歹人趁機做亂,揚州就亂了,所以下官以為,放人雖然是不得已,但卻是眼下唯一的辦法,請上差明鑒!」

鞏永固冷笑一聲。

丁魁楚急忙又道:「當然了,這並不表示要放過這些鹽商,下官以為,可以令他們出銀助餉,以恕前罪。」

「他們會願意出嗎?」鞏永固冷冷。

見鞏永固的語氣似有緩和和商量之意,丁魁楚心中大喜,急忙說道:「容不得他們不出,林錫耀偷逃鹽稅,他們也清白不了多少,下官以為,放他們回家,令他們籌集糧餉,三日之內,交到欽差行轅。」

「交多少?」鞏永固追問。

「下官以為,最少二十萬兩,如果湊不夠,再把他們抓起來。」丁魁楚早有準備的說出了一個數字。

揚州鹽商主動捐款四萬兩,現在罰銀二十萬兩,聽起來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但鞏永固知道,別看丁魁楚話說的漂亮,但只要把人放出去,一切就都有可能改變。

首先,八大鹽商一被放出去,立刻就會銷毀證據,勾連串供,令案件無法再查,再想找借口抓他們,怕就是難了。

而要想拿到他們的銀子,自己也肯定是要做出一些保證,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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