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8章 嘉定伯案發

沈霑心臟怦怦跳,他只能告訴自己:這個人是李晃介紹的,保的就是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以李晃的眼光,應該不會錯。

目光看向小太監,發現小太監喘過一口大氣,蜷縮在地上,劇烈的咳嗽。

「咱家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徐高冷峻的聲音再飄來。

這一次,小太監好像是猶豫了一下,但終究說道:「奴婢說的都是實話……」

沈霑心頭,再一次的掠過慶幸。

徐高臉色陣青陣白,咬著牙,像是想要乾脆殺了小太監,以解心頭之恨!但咬牙很久,終是一揮手,兩個侍立的太監會意,架起胳膊,將滿身是傷的小太監拖走了。不用問,迎接他的,將是連綿不斷的嚴刑拷打。

這中間,沈霑一直躬身,對小太監沒有絲毫的憐憫之色,心中卻是長長鬆口氣、暗道,小李子,對不住了。

徐高轉過身來,冷冷望著沈霑,說道:「很多人可以忍一時,但卻忍不住一世,無論多麼精心策劃的秘密和陰謀,終究會大白於天下,聰明人,都應該臨淵止步。沈霑,你說對嗎?」

「公公說的極是。」沈霑頜首「凝聽」,他知道徐高是在警告他,但無礙他的心志。

徐高又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道:「沈霑,你到宮中時間也不短了,應該知道,宮中要的是一個靜字,任何人想要在宮中興風作浪,搞事情,最後的結果一定是死,不但自己死,家人朋友,怕也是要被牽連,這句話,咱家希望你能謹記!」

「謝公公教誨。奴婢必永記在心。」沈霑恭敬無比的答應。

「去吧。」徐高擺擺手。

雖然他很不願意,但卻也必須讓沈霑離開。

沈霑走了。

梅花樹下,望著沈霑的背影,徐高臉色很是凝重,一會,他轉對身邊的心腹:「一定要把他盯緊了。」

「放心公公,就算他上茅房,奴婢的人,也會把他盯的清清楚楚!」

徐高點頭,隨即眉宇間憂慮更多:「那個芸娘最近怎麼樣?可有什麼可疑的人接觸她嗎?」

「沒,王公公(王承恩)盯的很緊,除了他的人。誰也無法靠近。」

徐高不滿:「還是要想辦法,告訴芸娘,要想活著,就要把嘴閉緊了!」

「是。」

徐高轉過身,目光看向梅花,口中輕輕一嘆,眉間滿是憂慮:「不知道為什麼,咱家總感覺最近要出事……」

同一時間,沈霑急步離開,黑色棉帽之下,誰也不能注意到,他前胸後背都已經濕透了……

臘月二十二的上午,小年夜的前一天,有兩個消息轟動京師。

第一,龍虎山張天師進京面聖了。

第二,嘉定伯府出了大事。

「聽說了嗎?嘉定伯府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

「嘉定伯的大公子,派殺手到雲南去殺人,結果在通州被逮著了!」

消息傳到宮中,剛剛在坤寧宮忙了一陣,正要喝口茶,休憩一會的徐高聽到這個消息,臉色瞬間煞白,手指不停指揮,手中的茶碗,叮的一聲掉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同一時間。

承乾宮。

錦衣衛指揮使田弘遇請旨進宮,正在拜見田貴妃。

帷幔低沉,藥味濃郁。

自四年前染病,到今日,田貴妃在病榻上已經足足有四年,從一個花容月貌的美貴妃,變成了一個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將亡人,崇禎帝憐惜田貴妃,特准

田弘遇隨時都可以進宮看女。

田貴妃是一個倔強的女子,未病之前,她不但琴棋書畫無所不能,寫的一手好字,彈的一手好琵琶,而且還會騎馬射箭,有時甚至能百步穿楊,頗有巾幗不讓鬚眉的陽剛之氣。

史書記載她:「上嘗試馬於射場,知田貴妃之善騎也,命之騎。妃形既妙,回策如縈,名騎無以過之……宮眷喜蹴鞠之戲,田貴妃風度安雅,眾莫能及。」

只是五皇子的死,徹底打擊了她,從此,她鑽進了心魔,再沒有過去的容顏。

不過她的倔強依然存在,每次崇禎帝來看望,她都是隔著帘子和崇禎帝說話,即便崇禎帝命令撤簾,她也堅決不同意,為的就是不讓崇禎帝看見她現在的枯槁模樣,永遠在崇禎帝的心中保留她的美麗容顏。

