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5章 激戰

尤其是在明軍弓箭用盡、鳥銃不利的情況下,中分戰術對列陣而立的明軍,幾乎就是一種凌遲。

等到明軍疲憊,建虜再一舉突擊,就可以輕鬆將明軍擊敗。

雖然此處狹小,從河邊從山邊,最寬處只有兩里,明軍列陣的地方,更是最窄的葫蘆口,只一里的寬度,並不是執行中分的最佳場所,戰馬馳騁拐彎,受到很大的限制,臨山的那一邊更是要面對山頭明軍的鳥銃和弓箭,但噶達渾依然堅定的執行中分戰術,或者說,他沒有其他選擇,明軍陣型嚴整,長槍森然,直接硬沖絕對不是聰明的做法。

噶達渾的想法很簡單,先用中分戰術擾亂明軍的陣型,然後再一舉突擊。用最小的代價,擊潰堵路的明軍。

而對於明軍的鳥銃,他也做好了接受一定比例傷亡的準備。

口哨聲中,全身都是紅甲的正紅旗精銳騎兵都明白噶達渾的意思,「嗬呼~~」的呼喊聲中,他們冒著彈雨,快速逼近明軍大陣,然後在距離還有三十步左右的時候,韁繩一甩,左右一邊,趁著和明軍面對面之時,張弓朝明軍猛射。

這一套動作,八旗騎兵都很是嫻熟,遼東戰事以來,不知道收割了多少明軍官兵的性命,但今天,他們卻是碰上了硬茬。

「砰砰砰……」

爆豆般的鳥銃射擊聲此起彼伏。

「啊……」那些躍馬張弓,試圖執行中分戰術的八旗勇士在明軍彈雨的洗滌之下,連續不停的倒下,上一秒,十幾個八旗勇士一邊策馬,一邊張弓搭箭,試圖向明軍傾射箭雨,但下一秒就是血雨飛濺,戰馬長嘶,馬上的騎士早已經不見。

因為執行中分戰術,建虜騎兵都需要在三十步左右的距離放慢馬速,撥轉向兩邊分開,而這,幾乎等於是成了明軍的活靶子。

噶達渾臉色發白,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他太小看明軍鳥銃的威力了。另外,明軍陣中的鳥銃數量也遠超過他的想像。

不怪噶達渾,他沒有時間試探和觀察明軍的配備,他依然用過去的陽光在看待明軍。

鳥銃雖然早就在明軍中使用,但普及率並不高,即便是處在最前線的遼東鎮,其鳥銃的配比也沒有超過十分之一,也就是說,一支一萬人的隊伍,鳥銃兵連一千人也不到,所以噶達渾以為,這一千多人,最多也就百十支鳥銃,一次擊發,最多只能打中五十個八旗勇士,給明軍兩次擊發的機會,最多也就是一百名八旗勇士的性命,而一個中分,噶達渾就有信心射死兩百名的明軍,令明軍信心崩潰,一來一往,建虜還是賺的,最重要的是,他們可以突破明軍的防線。

但事實卻不是他想像的那樣,明軍陣中的鳥銃數目超過他想像的數倍,一千五百人中,鳥銃手有六百人,幾乎佔到了總數的一半,六百支鳥銃連續施放,將噶達渾的中分戰術,打的潰不成軍。

噶達渾帶領的這一千騎兵,都是滿達海主子交給他的正紅旗精銳,身披雙重甚至是三重鐵甲,和明軍作戰,從來都是所向披靡,想不到今日卻栽了大跟頭。

雖然後面還有八旗勇士繼續滾滾而來,但就剛才一個衝鋒來說,八旗勇士最少陣亡了三百人!

啊。三百人,整整一個牛錄啊。

而對面的明軍卻是紋絲不動,長槍森然,八旗勇士傾射過去的箭雨,怕是連十個傷亡都沒有造成。

「滴!滴!」

賓士之中,噶達渾猛吹口哨,同時拚命搖動手臂,下達新的命令,他知道,中分戰術不能再用了,明軍軍陣在前,後退也是不可能,為今之計,只能硬沖!

硬沖或者還有一線機會,畢竟明軍人數不多,盾陣厚度有限,只要突破一點,明軍就會土崩瓦解。

聽到噶達渾的口哨,前沖的正紅旗精甲騎兵不再中分,而是放棄弓箭,揮舞長刀,直接向明軍防線硬衝過去。

「長槍手穩住!鳥銃手繼續射擊!!」

藍色軍旗之下,楊軒大吼。連續釋放了三輪鳥銃之後,升騰的硝煙遮擋住了他的視線,令他看不到前方的景象,不得不大吼穩定軍情。

不止是楊軒,此時就算是站在第一線的長盾兵也被硝煙迷了眼,有點看不清前面的景象了,但如雷的馬蹄聲和大地的劇烈震動,卻是清楚提示建虜騎兵的臨近,只能死死地握住長盾的把手,前弓後蹬,用身體頂住長盾,防備建虜鐵騎衝撞過來的巨大力量,長槍兵則是緊緊地握住長槍,將槍頭向左上撩起,準備迎接可能的肉搏。

