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1章 眾志成城

弓箭,鳥銃,磚石,金汁,還有那說不清,但卻能將掀翻一片的鐵疙瘩,明軍的防禦武器從不停的從城頭傾瀉,很多清兵尚沒有靠近雲梯,就已經受了重傷,終於,在一番猛攻之後,有穿著重甲的精兵登上城頭,但很快就會被幾桿長槍同時攢刺,招架不住,慘叫著跌下城牆。

一人不行,但一隊呢?

有漢軍旗的小佐領看準了某一處防守的空虛,帶領十幾個重甲兵先後衝上了城頭,明軍擋不住他們,紛紛後撤,小佐領帶領部下正準備擴大戰果,不想左右明軍忽然圍了上來,用大盾當陣,陣後鳥銃砰砰齊射,將夾在中間的他們都打成了冒血的篩子……

隨著戰事的進行,不止多鐸,觀戰的建虜眾將也都是皺起了眉頭。

令他們皺眉的不是明軍的戰力,而是明軍連密的組織和絕不潰敗的勇氣。

一般來說,只要大清勇士登上城頭,不需要多,只需要十幾二十個,守城明軍就會驚慌潰散,但今日明軍卻是如此頑強,且訓練有素,用盾陣擋住大清勇士的去路,鳥銃在後集射……這絕不是一般明軍做出的。

「豫郡王,給我尼堪一支兵馬,我尼堪親自沖城!」見戰事不利,漢軍旗遲遲打不開局面,心急的尼堪又來請戰。

不同歷史上他在1653年敗於李定國手中,身首異處之時,已經是大清的親王銜,尼堪現在還只是一個貝子,並沒有什麼太重要的地位,親自登城,並非不可以。尼堪又天性好戰,因此連續請戰。

「退下!現在還不到你出擊的時候!」多鐸少有的對他瞪了一次眼。

尼堪悻悻然退下,再不敢多說。

此戰,從中午一直戰到黃昏,城上城下,箭矢如雨,爆炸連綿,喊殺慘叫不斷,攻到城下的漢軍旗死了一批,傷了一批,又退了一批,雖然漢軍旗的各個都統和參領們都是指揮督戰,六個漢軍旗攻城攻的不可謂不猛,但卻依然無法動搖玉田的城防,玉田城,就像是大海中的一葉扁舟,明明隨時都會傾覆,但每一次驚濤之後,它卻又頑強的出現在你的面前。

而隨著小舟一起出現的,是漢軍旗丟在城下的累累屍體……

清軍漸漸露出疲態,而城頭守軍卻是越戰越勇,眼見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熊熊火把燃起,多鐸卻依然沒有停止攻城的意思,英俄爾岱向前,硬著頭皮向多鐸拱手:「主子,天色已晚,漢軍旗的攻勢已經凌亂了,不如先退下來重整旗鼓……」

不等他說完,多鐸狼一樣的凶眼就掃了過來,嚇得他將後面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今日是我軍拿下玉田的最好機會,絕不能後退。再者,一個小小的玉田城都拿不下,我大清還憑什麼破關入塞?」

多鐸臉色發白,眼珠子卻發紅。

見多鐸發了狠,英俄爾岱等人再不敢勸了——多鐸的話,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如果連玉田都攻不下,我還什麼臉目做豫郡王?

「攻。不攻下玉田城,絕不收兵!」多鐸惡狠狠地下令。

這一來,沒有人敢勸了。

白甲兵賓士而去,將多鐸的最近命令傳給攻城的漢軍旗各個將領,得了多鐸的死命令,漢軍旗各個旗主都是心中叫苦,但卻不敢提出異議,只能督促部下,死命攻城。

圖爾格想了一會,撥馬上前,抱拳道:「豫郡王,明軍城頭守衛堅強,強攻一時奏效,奴才看西北角城牆已經出現裂縫,如果能將城牆下的土石挖空,輔以火藥,說不得就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多鐸眼睛一亮,點頭:「准!」

圖爾格領命而去,安排漢軍旗的盾牌手護衛兩百多個操著鐵鍬鎬頭的包衣奴才衝到西北腳城牆下,然後包衣奴才們揮鍬掄鎬,拚命挖牆根。

不止西北角,為了分散守軍的主力,圖爾格在西城牆的另外幾個地方,也同時開挖。

很快,城頭守軍發現了他們的企圖,在連續扔下了幾個手雷,轟然一片,但因為有盾牌的保護,沒有造成太大傷亡,更沒有阻止挖牆根的動作之後,守軍調來了一鍋鍋滾燙的金汁,嘩嘩地往下倒。

