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4章 手雷顯威

激戰中的明軍聽到了後面的馬蹄聲和漸漸馳進的火把,見是有援兵到達,都是精神一振。

「是少將軍,少將軍~~」六百騎兵,大部分都是原塔山杏山的部眾,對佟定方太熟悉了,一眼就認出了他。軍心就更是大振。

佟定方衝到父親身邊,揮刀護衛,同時大聲道:「父親,殿下有令。令你撤回薊州,死守城池!」

兒子忽然的出現,令佟瀚邦很是意外,也令他欣慰,飽經風霜,但卻堅毅剛忍的面容上,少有的露出一絲笑,點點頭:「知道了,你先撤。」

「不,你先撤!」佟定方望一眼前方敵我激戰,大明紅色戰袍和建虜鑲白旗戰甲糾結在一起的場景,轉頭對跟隨的武襄左衛說道:「下馬,用手雷!」

說著,翻身下馬,向旁邊的軍士伸手:「來,借你火把一用!」

離他最近的幾十個武襄左衛都將長刀掛在馬鞍上,翻身下馬,從腰間取出一個帶著木柄的鐵疙瘩,在佟定方的帶領下,順著戰馬間的空隙,衝到前方敵我交戰的第一線,然後用火把點燃引線,向前奔跑兩步,奮力將手中的鐵疙瘩朝建虜騎兵的密集處投擲了過去。

鐵疙瘩在夜空中划出美妙的弧線,落入建虜騎兵陣中。

對面鑲白旗建虜騎兵也都是久經戰陣,當看到有明軍士兵從對面騎兵群中鑽出來,手中舉著冒火的物件時,都意識不對,有人大喊示警,有人張弓搭箭,試圖將那些「行動反常」的明軍全部射殺。

但道路太狹窄,他們閃躲不開,想要衝過去,前方又有同伴和明軍纏戰在一起,擋住了道路,弓箭點射也是杯水車薪,無法閃避之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冒火的鐵疙瘩落將下來。

「砰砰……」

連續的爆炸聲響起,馬長嘶,建虜騎兵被炸的血肉橫飛,原本擁擠在山道上,想要衝鋒的建虜騎兵瞬間就倒下了一片。剩餘的人都驚恐的往後面退,或者說,不是他們本人願意,而是他們的坐騎都受了驚,長嘶著往後退,頓時,建虜騎兵的進攻隊列就被擠成了一團亂麻。

而前方那些正和明軍纏鬥在一起的建虜騎兵也都受了驚嚇,不敢戀戰,急急想要閃退,明軍順勢砍殺,將他們全部殺退。

隊伍後面,一個鑲白旗牛錄額真大聲咆哮,令部下往前沖,咬住明軍不要放,但道路受阻,建虜騎兵有心無力,無法靠近明軍。

「好厲害的火罐!」

佟瀚邦驚喜。

作為一名老邊軍,他對這種用火把點燃引線,再投擲出去,可以製造爆炸的武器,並不陌生,遼東邊軍一直都有配備,名字叫火罐,乃是陶瓷瓶中間裝火藥,不過威力極其有限,除非是大規模的一次性投擲,否則很難起到阻止敵人的用途,但今日武襄左衛所使用的「火罐」卻是讓他大開眼界,威力足足強了十倍,每一個被火罐炸到的建虜士兵,非死即傷。

「撤!撤!」

佟定方此時已經翻身上馬,振臂高呼。

明騎迅速撤退,佟定方帶人斷後,先用弓箭阻敵,如果追近了,就投擲手雷,兩百個武襄左衛,每年都隨身攜帶有一個,剛才不過投擲了幾十個,剩下的還是很富裕的。

建虜追兵氣的哇哇叫,但卻不能迫近,只能從後面不停的放箭……

箭矢來去之中,有不少武襄左衛中箭,身上發出叮噹的聲音,但卻鮮少有人落馬,原因就是所有的武襄左衛都身披內廷兵仗局最新式的鎧甲,防護力增加,除非是戰馬中箭,或者是不走運的被射中鎧甲銜接的薄弱處,否則還真不怕建虜的背箭。

奔出去五六里,到了剛才佟定方和王升相遇的地方,在佟定方離開後,王升令人在山坡上砍伐了一些樹木,又收集了大量沙石,見火把亮起,馬蹄滾滾,知道總鎮和少將軍已經奔回了,放過已方兵馬之後,立刻命令投擲樹木和沙石,將通行的道路完全隔絕。

建虜追擊的騎兵縱馬衝上旁邊的小山坡,想要繞道通行,不想王升在那裡挖了大量拌馬坑,馬蹄踩進坑中,立刻折斷,戰馬慘嘶悲鳴,將馬上的騎士摔將下來。

建虜想追也不能追,只能氣急敗壞的望著明軍離開的背影……

終於,明軍成功擺脫了建虜的追擊,不過眾人臉上卻都沒有喜色,建虜已經從黃崖關入塞,身後追擊的不過是建虜小量的先頭部隊,正在源源不斷進關的建虜主力大軍才是令人恐懼的所在,尤其是知曉遵化燃起大火,怕已經被建虜攻破之後,大家的心情就更是緊張了。

