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7章 太子擅權

孫永成轉頭看去,只見街道上有兩行火把正急速而來,同時隱隱聽到馬蹄車輪和踏地的腳步聲,再然後更近了一些,腳步馬蹄聲更清楚,精武營的飛虎軍旗由遠及近,快速而來,軍旗之下是一個個頭戴圓盔,半身或者全身披甲,扛著長槍或者是鳥銃的精武營京將士,雖然是暗夜凌晨,但一個個卻精神抖擻,隊列絲毫不亂,行軍之中,只聞腳步和鎧甲聲,再無其他任何聲響。

「精武營……又要出京?」

孫永成心中卻是大驚,作為善柳營副將,他也算是京師的高階將領,雖然朝廷沒有明確的旨意,但他們這些軍官都是明白的,在兩萬精武營陸續出京之後,京師防守兵力已經是不富裕,聽說太子殿下並不主張各地勤王,因此,這一次建虜入塞,不會再有過去各地勤王兵馬紛紛聚集京師城下,保衛京師的情景,京師防守只能靠自己,也因此,朝廷才要在京師招募義兵。

就現在的兵力來說,京師防禦並不穩固,但想不到,太子殿下居然由又調精武營出京了。

雖然驚,但孫永成卻也不敢問,只站在城門邊,目送精武營出城,同時在心裡默算著出城的人數。

三四騎兵沿著街邊急速而來,前面一個是將領,後面三兩個乃是親兵,等到臨近,孫永成認出來了,來者乃是精武營的徐文朴,徐文朴現在領兩個千總隊,暫領守備,是精武營乙等戰兵營,晨曦之中,看他全身甲胄,坐在高頭大馬之上,沿著街道急急而來,到了太子殿下的面前,翻身下馬,高聲稟報:「稟殿下,臣麾下三千六百人,步騎炮,一人不少,全部到齊!」

朱慈烺在馬上微微點頭:「照命令執行吧。」

「是。」

不止永定門,此時左安門右安門也都有京營人馬在出京,李順的神機營的走的是左安門,三門一起出,速度快了很多,而李順和徐文朴出京之後,就照太子的命令,急速前行,而在他們之前,太子已經派遣快馬,通知吳甡和楊文岳,就新增的兵馬,重新調整運河的防務……

城西。

兵部老尚書馮元飈的府邸。

馮元飈已經七十歲了,身體不好,當初被崇禎皇帝急急從南京調來,接了兵這個燙手山芋,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時間不多,怕難以完成陛下的重託,因此,爭分奪秒,竭力整頓兵事,謀劃布局,同時也做好了隨時掛冠、致仕的準備,因此在兵部任上敢說敢言,並不畏懼得罪內閣和朝臣。

和真實歷史相比,馮元飈此時受到的壓力,已經小了不少,有開封和去年擊退建虜入塞之勝,內外的局勢都有緩解,最重要的,除了兵事之外,國家糟糕的財政狀況從去年到今年也有所改善,戶部多多少少都能拿出一些錢糧,而有了錢糧,兵部做事自然就容易一些。

不過此次建虜忽然入塞,還是讓馮元飈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他感覺,自己都快撐不住了,尤其是昨日的朝議,上上下下,除了李邦華之外,竟然沒有一人站出來,公開支持他增兵運河的建議,即便是蔣德璟范景文,也只是保持中立,並沒有公開支持,所有朝臣的心中,依然還是把京師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這令他感到無力。

固守京師並不是錯,只是,在建虜直接攻擊京師的機會,微乎其微的情況下,為什麼不能調派一些兵馬到危險的運河呢?

馮元飈嘆息,他知道,運河有可能會守不住。

身為兵部尚書,他卻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楊文岳兵敗,想到此,他心頭一陣悲涼。

「如果太子在朝中就好了,說不得能說服陛下……」

一瞬間,馮元飈腦子裡面曾經閃過這個念頭,不過很快的,他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太子在,怕也無法改變今日朝議的結果,因為御座上的崇禎帝是京師第一的堅定支持者,朝臣們不過是跟著皇帝的心意在走,太子或許可以在其他題目上說服皇帝,但在關乎京師安危、朝廷威嚴的問題上,崇禎帝卻絕對不會讓步的——馮元飈七十多了,宦海沉浮,幾度入中樞,有幾度被貶,對世事人情看的太透,對御座上的皇帝,也有相當的了解。

所以到最後,他反倒是慶幸了,幸虧太子不在,不然爭論的太激烈,太子的聲望說不定會受到影響。

昨夜,馮元飈輾轉反側,苦思對策,嘆息聲中,一夜未眠,為運河,為京南百姓,也為大明江山。

憂慮中更有一種不安,他擔心太子探查敵情歸來,回到京師之後,會不甘於現狀,會在朝堂上提出激烈的增兵建議,到時必然會惹得陛下和朝臣們的不愉快。

作為兵部,他到時要怎麼配合太子?在盡量爭取,但在失敗後,又能給太子留下台階和後路呢?

