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9章 鄭森來信

「殿下,蕭漢俊來了……」唐亮輕步進入,小聲報。

「讓他進來吧。」朱慈烺放下筆,臉色凝重,在這之前,他明著是抄寫皇明祖訓,其實是在想心事——上午議事之時,父皇的暗示很明顯,關於軍情司,他必須做一些處置。

蕭漢俊進入,拜見。

朱慈烺屏退所有人,將自己的意思一說。

蕭漢俊微微驚訝:「暫停在京師的所有活動?」蕭漢俊很少有驚訝的時候,但這時,他對太子的決定真的感到很意外。

朱慈烺臉色凝重的點頭:「是的,錦衣衛和東廠已經注意到軍情司了,為免不必要的風波,從即日起,軍情司只在南京和十三省開展情報搜集,京師讓給錦衣衛和東廠,非有特殊情況,軍情司不得在京師收集情報!」

「是。」雖然驚訝,但蕭漢俊點頭遵令。

朱慈烺沉吟了一下,補充道:「做出點動靜,讓錦衣衛和東廠知道,軍情司從京師撤人了。」

「臣明白。」

「陝西,南直隸,宣大,遼東一代是重點,撤出的人手優先派往這些地區。」

「是。」

「去忙吧。」朱慈烺揮手。

蕭漢俊猶豫了一下,拱手:「殿下,如此一來,我們對京師情況恐怕就不能及時掌握了呀。」

「我知道,但不得不如此。」朱慈烺臉色凝重。

蕭漢俊不再說,退下去執行。

很快,只一個時辰不到,一些神秘的人就開始離開京師。

開米鋪的賈大福驚訝發現,旁邊賣「羊雜湯」,經常吸引對面鎮撫司的錦衣衛光臨的「王老實」匆匆忙忙地收了攤,不做生意了,甚至一改平常笑嘻嘻地脾氣,對著幾個想要買羊湯的客人大發雷霆,挑起擔子,健步如飛的走了。

賈大福驚訝,這還是平常走路都走不動的王老實嗎?

太常寺卿李景田家的管家李四發現,自己前些日子收來的那個護院家丁忽然不見了,連鋪蓋都沒有帶,忽然就蒸發了,心中驚異,但也不敢多問,只恐老爺追究他一個用人不查的罪名。

不止這兩個,這一個下午,京師消失了不少人。

百姓們察覺不到,而負責情報偵緝的錦衣衛,到了戌時(晚上八點),終於是感覺情況有點不對了,幾個他們懷疑是京營軍情司的人忽然都不見了。

情報彙集到指揮使駱養性那邊,駱養性卻很冷靜,簡單的整理一下,入宮覲見崇禎帝。

錦衣衛得到消息的同時,東廠也察覺了。

東緝事廠後殿中。

王德化放下手中的信箋,面白無須的臉龐上,滿是憂愁。

自從上一次被崇禎帝一怒之下,奪了他提督東廠的帽子之後,他就已經是踏上了一條不歸路,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和太子越走越遠的?到現在,內廷中人,王之心王承恩等人都已經知道,他這個東廠提督經常在陛下面前彙報對太子不好的消息,以至於王承恩見了他就是冷冷,甚至是怒目而視,但他也沒有辦法啊,有些消息非是他自願,是他不得不彙報。一來二去,一不做二不休,他已經無法回頭了。

「李晃,你怎麼看?」王德化看向身邊的小太監。

李晃從燈光的陰暗中走出來,躬身:「回乾爹,兒子以為,東宮會進一步的做出軟姿態,明日一定會向陛下請罪,陛下也一定會原諒,這事就算是過去了,乾爹在陛下面前不宜再提此事,不然陛下必然惱怒。」

王德化連連點頭,陰沉著臉嘆道:「……東宮能屈能伸,動不動就主動認罪,陛下當時怒,轉眼就高興了,倒是咱家當了中間的這個壞人。」

李晃不說話,緩步退回黑暗中,燭光照著他的側臉,他臉龐一半黑,一半白……

黃昏。

朱慈烺站在城樓上,迎接京營將士的回城,目光望著入城的將士,心中卻想著京師的防疫大計,同時思索明日如何向父皇請罪,將軍情司的事情揭過去?前世讀史的時候,他就知道崇禎帝是一個固執的脾氣,但絕非不明事理,更不是一個昏君,只不過求治心切,加上天災人禍,以至於亂了分寸,鑄成了悲劇。今世穿越而來,對崇禎帝的脾氣就更是了解,崇禎帝外冷內熱,既是嚴父,也是慈父,就算自己小有逾越,只要以誠相待,坦誠告知,並主動認錯,崇禎帝就應該不會怪罪。

當然了,事情都有度。

現在已經不是二月份了。那時剛剛穿越而來的他,還是毛也不懂的深宮少年,現在卻掌握著京營的六萬大軍,聲望也隨著開封之戰和擊退建虜的勝利也高漲不少,朝臣們不敢再用少年的眼光看他,父皇應該也是……