崇禎帝之外,父親,兒子,甚至連沈霑這種的貼身太監,都極難看到她的病容,說話做事,都要隔著一個帘子。

今日也不例外。

田弘遇行禮之後,坐在簾外的軟墩上,隔著帘子和女兒說話。說家長里短,到永王的傷勢,全部是父女親情。

一會,宮女太監都退下,關上殿門,沈霑守在殿外,殿中只留下他們父女二人密談。

於是,田貴妃迫不及待的問:「那件事呢,辦妥了嗎?」

「妥了。昨天夜裡,那兩個人宿在通州。被咱們的人,成功抓獲,面對拷打,他們都招供了……」田弘遇壓低聲音,神情緊張的回答。這才是他今日進宮的主要原因。

田貴妃激動不已:「他們是怎麼供的?」

「都供認不諱,他們說,他們拿了周家長子周鏡的銀子,出京到雲南去刺殺前定國公徐允禎,至於為什麼要殺徐允禎,他們卻是不知道的。」

「嘿嘿,哈哈,這就足夠了,足夠了!」田貴妃一邊咳嗽一邊笑。然後好不容易的止住咳嗽:「現在那兩個人,是不是已經被押到了順天府?」

「是的,今早就已經到了。」

「那此時此刻,這個消息,應該已經在京師傳開了,是不是?」田貴妃眼睛發亮。

「是,當朝國丈派人刺殺已經被削爵的前定國公徐允禎,茲事體大,百官震動,朝廷必然要徹查,而那些言官也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們一定會上疏彈劾嘉定伯,陛下想蓋也蓋不住!」田弘遇回答。

「哈哈,嘿嘿……看周后灰頭土臉,如何應對?」

田貴妃又是一陣狂笑。

田弘遇聽的卻是臉色發寒,從女兒的笑聲中他就知道,女兒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隨時都可能會油盡燈枯,雖然說,醫官早就判了田貴妃的死刑,但田貴妃居然倔強的活到了今日,論起來,也真是奇蹟一件。田弘遇多希望這奇蹟能永遠繼續啊,那樣,田家就永遠不回被風雨淋到,但如果貴妃不在,他田家就難說了……

田弘遇正在為田家的未來而憂慮,田貴妃咳嗽的聲音又飄來:「父親,這件事,你做的非常好,你升任左都督之事,我已經和陛下提過了,陛下也點頭了,相信很快就會宣布。」

「謝貴妃娘娘!」田弘遇大喜。急忙跪下拜謝。

原來,田弘遇頗有野心,他不甘心只做虛銜的錦衣衛指揮使,而是想要更近一步,攫取實際的權力。雖然五軍都督府早已經名存實亡,左都督儼然也是一個虛銜,但畢竟衙門還在,隨從也還有,比起他現在的錦衣衛指揮使,那實實在在的是前進了一大步。

不過田弘遇並沒有什麼功績,加上田妃只是貴妃,而非皇后,因此,崇禎帝能提拔他的力度有限。能得到一個左都督,已經是崇禎帝格外開恩,對田弘遇來說,可算是喜出望外了。

回到軟墩坐好,田弘遇忽然又憂慮了起來,他小心地問道:「娘娘,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

田貴妃咳嗽:「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娘娘……」

「有些事,你不必知道,知道多了,對你沒有好處。」田貴妃打斷他的話,咳嗽著說道:「照我說的做,就可以了。而且也只有照我說的做了,在我去了之後,田家才能安穩!」

原來,田貴妃的復仇計畫,只有極少數的幾個心腹知道,作為田貴妃的父親,田弘遇只知道是針對周后,但具體計畫,他卻完全不知,一來田貴妃是保護他,二來田貴妃也知道自己父親是一個什麼東西,機密事件,還是少讓他參與的好。

田弘遇知道的,只是一些外圍,比如,他奉了田貴妃的命令,一直在悄悄盯著嘉定伯府,又比如到江南收集美女,送陳圓圓進宮,也都是田妃的意思——後者的用意,田弘遇是明白,並且支持的。田貴妃病危,一旦撒手西去了,陛下對田家的照顧,必然不會再像從前,到前,他田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說不定就會被人掀出來,為了保證田家的榮寵不至於消失的太快,獻上陳圓圓,令崇禎帝念及田家的好,而陳圓圓鯉魚跳龍門,對引薦的田家,自然也會有所回報,如此一來,即便田貴妃去了,田家也可以安寧。

但對於前者,田弘遇卻一直都不是太明白,同時也隱隱有所擔心,周奎的後面是周后,現在皇太子聲勢又這麼旺,搞臭周奎,和周后作對,好像並沒有什麼好處……因此,他有所擔心。

不過貴妃的話已經說的這麼明顯了,又許了左都督,他也不好再問,只能點頭:「是。」

乾清宮。

崇禎帝已經得到了消息,錦衣衛和順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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