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7章 援兵

博和托、岳樂和祖潤澤都站了起來。

阿巴泰微微皺眉。但依然坐著,端著熱水慢慢喝。

「報~~」

那正紅旗騎兵在離著阿巴泰不遠處滾鞍下馬,連滾帶爬到阿巴泰面前,噗通跪倒,一臉驚慌的報道:「貝勒爺,不好了,我家主子中了明軍的埋伏,被圍在牛欄山下了!」

「啊?!」

阿巴泰猛然跳了起來,手中的茶碗直接摔到地上。

「到底怎麼回事,快說!」阿巴泰吼道。

原來,這名回報的騎兵正是剛離開的一百正紅旗紅甲兵之一,他們一路追到牛欄山,不想卻看到數千人的明軍步兵正在山前列陣,而在山後和潮白河交接的平原,殺聲震天,還有火炮鳴放時的巨大聲響,遠遠看,山頭上隱約有明軍旗幟在飄揚,帶兵的小佐領非常機靈,立刻意識到滿達海主子是中伏了,於是急忙派人回報給阿巴泰。

聽到回報,阿巴泰臉色發白。

滿達海可不是別人,那是愛新覺羅的子孫,禮親王也是他二哥代善的七子,在幾個兒子死的死,亡的亡的情況下,代善已經將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滿達海身上了,如果滿達海出了什麼意外,代善和正紅旗都不會放過他阿巴泰的。

更重要的是,自大清在遼東起兵以來,屢戰屢勝,還從來沒有愛新覺羅的子孫在戰場上被困陣亡的先例,一旦滿達海有所差池,墜了大清的名聲,黃太吉也不會放過他阿巴泰。

最後一點,他阿巴泰是奉命大將軍,是此次入塞的偏師主帥,如果滿達海的兩千正紅旗精銳和四千蒙古正白旗出了意外,作為主帥的阿巴泰難辭其咎,恐將背負所有的罪責。

所以沒有什麼考慮的,必須立刻馳援滿達海!

「堵路的明軍是哪裡的兵?」雖然震驚,但阿巴泰並不慌亂,兩軍對戰,他首先要知道對方是誰的人馬?

「打的是昌平總兵何的大旗。」紅甲兵報。

「昌平總兵何應薦……」阿巴泰抓著下巴的鬍子,表情鎮定,聲音卻有點抖:「明國一個總兵,最多不過五千人,滿達海和伊拜加起來六千多勇士,牛欄山一代又沒有天塹險峻,明軍如何能夠伏擊?難道還有其他的兵馬?」

無人能回答。

祖澤潤、博和托和岳樂三人都是震驚。若非報信的正紅旗紅甲兵是他們都認識的一個人,他們都要以為是明軍在使詐呢。

阿巴泰轉對祖澤潤:「何應薦這個人,祖都統可是了解?」

都統,漢軍八旗的最高長官。滿語稱固山額真。

祖澤潤抱拳:「回貝勒爺,末將從未聽說過此人。」他崇禎四年在大凌河投降,到今日已經十一年了,對大明新一批的將官已經完全陌生。

阿巴泰陰沉著臉:「此人能設伏,還敢在野外陳兵列陣,不應該是無名之輩啊。」

祖澤潤不能回答。

阿巴泰咬咬牙,問身邊的一名隨軍參政:「博洛走到哪了?」

「回貝勒爺,據此不過六里地了!」參政急忙回稟。

「令他加快速度,過懷柔不必停,直接奔牛欄山!」阿巴泰沉聲下令,又對祖潤澤、博和托和岳樂三人道:「立刻整兵,馳援滿達海!岳樂,命令探騎將方圓六十里之內給我再搜查一遍,但有明軍蹤跡,立刻彙報!」

「輒!」

阿巴泰翻身上馬,率兩千多精銳騎兵,向牛欄山疾馳而去,雖然情況還不是太清楚,但滿達海和伊拜身陷險境卻是肯定的,不然不會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消息傳回。救兵如救火,阿巴泰現在也考慮不了太多,只能先殺到牛欄山腳下,視情況,再決定下一步的救援計畫。

馬蹄滾滾,踏起的煙塵比城頭還要高,懷柔城頭的明軍驚訝的發現,這一支兩千多的建虜騎兵,在被縣丞老爺痛罵一頓之後,竟然又繞城而過了……

牛欄山。

大明太子朱慈烺站在半山腰,望著退守潮白河邊的正紅旗精銳,連續下令:「令吳三桂,徐文朴,楊軒合圍正紅旗,神機營的十門青銅小炮立刻下山,對正紅旗實施覆蓋性的炮擊,半個時辰(一個小時)之後,潮白河畔,不能再有一個站立著的建虜。不然,唯他們三人是問!」

