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9章 敗逃

號角聲中,建虜重甲兵都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學明軍的樣子,組成血肉人牆,盾牌在前,長槍向前伸出,後面弓箭手拚命的射箭,不多的火繩槍也連續打響,試圖阻擋明軍的靠近。

奈何過河的建虜,只有少部分人攜帶了盾牌,且都是小盾,無法組成盾牆,如果是迎擊明軍的盾牆和鳥銃,相互混戰,或還能支撐一陣,但面對披堅執銳、橫衝直撞的鐵罐頭,他們卻是沒有多少抵抗的能力和辦法。

轟轟!!

先是三四個手炸雷投擲了過去,將擠在一起的建虜炸的血肉橫飛,接著,閻應元高喊:「殺!」

第一個向前沖。

在他得帶領下,五百鐵罐頭輕易的在建虜的重甲兵陣中間,撕開了一道缺口,他們身上的板甲,不停的被建虜的弓箭和兵器擊中,發出叮叮噹噹的響,但卻鮮有人倒下,跟在他們後方的明軍用長槍鳥銃,擴大戰果,打的建虜士兵血肉橫飛,不住的倒下——盾牆跟在鐵罐頭之後,不但可以收割建虜士兵的生命,同時也是保護罐頭兵的後方和側翼,令罐頭兵沒有後顧之憂,可以一直向前進攻。

眼見的,鐵罐頭就向建虜的中軍戰旗殺來。

何洛會臉色發青,他嘶吼道:「張存仁呢?告訴他,給我擋住!擋住!」

現場混亂,但他卻沒有看到應該增援的張存仁。

不等何洛會找到張存仁,戰局就發生了變化,不但建虜中軍擋不住了,連原本守的辛苦,但還能支撐的左右兩翼,這個時候也亂了,五百鐵罐頭的中路突破,摧毀了蒙古和漢軍旗的信心,令他們知道,除了鳥銃和手炸雷,明軍更有一支無人能當的重甲步兵,那一柄柄高舉而起,劈出道路的大斧,令每一個建虜都是驚慌和膽寒,軍心亂了,慌了,明軍的鳥銃和手炸雷順勢收割,三面盾牆一起向中間擠壓,而沖在盾牆之前的五百罐頭兵,揮舞大斧,如下山的洪水,勢不可擋,又如切瓜砍菜一般,將攔阻的建虜殺的哭爹喊娘,丟盔棄甲。

側翼被突破,還有補救的辦法,但中路被突破,卻是必敗無疑。

很快,八千建虜就呈現出了崩潰的跡象……

最先崩潰的是左翼的蒙古兵,接著右翼也被突破,建虜兵馬自相踐踏,兵敗如山倒,明軍士氣大振,殺聲震天,整個戰場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

建虜中軍戰旗之下。

何洛會臉色煞白如紙,欲哭無淚,他沒有想到,八千精銳,這麼快就敗了,連一炷香都沒有堅持住,他不敢回頭望,因為他知道,肅親王豪格正在對岸死死盯著他呢,戰局如此,敗的慘不忍睹,他實在沒有勇氣面對肅親王……

此時,五百罐頭兵距離他的將旗,已經不過二十步,最後的建虜重甲兵正在拚死抵擋,但眼看也是抵擋不住了,何洛會舉起長刀,環顧身邊的一百親衛,吼道:「殺,為肅親王盡忠,為大清盡忠,隨我殺啊!」

這一刻,何洛會決意死戰,不想他剛大吼著衝出去兩三步,身後一個親兵忽然跌跌撞撞地追了上來,呼喊:「主子,主子!河面上有木筏了,有木筏了!」

何洛會立刻就站住了,他決意死戰,乃是因為沒有生路,不被明人殺,就得被明人俘虜,一旦他被明人俘虜,不但自己會蒙受屈辱,他在盛京的家人,也被受到牽連,甚至有可能都被罰沒為奴隸,為了家人,也為了顏面,他才要就決意死戰,但親兵的回報,令他忽然看到了一絲逃生的曙光——大清軍紀嚴厲,兵潰逃跑的罪責,僅次於臨陣脫逃,最後的處罰很有可能也是一個死,不過卻也不是一定的,他為大清征戰多年,屢立戰功,又是肅親王豪格的親信,說不定能由一條活路……

生和死,有時候就是一念之間,何洛會原本決意死戰,但聽到河面上有木筏之後,立刻就改變了主意,於是,他不再向前衝擊,而是掉轉頭,往河岸邊跑去。

和前面的戰場一樣,後方的河岸亦是凄慘,建虜蒙古都不會水,面對仍然淹沒在脖子處的河水,沒有人能逾越,一個個只能望水大哭,而對岸的建虜兵,終於改制出了五六個木筏,急急放入水中,用木棍支撐,手忙腳亂的送過河來。

一群漢軍旗士兵早已經在河岸邊等候許久,見木筏靠岸,紛紛衝上去,爭先恐後的想要上筏,但隨即又撒開,卻見一個年輕將官揮舞長刀,嘶聲力喝,將靠近木筏的漢軍旗士兵全部驅散,然後扶著一個中年將領登上木筏。

卻是左參政,漢軍鑲藍旗副都統張存仁和其子張瑞祥。

何洛會遠遠望見,心中不禁惱怒,他令張存仁堅守前方,但想不到張存仁父子卻搶先他逃走,先來到了河岸邊了。

真是一個狡猾的奸賊!

