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3章 通州炸城

於是何洛會抱拳:「主子,奴才以為,河間守軍不過是憑藉一口氣,在抵擋我軍的攻擊,只要這口氣泄了,就如決堤的黃河,一發不可收拾,再難凝聚了……」

說到此,何洛會瞥了一眼已經皺起眉頭的張存仁,繼續道:「在者,我軍已經在河間府城下,折損了兩千多人馬,此時撤兵,豈不是前功盡棄?那史可法不過就是一個文弱書生,帶兵無方,統御無力,只要我軍再加一把力,攻破河間府,活捉史可法,並非是什麼難事。」

「不可!」

不等何洛會說完,張存仁就打斷他的話,向豪格抱拳,急道:「何洛會太想當然了,史可法絕不可小覷!臣在遼東時候就聽聞,漕運總督史可法是剛烈之人,看此情此景,他必然已經是抱定了和河間府共存亡的決心,都說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城中的明軍加上青壯,足有兩萬多人,如果我軍繼續猛攻,一定會遭受更大的損失,到時就算能夠攻下河間府,又有何益呢?」

「張副都統,你怎麼老是長明國志氣,滅我大清威風呢?如果史可法真有那麼厲害,又豈會被肅親王一擊而破?」何洛會是滿人,對張存仁這個漢人剛公開鄙視他的看法,很是不滿,即便你是皇上面前紅人,也不能如此猖狂、沒有規矩啊?不由得就拉下臉龐,對張存仁嘲諷起來。

張存仁卻不理他,只是盯著豪格。

黃太吉叮囑之事,只有他和豪格知曉,但他不宜將黃太吉的命令拿出來,那等於是在脅迫豪格,並挑戰豪格的統軍權威,不要說豪格是事實上的太子,未來極有可能繼承大統,就算豪格只是一個正藍旗旗主,他都不能這麼做,一旦做了,惹了豪格,他未來說不得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因此他只能苦勸。

「一天!」

豪格絞著眉毛想,忽然跳起來,咬牙啟齒地說道:「再攻打一天,如果攻不下,那就立刻撤兵!」

張存仁愕然,但卻也無可奈何。

豪格是主帥,他不能忤逆主帥的決定,即便有黃太吉的叮囑也不行。

所幸一天並不長,只希望,就是這一天吧……張存仁在心裡嘆。

……

海州、河間陷入僵局,攻城難下之時,此次戰事的核心,通州攻守戰,同樣也是如此。

黃昏落日,硝煙瀰漫之中,又是一天的攻城結束,除了在城下扔下千具屍體,建虜再沒有其他收穫,不過多爾袞臉上卻並沒有沮喪之色,收兵後,他進到黃太吉的大帳,將今日攻城的進展進行彙報。

「你是說,可以埋設炸藥了?」黃太吉問。

「是。」多爾袞臉色肅然:「連日重炮猛轟,通州西南城牆的裂縫,已經越來越寬,而經過幾日激戰,我們已經挖出了幾個小坑,臣弟以為,埋設炸藥,炸開通州城牆,就在明天!」

黃太吉點頭,目光炯炯:「朕相信你的判斷,去做吧。」

多爾袞抱拳行禮離開,黃太吉望著弟弟英武的背影,一邊咳嗽,一邊若有所思,然後忽然問道:「豪格呢,他的軍報還沒有送回嗎?」

……

夜晚,一個黑影悄悄在通州西城下出現,左右見無人,他嗖的一箭,射上了城頭。然後迅速的,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黑暗中。

很快,這支箭連同箭桿上裹著的書信,都被送到了太子殿下朱慈烺的面前。

朱慈烺打開看,眼神又驚又喜。

居然是高文採的來信!

去年,高文采獨自一人,出關往遼東去,執行秘密任務,今年夏,李若鏈跟隨袁樞和馬紹瑜到瀋陽談判,兩人經過一番驚心動魄的輾轉,終於是秘密接頭,雖然彼此沒有直接面對面,但能確定彼此的存在,知道高文采安全,就已經是相當大的收穫了。

李若鏈返回大明,將情況稟報朱慈烺,朱慈烺聽說高文采安全無憂,且已經混入漢軍鑲藍旗旗主佟圖賴的府中,成了佟圖賴的親信家丁之後,心中頗為欣慰——高文采果然有能力,一人跋涉,不但成功的到達了瀋陽,而且還有了安全的身份,其間的辛苦一定非外人所能知。

雖然從事後的情況看,高文采當時傳回的情報並不準確,建虜並沒有十一月,而是提前於九月份就整兵入塞,打亂了大明的計畫,以至於造成了現在的被動,但朱慈烺一絲一毫也不責怪高文采,他清楚知道,這乃是黃太吉故意散播假消息的結果,不要說高文采,就是袁樞和馬紹瑜也都被蒙蔽了。高文采一人一力,一年時間能站穩腳跟,取得建虜信任就不錯了,何敢有更高的要求?要知道,前世里,某東方大國,派往西方的間諜,足足二十年之後,才真正傳來第一條有用的情報。

