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5章 崇禎怒

「嗯?」

第一時間,崇禎帝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即明白,三千營一定是去運河了,也就是說,太子並沒有放棄用騎兵穩固運河防線的計畫,但因為唐通已經有了聖旨,不好再派,於是就將三千營派了出去。

一時,崇禎帝心中湧起怒氣,三千營是京營,職責就是保衛京師,眼下這種情況下,怎麼可以派到運河?原本,唐通的騎兵加上三千營的騎兵,一共有四千人,或可有一戰的能力,但沒有了三千營,只靠唐通的兩千兵,就只能龜縮在城中了,萬一建虜兵臨城下,京師豈不是毫無還手的能力?

更氣的是,太子事先不向他請示,就令三千營離開,

太子眼裡,還有我這個父皇嗎?

一時,崇禎帝似乎忘記了,他傳旨令太子統御天下兵馬,調派人馬,總攬軍務,本就是太子的權責。

「傳太子來見朕!」

崇禎帝怒氣沖沖。

「是。」王德化正要起身,外面一個小太監卻慌張的來報:「陛下,太子殿下跪在殿外,說是請罪……」

崇禎帝愣了一下,隨即推開正為他梳頭的王承恩:「讓他進來!」

太子進入閣中,在崇禎帝面前跪下:「兒臣叩見父皇。」

「早朝在即,你不在皇極殿,跑到乾清宮幹什麼?」崇禎帝壓著火氣,冷冷問。

「昨夜,兒臣接到楊文岳的緊急軍報,說香河已經被建虜多鐸兵馬所圍,通州附近有大股建虜游騎出現,而武清運河一帶,有建虜兵馬試探水位深淺,兒臣擔心武清不穩,山東總兵尤世威的兵馬又需要一定時間才能趕到運河,因此兒臣不得不急派賀珍出京,馳援武清運河。」朱慈烺道。

「狡辯!」崇禎怒:「楊文岳的軍報在哪?」

朱慈烺從袖中拿出,雙手捧過頭頂。

王承恩接住了,教給崇禎帝。

崇禎帝快速看完,眼睛裡的怒氣,稍微平息了一點,楊文岳是忠厚老實之臣,應該不會和太子串通,崇禎帝放下軍報,陰沉著臉:「三千營是京營,主守京師,武清防衛應是客軍之職,你為什麼不派唐通?是因為朕的聖旨嗎?」

朱慈烺低頭不說話。

崇禎帝盯著太子:「朕令唐通留在京師,你是不是有不滿?」

朱慈烺急忙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兒臣焉能有不滿?只是武清段運河一百四十里長,雖然有閻應元駐守河西務,楊文岳也布置了重兵,但缺乏騎兵,難以機動支援,一旦建虜猛攻一點,河防有可能不穩,兒臣不得不有所提防。」

「你擔心武清,就不擔心京師?」崇禎帝追問。

「兒臣擔心,但兒臣以為,如果能攻破運河防線,順利南下,建虜絕不會攻擊京師,因此,建虜首要攻擊目標,一定是運河,只有在苦無計策的情況下,建虜才有可能狗急跳牆,向京師發動攻擊,運河無警的情況下,建虜是不可能先攻擊京師的。」朱慈烺回。

其實在朱慈烺的內心裡,倒希望建虜能攻擊京師,那對大明而言,非但不是壞事,反而是好事一件,一來京師吸引了建虜的兵馬和火力,其他地方就安穩了,二來,京師城高池深,堅固無比,絕不是建虜可以攻下的,建虜人口不過百萬,士兵十萬,只要在京師吃一個打敗仗,三年之內建虜就休想緩過勁來。

不過這樣的心思不能和崇禎帝明說,說了就等於是要把「君父」和京師當成是誘餌,就這個時代來說,是屬於大逆不道的。

「不可能?你究竟把京師的安危置於何處?」崇禎帝胸中的怒氣又忍不住了:「前番你說,孫傳庭和左良玉路途遙遠,不宜勤王,宣大兵和山西兵要謹守宣大,視機而動,朕都聽你的了,何以一個唐通,你卻非要將他派到運河去?朕留住唐通,你卻把三千營派了出去,這不明顯和朕作對嗎?」

「兒臣不敢,兒臣有罪……」朱慈烺急忙拜伏在地。

崇禎帝狠狠瞪著太子,咬牙,一會,長長地嘆了一聲,聲音冷冷的道:「但願你的分析是對的,不然京師出了意外,朕饒你,天下百姓也不會饒你。」

「是……」

朱慈烺跪在地上,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雖然他就摸透了崇禎帝的脾氣,知道崇禎帝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脾氣,做了什麼大事,只要主動請罪,就能減去他心中的三分怒火,再有幾個合適恰當的理由,崇禎帝九成都不會責罰,但今日崇禎帝的怒氣還是讓他有點心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崇禎帝的頭髮還披散著,沒有束起來的原因,凌厲的口氣中,令朱慈烺有一種看到了甲申之變時,崇禎帝披散著頭髮,揮劍亂砍的恐怖場景……