不過這會也管不了了,何洛會急急也奪了一個木筏,上筏逃生。

建虜一共不過改制出了五六條的木筏,能上筏逃生的,都是極少數的幸運兒和親貴將官,大部分的普通士兵都無法逃生,只能在河岸邊哭爹喊娘,有士兵不甘心,衝上去抓住木筏,想著跟著長官一起逃生,但刀光雪亮,木筏上,那些為了逃生紅了眼珠子的那些幸運兒,卻是毫不客氣的拔出長刀,將他們緊抓木筏不放的手指,全部砍斷。

「啊……」

慘叫,血水。

何洛會和張存仁一走,建虜的潰敗更是不可抑制,在罐頭兵的猛衝猛打,三面盾牆嚴密前進,鳥銃手炸雷猛烈發威的情況下,被包圍在狹小河岸邊的八千建虜,被殺的屍體狼藉,幾乎是無人能逃,除了極少數的幸運兒,乘坐木筏,逃到對岸之外,剩下的人,全部被殲滅。

子牙河的河水,都被染紅了。

眼見沒有生機,一些蒙古兵下跪投降,連被黃太吉任命的土默特右翼親王鄂木布楚唬爾都被明軍殺的心膽俱裂,下馬跪地請降。

五百罐頭兵,一直殺到河岸邊,見周圍的建虜,不是下跪請降,就是變成了一具具死屍,又或者是被逼的跳入河中,在河水在掙扎呼救,周圍已經沒有敵手之後,這才停止攻擊。

閻應元將大斧杵在地上,拉起面罩,摘下頭盔,露出滿是汗水的臉,氣喘吁吁,哈哈大笑道:「痛快,真痛快啊~~」

「哈哈哈哈~~」

明軍中軍大纛之下,魯督吳甡也在激動的大笑,在這之前,雖然豪格成功入彀,但能不能在河水退去之前,全殲這八千建虜,卻依然還是一個未知數,也因此,吳甡的心,始終提在嗓子眼,如果不能完成,他就要迅速帶兵撤兵,但現在,當五百鐵罐頭一捅到底,建虜潰不成軍,幾乎全部被殲之後,他心裡的石頭,終於是可以落地了。

此戰功成,建虜喪膽,京南安矣,山東安矣,南直隸安矣!

……

對岸。

豪格臉色蒼白,四肢冰冷,雖然剛是初冬,但他卻彷彿置身在寒冬臘月天。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絕對不會相信,八千大清精銳,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被明軍擊潰、全殲,連一炷香的時間都不到?這是怎麼了?明軍怎麼忽然之間變的這般兇猛,尤其是那些穿著銀色甲胄,戴著面具的大斧兵,幾乎是從貫陣而入,從前陣一直殺到後陣,八千大清勇士,竟然沒有一個能當……

令豪格屈辱和憤怒的,不是失敗,而是完敗。

己方八千兵馬,全部被滅,明軍的傷亡,卻只有一千多人左右,八比一,這是大清有史以來,最屈辱的戰例,他愧對皇阿瑪,愧對愛新覺羅的列祖列宗啊。

憤怒,屈辱,痛苦欲死,豪格在這一刻像是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獃獃地站在岸邊,一句話不說,他咬牙切齒的望著對岸,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對岸的那些明軍,可能都已經被他殺死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飄起了雨,哦,不,是雨夾雪,雨雪打在豪格的臉上,感覺更苦。

直到僥倖逃回的何洛會和張存仁,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連連請罪之時,豪格才驚醒過來。

「王爺,奴才無能啊……」何洛會大哭。

豪格面無表情,這一刻,他真恨不得殺了何洛會,不過豪格性子雖然有些魯莽,但大勢卻是清楚的,他知道,今日之敗,不怨何洛會,也不怨張存仁,只怨自己太小看吳甡了,又或者是吳甡太狡猾了,居然想出了截斷河水這樣的惡計!

豪格深深吸口氣,壓住心裡的怒氣和翻滾的氣血,目光再一次望向對岸。

對岸明軍一邊清理戰場,一邊在耀武揚威,那一些穿著銀色光滑甲胄的明軍,已經不見,只有一隊隊穿著鱗甲的明軍精武營,正在河岸邊整隊,大盾長槍依然,各色三角飛龍飛虎旗,在苦澀的、淅淅飄灑的雨夾雪中,清楚可見。

而河水正在退去,看樣子,明軍還想要過河追擊。

豪格知道,自己該退了,但他不甘心啊,八千大清勇士就這麼折在了對岸,身為統帥,應該為他們報仇啊,但可惜,現在他身邊只有六千人,且士氣低落,無有戰心,根本沒有逆轉的可能……

目光看得更遠些,發現所有戰死勇士的屍體,都被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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