想不到高文采此時就在城外的建虜大營之中。

高文采冒險送來的信中,簡單的說了兩件事,第一,豪格正在猛攻河間府,第二,明日建虜將要用火藥炸城。尤其第二條,高文采極度憂慮,因此他才不惜冒著被人發現暴露的風險,拚死到城下射箭提醒。

朱慈烺看完之後,交給了身邊的袁繼咸和堵胤錫,兩人看完都是臉色凝重,堵胤錫拱手說道:「西南城牆的裂縫,已經有兩個拳頭寬,絕擋不住火藥炸城,必須早做預防啊。」

袁繼咸捻著鬍鬚,急的眼睛都要冒火:「城牆怕是守不住了,路振飛的戰船,為什麼還不到?一旦有失,可如何是好啊?」

帶著三十船的炸雷火藥,成功的進入通州城,袁繼鹹的出現,極大的鼓舞了城中將士的士氣,朱慈烺對這位老先生的膽氣,心裡是佩服的,不過老先生的膽氣和學問雖然好,但帶兵治軍和軍事謀略,卻是要差一點的,對於太子堅守通州,他一開始就不同意,現在心裡依然是抗拒,所以在遇上困難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保護太子離開通州,而不是如果堅守通州。

這中間,路振飛的天津船隊當然是最有力的辦法。

但建虜鐵索橫江,又因為水鬼炸橋和袁繼鹹的成功之後,建虜對運河上下的看管更加嚴密,北運河之上,連續又加了兩道鐵索,路振飛想要突破,除非是有陸軍的配合,為他清掃河面上的障礙,否則只依靠他天津水師艦隊的小船,是很難突破建虜的攔阻的,說不得就會全軍覆沒,斷了通州的生路,這也是朱慈烺嚴令路振飛不得冒然救援的原因。

和兩位先生所想不同,朱慈烺腦子裡現在所想的是卻是另一個問題,那就是河間府的戰況,照時間計算,吳甡的兩萬兵馬現在應該到達河間府了,但高文采說,豪格正在猛攻河間府,由此可知,吳甡的兵馬還沒有趕到河間府,雖然吳甡被任命為魯督,有完全的權力,朱慈烺作為太子,不能干涉太多,但他對吳甡遲遲沒有出現在河間府,還是有點不解。

原來,為了保證計畫的機密,吳甡並沒有將自己的計畫告知朱慈烺,一來路途遙遠,擔心泄密,二來如果計畫失敗,河間府失守,吳甡獨立承擔,無意牽扯太子殿下,也因此,朱慈烺對吳甡和楊爾銘的計畫,一無所知,所以在得知豪格正猛攻河間府之時,他心頭才會升起大片大片的疑雲……

朱慈烺心中不安,不過他相信,吳甡的兵馬沒有出現在河間府城下,一定是有原因的,以吳甡的謀慮和城府,應該是在策劃、等待什麼,但願吳甡的計算不會出現失誤,不然情況就糟了。

雖然是太子,但朱慈烺畢竟是一個人,他只能主持通州的防務,河間府昌平和遼南海州的戰事,還得需要臣子們去衝殺。是勝是敗,並不是他這個太子所能決定,他能做的,就是盡量挑選精良的將帥和優良的兵馬,賦以他們信任,並給以他們充足的後勤支持……

至於建虜明日會使用火藥炸城之事,城中並沒有什麼預防的最佳手段,只能是兩個字,死戰。

「殿下是在擔心河間府?」堵胤錫看出了太子的憂慮。

朱慈烺目光望向河間府的方向:「河間府如果有失,我的苦心,就白費了啊。」

「殿下勿憂,魯督是極有謀慮的人,臣以為,他慢兵不進,必有緣故,」堵胤錫肅然道:「到是現在通州的危局,才是殿下應該優先考慮的啊。」

朱慈烺看他:「你也擔心通州守不住?」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堵胤錫深深一輯,肅然道:「臣以為,必須預備退路了。」

「是啊殿下。」袁繼咸更急:「應立刻急令天津巡撫路振飛,順天巡撫潘永圖,連同香河的兩千守軍,不惜一切,打通北運河,如此,就算出現什麼萬一,也不至於無法挽回。」

朱慈烺臉色凝重的搖頭:「事情還沒到那種地步。」

「殿下~」袁繼咸急。

朱慈烺擺手,毅然道:「現在當務之急,是緊守通州,而非撤退,河間府戰事不明,遼南也沒有消息,現在放棄通州,豈非是滿盤皆輸?再者,通州危急,難道出了通州,乘坐在天津水師的小船之上,就一定安全嗎?建虜連日猛攻,兵力已經折損不少,我倒是想要知道,黃太吉和多爾袞,究竟願意在通州城下扔下多少屍體?又或者,多少屍體才是他們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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