晚間,朱慈烺收到了兩份信,一封是田守信寫來的,山西不法晉商的財產已經處置的差不多了,陝西巡撫蔡懋德又是一個清官,具體事務已經不需要他再監督,因此他已經在快馬加鞭的返程中,預計年三十就可以回到京師。

第二封是登州水師游擊鄭森寫來的。

自從六月份和叔叔鄭鴻逵兩人到登州,但今日已經半年了。這半年裡,除了從泉州帶來的一千水兵,鄭森又在登州本地招募了兩千人,其父鄭芝龍答應朝廷的十二艘大船已經到位,鄭森死纏爛打,多從父親那裡「偷」了四艘大船,一共十六艘大船,雖然比之荷蘭人的三桅戰艦差的遠,但比建虜在遼東水域的水師強多了,十六艘大船聚在一起,正日夜操練,鼓聲槳聲吶喊聲不斷,鄭森信心十足的表示,再有半年,等到明年秋天,登州水師就能有相當的戰力。

而登州水師前兩年的糧餉都由鄭芝龍負責,福建船舶司用市舶稅做抵押,有兒子和弟弟在,鄭芝龍對登州水師倒也是大方的很,水兵待遇、糧餉和一切用具,都等同泉州水師。

看完鄭森的信,朱慈烺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提筆給鄭森寫了一封回信,信中除了勉勵和讚賞,也提出了一些對水師的建設意見,並順便提了一個人,那就是施琅。

施琅是水師大才,歷史上投降滿清,助滿清收復了台灣,這一世的這一刻,施琅還只是其叔施福麾下的一個普通將領,雖然已經嶄露頭角,深得施福的信任,但在鄭芝龍水軍集團里,卻還沒有太大的名氣。

施福,又名施天福,字昆玉,乃是施琅的族叔,是鄭芝龍的中軍都司和心腹。

鄭森在登州組建水軍,除了拉來叔叔鄭鴻逵擔任水軍提督,也從泉州拉了不少年輕人,這其中就有施琅。倒不是鄭森對施琅多看重,而是進京面聖時,太子親口向他提過這個人,並且要他想辦法將這個人帶到登州水師,鄭森雖不明白,但對太子的命令卻是絕對遵從,回到登州後,就向老爸要人,所以很快的,施琅就成了登州水師的一員。

「令施琅到京師公幹,我想見見此人。」朱慈烺在信中寫。

……

第二日一早,朱慈烺進宮向父皇請安,呈上抄寫好的皇明祖訓,然後不等崇禎帝問,就跪在地上請罪。

案後的崇禎帝沉著臉,一邊展開皇明祖訓,一邊冷冷問:「請罪?你請的什麼罪?」

「逾越分際,擅用京營軍情司,監控京師的糧商。」朱慈烺拜伏在地。

崇禎帝頭也不抬:「為什麼要監控糧商?」

「兒臣自從辦了京惠糧行,心裡首先想的就是如何穩定京師的糧價?而要穩糧價,都必須了解京師物價的波動和糧商們的往來,為此,兒臣命令京營軍情司對糧商們進行了一些布控,兒臣有罪,請父皇責罰……」

崇禎帝哼了一聲:「除了糧商,還有他人嗎?」

「絕無。」朱慈烺回答的斬釘截鐵。

「軍情司的人,要如何懲處?」崇禎帝問。

「照磨蕭漢俊申斥,罰俸半年。」朱慈烺小心翼翼地回答。

崇禎帝原本緩和下去的臉色,立刻又變得嚴峻:「京師重地,除了錦衣衛,他人都沒有情搜的權力,即便是錦衣衛,也得是在朕的同意之下。這點膚淺的道理,軍情人的人難道不懂嗎?罰俸半年就想輕鬆過關?事情泄露出去,你讓朝臣們如何看待?」

「軍情司是奉兒臣命令行事,罪在兒臣,兒臣願替軍情司領罪……」朱慈烺道。

「這個罪,你頂不了!」崇禎帝卻打斷他的話,冷冷道:「著革去蕭漢俊京營軍情司照磨之職,令選他人繼任。」

朱慈烺心中發涼,但卻也沒有辦法,只能叩首:「兒臣遵旨。」

腦子裡急劇思索,如何在沒有官職的情況下,令蕭漢俊繼續領導軍情司?同時,繼任照磨又應該用誰呢?

崇禎帝臉色緩和下來:「起來吧。」

「謝父皇。」

朱慈烺起身,小心翼翼地站立,等著崇禎帝的訓斥,他知道,事情不可能就這麼過去,果然,崇禎帝從眼前的《皇明祖訓》開始講起,太祖成祖的開國建業的艱辛,寫皇明祖訓教育後人的苦心,一直到太子的本分,洋洋洒洒,講了足足半個時辰。

前世讀史的時候朱慈烺就知道,皇明祖訓是崇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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