今早起來,馮元飈腦袋都是暈暈的,咳嗽更是劇烈,但卻依然要強撐著去參加早朝,喝了葯,換了官服,雙手端端正正的戴上官帽,正要出門上轎,門前馬蹄聲響,一個穿著緋色官服的官員忽然來到了他府門前,馮元飈抬頭一望,驚訝的發現,竟然是兵部侍郎張鳳翔,馬上就要上朝,張鳳翔不到皇宮,跑這裡來幹什麼?

「老部堂,出大事了。」

張鳳翔顧不上下馬,就在馬上驚慌的喊。

馮元飈心中一緊,急忙問:「什麼事?」

張鳳翔滾鞍下了馬,氣喘喘地說道:「太子殿下調一萬精武營,一千神機營,出京往通州去了!」

「啊?」

馮元飈大吃一驚,心中只一個念頭:這是私自調兵啊,陛下絕對不會同意的,哎呀,太子殿下一向聰睿,何以做這樣大膽的事!

「太子殿下現在在哪?」馮元飈急問。

「還在永定門。」張鳳翔回。

馮元飈腦子嗡嗡地,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部堂,要不要去追回來?」張鳳翔焦急的問。

馮元飈搖頭,苦笑地說道:「太子行事果決,認定的事絕不會更改,他既然做了,又豈會讓我們追回來?再者,京營的兵又豈會聽我們兩人的命令?」

「那怎麼辦?」張鳳翔一臉慌色。

馮元飈振了振衣衫,挺直胸膛,肅然道:「只能進宮,想辦法說服陛下了,走,我們快進宮!」

馮元飈走路一向緩慢,但這一刻卻像是箭一樣的鑽到了轎子里,轎夫抬起,急急往皇宮而去。

張鳳翔在旁邊跟隨。

「快,快!」馮元飈一路不斷的催促。

凌晨時分,夜空還是漆黑,四個轎夫扛著馮元飈,一通疾跑,只用了平常一半的時間就趕到了皇宮門前。

卯時未到,皇宮尚沒有開門。大部分的官員都沒有到,只有幾個低級別的官員提前到了。

而在這些人之前,一個全身披甲的將領正站在宮門前,右手舉著一個黃卷,表情無比凝重。

馮元飈先是吃驚,細看之下,發現是駙馬都尉鞏永固之後,這才微微鬆口氣,鞏永固一直跟隨太子殿下,為太子殿下的近衛首領,此時他出現在宮門之外,一定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而他手中的黃卷,必然是太子殿下的奏疏,想明白這一點,馮元飈稍微平復了一些——太子殿下私自調兵,確實大膽,但不忘向陛下進奏疏,事情猶有轉圜的餘地。

很快,內閣五輔,六部都察院大理寺太僕寺,大小官員,朝中勛貴都趕到了,而他們在路上都聽說了太子殿下私自調兵出京,並於永定門親自看守,沒有人敢攔阻的事情。

所有人都是震驚,京營的主力是精武營,而現在留在京師的精武營不過兩萬人,但一夜之間,太子又調走了一萬,京師防守可怎麼辦?一旦建虜兵臨城下,該當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這是棄京師於不顧啊!」次輔陳演跺腳。

他的擁躉紛紛哀嚎:「怎麼辦怎麼辦?啟奏陛下,快點去追回來啊……」

其他朝臣也都是憂心。

京師防守是一個問題,但更大的問題是,太子私自調兵是怎樣的一種行為?比起調兵和京師守軍的多寡,這才是最大的問題,雖然陛下明旨令殿下總攬天下兵馬,抵禦建虜入塞,但並不表示太子可以不通過內閣和朝臣,就隨意調遣京師的防禦人馬,太子這個行為,不但大膽,而且是擅權。

國朝三百年,從來沒有一個太子敢像當今這麼做事。

如果是一般督撫這麼做,群臣早就罵翻天了,但面對大明儲君,未來的皇帝,群臣雖然震撼,但還是有所節制的,此時,眾臣聚集在一起,小聲但卻非常激烈的議論,雖然大多數人都對太子非常不滿,但尚沒有到口出惡言,直指「擅權」的地步,另外還有人猜測,太子殿下所為,會不會是因為得到了陛下的同意呢?

所以,作為太子近衛,此時站在宮門前的駙馬都尉鞏永固就成了眾臣打聽消息的目標。

鞏永固非常清楚眾臣的意圖,不管是誰,試圖向他靠近,拱手向他說話時,都被他臉色冷冷的搖頭拒絕——一副休得多問,問我也不會說的表情。

一般朝臣是如此,連三輔蔣德璟試圖向他問詢之時,也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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