「啊~~」

盾牌兵和包衣奴才們被燙的慘叫連連,生不如死。

但挖牆根的工作並沒有停止,圖爾格親率白甲兵督戰,任何人也不許後退,同時不停的補充盾牌手和包衣奴才,替換那些被金汁所傷、已經不成人形的倒霉鬼。

挖牆根的工作一直在繼續。

稍傾,城頭再有液體傾倒而下,但這一次卻不是惡臭滾燙的金汁,而是黃色的桐油,接著,大批薪柴也從城頭扔下,盾牌兵正感覺不妙時,就見一顆巨大的,冒著火星的萬人敵從城頭落下,「轟」的一聲,萬人敵在城牆下爆炸燃燒,引燃了桐油和薪柴,登時,城牆下變成火海一片,眼睛裡看到的每一個人都變成了「火人」,全身著火,慘叫著,在地上打滾,又四處撲騰,很快就燒成了一堆不能動的黑炭……

挖牆戰術失敗了。

圖爾格臉色發青。

鑲白旗的五爪龍旗之下,多鐸又受了一次打擊,氣的連連咬牙。

「轟轟轟轟……」

建虜的炮營再一次轟鳴,目標仍然是玉田西北角的城牆,只不過這一次不是在進攻停止,而是在進攻繼續的情況下進行的。除了進攻西北角的清軍少有退卻,其他地方的清軍依舊在猛攻。

「放!給老子放!」

建虜炮營都統馬光遠承受了多鐸很大的壓力,他紅著眼珠子,冒著炸膛的危險,令手下連續放炮。

激戰到亥時(晚上九點),西北角城牆在遭遇連續猛攻,已經搖搖欲墜的情況下,就聽見城下的敵軍忽然爆發出了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閻應元向下一望,只見城下的敵軍忽然從兩邊一分,一大隊的舉著小盾的鐵甲兵沖了出來,火把之下,清楚看到他們面目猙獰,每一個人都頂尖盔、披著三重鐵甲,有人拿的不是小盾,而是雙刀,還有人手中武器是短斧或者是鐵骨朵。

建虜重甲兵!

閻應元知道,玉田城最嚴峻的考驗來了,在這之前,攻城的都是漢軍旗,也有少量的蒙古旗,但真正的建虜八旗一個也沒有出現,建虜人少,每一次戰鬥都秉持著不到關鍵時刻,絕對不輕易動用八旗勇士的原則。八旗壓陣,督促漢軍旗和蒙古旗在前沖陣當炮灰,是建虜一向的慣例,尤其是攻城戰中,八旗兵很少親自上陣,但今日,當攻城戰進行了一天,城上守軍已經疲憊,最後關頭來到之後,八旗兵終於是出動了。

這一隊八旗兵有八百兵,分別穿著鑲白旗和正白旗的盔甲,顯然都是多鐸多爾袞兄弟的嫡系。為首的那個將領一臉絡腮鬍,揮舞長刀,儼然是在建虜軍中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原來是尼堪。

多鐸終於准許他親自帶隊攻城了,不過卻有叮囑,准他攻城,但他不准他親自登城。

於是,在城牆下一百步,尼堪停下腳步,身後左右立刻圍上了好幾面的鐵盾,將他護衛在中間,尼堪揮舞手臂,大聲喝令攻城。

「放銃!」

「手雷!」

閻應元連續嘶聲大吼,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暴凸出來。

建虜八旗都身披三重重甲,弓箭是沒有用的,只有斑鳩銃和鳥銃近距離釋放,和扔下的手雷才能對他們造成傷害。

不止閻應元,城頭所有守軍都知道到了危急關頭,鳥銃兵拚命放銃,滾木磚石拚命往下投擲,金汁也連續傾倒了三兩鍋,但依然不能阻止八旗重甲兵的登城。不得不說,八旗重甲兵的確勇猛,即使是面對金汁和手雷也毫不膽怯,而多鐸選擇派出他們的時機也很是恰當,正是守軍疲憊,城下的漢軍旗漸漸衰竭之時,八旗重甲兵的出現,不但是鼓舞了漢軍旗的士氣,令他們再次鼓起勇氣,猛烈攻城,同時也震撼了城頭守軍,令人不由有一種城牆已經不可守還是後退保命的怯弱。

城下漢軍旗和蒙古旗拚命放箭,為登城的八旗重甲兵提供掩護,箭矢如雨,壓的城頭守軍壓不起頭。

「絕不能讓他們登城!手雷,手雷!」

閻應元嘶聲大吼。

點火的手雷連續扔下,剛才擲彈的弓箭手還控制著,不敢一次性全扔下去,但現在顧不了了,嗖嗖嗖嗖,手雷雨點般的從城頭砸落。即使是身披三重鐵甲的八旗兵也擋不住,因為他們的面部小腿都是暴露的弱點,只要被手雷炸到,立刻就會慘叫倒地。而登上雲梯的八旗重甲兵,還要面對磚石滾木的猛砸,閃躲中,不住的落梯,而當他們臨近城頭,則會遭到三到四支長槍的同時攢刺。

即便如此,仍有一些悍勇的重甲兵登上了城頭,

第一個登上城頭的八旗重甲兵首先看到的就是閻應元。

仗打到現在,閻應元預備的後備隊已經全部打完,連他身邊的親兵也都被分派到了各個牆垛口,閻應元身邊現在僅有的,只有兩名跟隨他多年的老家人,配上汪奇和幾十個原本的騎兵。

而駐守西北角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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