疾行中,佟瀚邦詢問兒子薊州的情況和出現在這裡的原因,聽完之後,他臉色無比凝重。

「父親勿憂,我大明還有第二道防線!」佟定方道。

佟瀚邦不言語,眼神卻是痛苦,雖然他並不是黃崖關的直接守衛者,但作為薊州總兵,他沒有能提前預防,也沒有能及時救援,就算朝廷不降罪,他心中也是難安……

步兵在前,騎兵在後,佟瀚邦親自斷後,眼見道路漸漸寬廣,前面有三岔路,一往薊州,一往京師,於是佟定方令武襄左衛將剩餘的手雷全部交給薊州軍,然後向父親告別,佟瀚邦臉色嚴肅的點頭:「告訴太子殿下,從黃崖關突破的乃是建虜鑲白旗的精銳,統帥很有可能是多鐸本人,但黃崖關道路不便,不利於大軍通行,所以我以為,黃崖關怕只是建虜的偏師,遵化才是主力。」

「孩兒記住了。」佟定方抱拳。

「去吧,一定要盡心竭力輔佐太子殿下。」佟瀚邦深深望著兒子,不多言,眼神中有威嚴,更有對兒子的關懷和期待。

佟定方眼眶微微一紅:「父親小心。」

建虜分別從黃崖關和遵化入塞,兩路兵馬形成對薊州的鉗擊,雖然薊州城池堅固,是一座難以攻破的重鎮,但佟定方仍然有所擔心。

說罷,再向父親抱拳躬身,然後撥轉馬頭,喝一聲:「走!」帶著武襄左衛急急離開。

佟瀚邦一直駐馬原地,直到兒子的身影消失,他目光才轉向官道——暗夜中,一千步兵,正撒開雙腿,向著薊州狂奔,千總王升不停的前後巡視,督促部下加快速度,這裡距離薊州尚有二十里,雙腿奔跑,需要一個時辰,能不能在遵化敵軍殺到薊州之前趕回薊州,還是一個未知數,更未知的是,黃崖關方向火把閃現,建虜追騎兵好像又迫近了。

「列陣,準備迎敵!」

佟瀚邦拔出長刀。

他必須阻止身後的追兵,以給步兵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

皇太子朱慈烺亦在爭取時間,建虜的提前入塞,打亂了他所有的布置,明知道現階段大明軍還沒有和建虜野戰的能力,但他卻必須嘗試一下,或者說,哪怕是犧牲一部分的兵馬,也要凝滯建虜入塞的速度,以為京畿地區百姓的撤退和第二道運河防線的穩固,爭取到一定的時間。

否則,在倉促應對的情況下,第二道防線未必能發揮應有的作用。

最初,他想要在薊州攔截建虜,但黃崖關和遵化先後被建虜突破,任何在薊州城下的軍事行動都有可能被建虜前後夾擊,全軍覆沒,甚至是威脅到薊州的安全,因此他放棄了這個打算。而在薊州之後,只有一個地方是合適的,那就是三河。

天色蒙蒙亮時,道邊出現三河的界碑。

朱慈烺立刻向武襄左衛指揮使宗俊泰說道:「傳令,大軍在三河休整。」

宗俊泰立刻到前方傳令。

駙馬都尉鞏永固驚訝,急忙道:「殿下,三河也不安全啊,一口氣直接返回京師才是上策啊。」

「不。先去三河。」朱慈烺聲音堅定。

「為何?」鞏永固不解。

朱慈烺沉聲解釋道:「建虜入塞太突然,很多事情我們還沒有準備完成,我們需要爭取一點時間,最大可能的保證京畿百姓的撤退和運河防守的完成,因此,我們必須在三河停留半天。還有,我們需要抓幾個舌頭,以確定建虜主力是不是從遵化突破的?而他們的統帥是誰?虜酋黃太吉現在又在哪兒?這些事,都需要在三河完成。」

這三個問題,彷彿是三團火,一直在朱慈烺胸中燃燒,他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因為只有知道了這三個答案,他才有可能做出正確的應對。

現在是崇禎十六年,九月二十日的凌晨,照歷史記載,黃太吉死於九月二十一,如果黃太吉沒有親自領軍,留守瀋陽,那麼,他死亡的消息一傳來,建虜八旗必然退兵,以回到瀋陽爭權奪利,但如果是黃太吉親自領兵,那就比較難說了,以多爾袞的手腕,說不定在軍中就能確定自己攝政王的地位,以不能勞而無功為理由,繼續帶兵劫掠大明,因此,黃太吉在不在軍中相當關健。

但隱隱地,朱慈烺也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因為自己的穿越,歷史軌跡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黃太吉說不定不會死呢。

「殿下,」鞏永固一聽就急了:「此事非你所應該為,你應該立刻返回京師,這件事交給臣子們執行就可。」

「臣子?」朱慈烺臉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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