「還有,朕雖然令你總攬天下兵馬,保衛京師,但並不表示你可以胡作非為,京師兵馬,若是再有任何調動,必須和朝臣們商議!」崇禎帝冷冷。

「是。」朱慈烺答應。

崇禎帝擺手:「下去吧。」

朱慈烺起身退出。

王承恩繼續為崇禎帝梳理頭髮。

剛才的一幕,讓他這個貼身太監也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擔心陛下一怒之下,對太子有所責罰,還好,陛下雖然怒,但卻始終清明,並沒有降罪太子的意思。

……

早朝之上,三千營忽然出京之事,壓過了義兵募集,錢糧調配,運河防守,建虜兵馬圍困三河和香河,成了討論的第一重點。有支持的,也又不支持的,雙方爭論激烈。

身處唾沫之中,朱慈烺忽然明白,父皇對自己的怒氣,並不完全是因為君父的尊嚴,怕也是為了安撫朝中這些膽小的文臣,繼而穩定朝政啊。

眾臣所問,朱慈烺不得不起身解釋。

理由還是那些理由。同時的,朱慈烺也不得不做出保證,再從京師調兵,一定會和兵部商議,讓朝臣們事先知曉,如此,才算是把這件事情糊弄了過去。

一場早朝下來,朱慈烺感覺比賓士回京師還要累。

「報~~」

早朝快要結束時,最新的軍報送到,建虜主力大軍已經到運河邊,黃太吉的大纛出現,並兵分三路,一路往京師通州,一路圍攻香河,另一路往武清河西務而去。

這個消息一傳來,朝堂上的紛亂立刻終止,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

早朝匆匆結束,朱慈烺離開皇宮,急急往京師城頭,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黃太吉的大纛出現,說明他沒有死,他還活著呢!

……

三河。

中軍大纛之下,望著近在咫尺的三河城頭。豪格咬牙切齒,臉色鐵青。

已經猛攻了兩個時辰了,但三河城防卻依然沒有動搖的跡象。城下漢軍鑲紅旗的屍體層層疊疊,負責指揮攻城的漢軍鑲紅旗固山額真石廷柱一籌莫展,「不奇怪,因為明太子就在城中,所以他們的抵抗才會這麼激烈!」豪格在心裡再一次的告訴自己。

雖然多鐸帶軍離開,原本遊離在三河附近的明軍白廣恩部倉皇逃竄,再沒有救援三河的意思,而其他明軍更是不見影蹤,明顯的就是放棄了三河,種種跡象都表明,明太子不在三河,日前看到的一切,怕都是明太子的詭計,但豪格卻像是入了魔,說什麼也不相信,他發誓一樣的一定要攻下三河城,以證實自己心中的想法。

何洛會等人勸不住,只能督戰猛攻。

兩個時辰的攻城,傷亡千餘人,但三河城卻巍然不動,城頭的火器,出奇的猛烈,鳥銃聲像是爆竹一般,將攻城的漢軍旗士兵打的血肉橫飛,矢石齊下,更有一顆顆從天而降的鐵疙瘩,爆裂火光之中,蒙著牛皮的盾車,都能被炸成兩截,士兵就更是不用說了,即便是披著雙重鐵甲,在鐵疙瘩爆起的火光中,也是只有倒下的份……

「主子,漢軍旗累了,還是緩一下再攻吧。」何洛會撥馬到豪格面前,再一次的勸。

豪格咬牙切齒的望著三河城,正要搖頭,忽然聽見後方傳來一陣喧嘩之聲,轉頭怒目而視,卻見官道上煙塵大起,一隊黃衣黃甲的大清精銳騎兵正疾馳而來。

豪格心中頓時一凜,他立刻意識到,這隊鑲黃旗騎兵,一定是來傳達皇阿瑪最新旨意來的。

「肅親王。皇上有令,暫且收兵,不宜再強攻三河。」

那隊鑲黃旗騎兵很快就來到了豪格面前,為首將領翻鞍下馬,在豪格面前單膝而跪。

乃是鑲黃旗佐領伊成格。

伊成格是黃太吉的心腹,同時和豪格交好,黃太吉派伊成格來傳令,自有心意。

皇阿瑪有令,豪格不敢不從,只能下令停止攻城,再問伊成格:「我皇阿瑪走到哪裡了?」

「據此不過三十里,黃昏可到。」伊成格回答。隨即又壓低聲音,小聲道:「皇上讓奴才轉告肅親王,明太子狡詐,不可輕易被表面現象所欺騙……」

聽到此,豪格臉色登時發白,他忽然明白,皇阿瑪和多鐸的看法一樣,都認為明太子不在三河,估計皇阿瑪在內心裡也罵他蠢貨了吧?面對多鐸,他能強力反駁,發誓要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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