「是!」

「令順義兵提高警惕,但有一個建虜游過河去,哨官提頭來見!」

「是!」

「再令張名振列陣死守,不管建虜來多少援兵,沒有我的命令,就算是戰到最後一人,也絕不能後退一步!」

「是!」

中軍官佟定方抱拳聽令,然後親自去傳令。

「殿下,臣請命到山下!」

吳甡拱手。

現在,能否順利全殲正紅旗的關鍵不在潮白河畔,而是在牛欄山腳。如果建虜援兵來的太快太多,而張名振又不能頂住的話,今天勝利的成色恐怕就要打折了,更關鍵的是,張名振的堅守關係到下一步戰略的實施,所以吳牲請纓前往。

朱慈烺搖頭:「不,先生還是留在此處,陪我督戰吧,阻敵之事,我們要相信張名振能做好。」

「是。」吳甡躬身,但眼神里的擔心卻藏不住。

張名振過去毫無名氣,初進精武營,只是一個把總,不過就是憑藉在開封之戰中,卧底小袁營之功,而被太子拔擢為了千總,就戰事來說,張名振還沒有被檢驗過,所以吳甡有點小擔心。雖然張名振不是一個人,太子還派了參贊張家玉到他軍中相助,但張家玉也只是一個年輕舉人,當一個贊畫或許湊合,要他做張名振的高參,點出戰場殺伐的關鍵,怕是有點難度。

所以吳牲有點擔心,不過對太子的判斷,他還是有信心的。從撫軍京營,朝堂論策,解圍開封,再到近日準確的判斷建虜入塞的意圖和時間,無論從哪一方面看,太子都顯現出了絕頂的睿智和洞察力,既然張名振能得太子的信任,必是有一定的能力。

再者,關於禦敵計畫,參謀司已有基本的方案交給了張名振,只要張名振照著執行,就不會出現大的紕漏。

「張軍頭,張贊畫,大敵當前,兄弟們都看著呢,我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同一時間,在牛欄山前方的山腳下,一個精武營千總隊和一個左柳營千總隊,兩隊軍士相互交錯,一共三千人,在牛欄山山前擺出了四個長槍長盾和鳥銃混合的方陣,每個方陣都寬兩百步,彼此相隔五十步,四個方陣正好將進入潮白河邊平原的通道堵死,陣前還架設了密集的拒馬,建虜騎兵若想救援滿達海,要不擊潰他們,要不就得翻越牛欄山。

此時,三千名將士手握長槍或者鳥銃,結陣而立,目光直視前方,做好了迎敵的準備,而在中間拒馬的前方,卻有兩個人正席地而坐,聚精會神的在下象棋。

「將!」

左面那全身甲胄、虯髯鬍須的壯漢,用極大的力氣拍了一個當頭炮。

對面那個滿臉微笑,二十多歲的白面書生,支了一個士,輕鬆應對。

壯漢得意大笑:「哈,你死了!」

迅速下炮沉底,佔據有利位置,再下一步就是沉車雙將,令書生無解。

這兩人當然就是張名振和張家玉。

自從那日在校場比試,張名振略遜一籌之後,他就和張家玉別上勁了,在侯方域面前,張名振冷然肅然,一副江湖大哥的樣子,但面對同樣是書生的張家玉,他卻總忍不住的想要爭一個高下,今日這盤棋,就是他們又一次的比試。

兩人下的熱鬧,站在旁邊,同樣全身甲胄,腰懸長刀的另一名千總卻是坐立難安,跺腳說道:「這哪是下棋的地方?兩位,我求你們了,快收起來吧,若是讓殿下知道了,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啊!」

張家玉輕鬆跳馬,將張名振的「車」吃掉,然後笑道:「李千總稍安勿躁,此局,馬上就有結果了。」

張名振目瞪口呆,他沒想到自己的「車」在馬口上,車一失,這局立刻就輸了。想要悔棋,但張家玉已經把「車」收走了,只能將棋子往棋盤上一撂,眼睛一瞪:「再來!」

張家玉還沒有說話,旁邊的李千總卻已經撲了上來,按住他們兩人的手,哀求道:「不能再來了,建虜的游騎一直在盯著我們呢……」

這話還沒有說完,耳朵里就隱隱聽到了隆隆地馬蹄聲,接著,大地開始微微顫抖,李千總臉色倏然大變,右手握住腰間的刀把,猛地就想要跳起來,但張名振卻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令他不能動彈,意有所指的低聲道:「看我們下棋,其他不要管!」

李千總不說話了,他意識到張名振早有安排,但心裡的擔心卻是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向聲音的來源處望去。雖然他是左柳營,只是輔兵,配合張名振的精武營執行任務即可,但出了差子,可是要一起承擔責任的。

「嗚~~」

大地的顫動和隆隆地馬蹄聲越來越明顯,隨著一聲沉悶的號角聲,只見一大隊穿著藍色棉甲、頂著避雷針頭盔的建虜騎兵,在地平線上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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