隆隆隆,震動之中,又一波建虜騎兵衝到了近前。

「砰砰砰……」

密集的鳥銃聲又響起,衝到最前的建虜騎兵被打的血肉橫飛,人仰馬翻。

噶達渾先是身形一頓,接著整個人忽然飛了出去,原來是他胯|下的戰馬也被明軍的鉛彈擊中了,戰馬悲鳴著,踉蹌著奔了兩步,向地下重重倒去,噶達渾身子不由自主的就跌落馬下,不過他反應奇快,憑著過人的馬術,就地一滾,卸去了力量,雖然狼狽,但卻沒有受傷。

「主子!」

噶達渾的護衛急忙勒住戰馬,衝過來救他。

噶達渾翻身而起,然後他痛苦的看到,在震天的鳥銃聲中,那些跟在他身邊,向明軍發起直衝的八旗勇士在明軍彈雨的洗滌之下,連續不斷的落馬,戰馬長嘶悲鳴,摔下馬來的八旗勇士幾乎沒有一個能活命,不是死於鉛彈,就是被戰馬踏死,僥倖當場沒死的,此時正在血泊中輾轉呻|吟,痛苦的求救,可惜,沒有人能救他們……

但仍然有一些悍勇的八旗勇士,穿過彈雨,衝到了明軍陣前。

迎接他們的是山一樣的長盾和森然的長槍,八旗騎兵雖然悍勇,但一人面對五六支長槍的同時攻擊,又有長盾的格擋,卻也是有心無力,轉眼間,就都被戳成了血葫蘆。

其中一個建虜騎士尤其悍勇,從硝煙之中沖了出來,一提馬韁,戰馬騰空而起,似乎是想要越過盾牆,落到後方的長槍陣中。

不過他並沒有成功,戰馬中途無力,只躍到一半,都一聲悲鳴,從半空中跌落了下來,重重地撞到了一面長盾之上,力量奇大無比,那持盾的盾手抵禦不住,一聲悶哼,身子向後退去,幸虧身後站滿了蓄力警惕的同袍,用身體擋住了他,若不然,他非是被撞飛不可。

即便如此,盾手也是五臟翻滾,幾乎要吐血。

而撞在盾牆上的鐵甲戰馬已經是筋斷腿折,一聲悲鳴,摔倒在了盾前,馬上那一名全身裹著三重鐵甲的建虜騎士跌落馬下,但猶自揮刀而戰,撥開兩桿長槍,但又有三桿長槍同時刺來,其中一桿準確的刺中他的面門,建虜精銳的八旗騎兵都有是三重鐵甲,防禦力極好,但面部和腿部是他們的弱點。

這一槍直接扎中了他的眼珠子。

一聲慘叫。

槍頭拔出時,帶出了一顆眼珠子和漫天的血雨。建虜騎士的臉上出現一個巨大的血洞,捂著眼,悲呼慘叫之中,很快就氣絕。

那名刺中八旗悍勇的軍士立刻收槍,然後聽見身後的百總激動的喊:「王安樂。乾的好!」

原來他是小旗長王安樂,在精武營首戰劉店鎮時,就曾經刺死匪二「丈三尺」。今日再立新功,又刺死了建虜悍勇,

比起流賊,刺死建虜悍勇的功勞更大。

王安樂咧嘴笑一下,一副小意思的表情,但不經意中,他額頭卻已經滿是大汗,前心後背也都已經濕透了,建虜的兇悍超過他的想像,當馬蹄滾滾,包裹得嚴嚴實實,一身殺氣,里外三層鐵甲的建虜悍勇從天而降,揮刀出現在陣前時,不得不承認,在那一剎那,他心中膽怯了,想要後退,但前後左右都是同袍,堵著他,令他無法移動腳步,那閃電般刺出的一槍,並非來自他的勇氣,而是在聽到百總的突刺命令之後,他刻苦訓練的機械反應。

不過此槍之後,王安樂已經徹底放鬆了下來,就算接下來再來一個比剛才更悍勇的建虜,他也不會害怕了。

不止王安樂,所有長槍長盾兵都是如此,建虜鮮血的洗滌,令他們更加成長。

……

軍陣前,噶達渾看得呆若木雞。那個剛剛倒下去的八旗悍勇,彷彿不是別人,而就是他自己。如果他衝到陣前,估計也是同樣的下場。

「主子,小心!」

硝煙中,兩個護衛衝過來,將他猛撲在地。

「砰砰砰……」

鳥銃劇響處,一排鉛彈從他身前飛了過去。

噶達渾被撞翻在地,兩個護衛壓在他身上,壓的他七葷八素,腦子嗡嗡地,頓了頓,他方才驚醒過來,用力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兩個護衛,這才發現,兩個護衛都已經死了,一個胸口被鉛彈擊中,咕咕冒血,另一個則是右眼變成了一個大血洞,完好的左眼瞪大了,眼神里滿是驚恐。

兩個護衛對他的忠心,就如他對滿達海的忠心一樣。建虜上上下下,主子和奴才,如金字塔一般,捆綁成了一個近乎變態的軍事政體,主子的事,奴才要無條件的執行,主子如果死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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