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9章 破關

那個小腿中箭的白甲兵一開始還假裝堅強,咬牙瞪眼又冷笑,一副隨你們處置,我都不會說的樣子,但等到莫爾根暈死,被谷正春剖腹剜心時,他頓時就嚇崩潰了,褲襠里全是屎尿,哭喊:「我說,我全說~~」

人都是怕死的,即使是兇猛的白甲兵也一樣。

「豫郡王率領大軍,據此不過一百五十里了,多羅貝勒率偏師,過漆河,具體要往哪裡進軍,我實在不知道……」

……

兩天之後,太子朱慈烺收到了董朝甫傳來的八百里加急。

建虜主力在界嶺口外一百五十里出現,主帥為多鐸。偏師在阿巴泰的帶領下,過漆河,往西面而去。

放下插著雞毛的八百里加急,朱慈烺喜憂參半。

憂的是,建虜主帥不是阿巴泰,而是換了比阿巴泰難纏,有一定帥才的多鐸;喜的是,本次防諜工作做的不錯,或者說,誅滅晉商的效果有一定的顯現,建虜並不知道大明境內發生的變故,也不知道大明朝廷所做的準備,依然按照原先的計畫,和真實歷史一樣,選擇從界嶺口一代破關入塞。

這一來,一切就都如朱慈烺的預料,只要堅守薊州一線,就可將建虜主力堵截在薊州城下,令其望城興嘆。

而沒有了主力的配合,從牆子嶺一帶破關入塞的偏師阿巴泰,就變成了孤軍,朱慈烺有八成的把握,將其殲滅在大明境內。

但關鍵還是薊州的防守,不論多鐸是強攻或者是繞道,薊州防線都不能出現任何失誤,不然就算殲滅了建虜偏師,建虜主力卻殺到京畿城下,或者南下劫掠,朱慈烺抗虜戰略都算是失敗。

「擂鼓,聚將!」

朱慈烺立刻下令。

「咚咚咚咚~~~」

鼓聲擂動。

薊州所有文武,在聽到鼓聲之後,急急趕赴太子的帥帳。

保定總督楊文岳,總兵官虎大威,吳三桂,馬科,白廣恩,薊州總兵佟瀚邦,精武營吳襄,三個兵備道,薊州知州,兵部派到薊州督戰的馬紹愉等人,連同副將參將游擊千總,一共六七十人,將帥帳擠得滿滿。

「今日已經是十一月初四,據本宮剛剛得到的軍情,明日清晨,建虜主力會從界嶺口和箭嶺一代破關入塞,最遲初八,就會殺到薊州城下……」朱慈烺環視眾人,臉色凝重。

帥帳鴉雀無聲,大部分人的目光中透出了緊張。不奇怪,自從建虜在遼東起事以來,大明屢戰屢敗,松錦之戰更是一戰就葬送了九邊軍鎮全部的精銳,日積月累之下,大部分的大明將官,都對建虜八旗產生了恐懼心理。而建虜的入塞,已經有過四次了,每一次都給大明造成了重大的損失,戰後被斬首的總督巡撫和總兵,前後加起來差不多有一百人了,這一次若是失敗,在場的人不戰死,怕也要被朝廷砍頭,所以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不過和過往的措手不及不同,這一次在太子的帶領下,各級督撫和將官已經準備了差不多一個月了,火藥糧草都已經備足,哪個將官做什麼工作,太子也已經分派的極為清楚,因此,縱使心中有許多不安和緊張,但對於到來的大戰,將官們還是有一定信心的。

「佟定方,宣讀命令。」朱慈烺道。

「是。」

年輕的中軍官佟定方向前一步,拿出太子早就準備好的命令,大聲宣讀。

每一個被點到名字的將官都站出來,抱拳,大聲喊喏。

其實這些命令朱慈烺早就已經傳達給了各個將官,但今日的宣讀並不是多餘,而是另有意義,等同是各個將官再一次重溫自己的任務和使命,再發一次誓言,但有違背或者是臨陣脫逃,等待他的,必將是嚴厲的軍法。

佟定方是薊州總兵佟瀚邦之子,跟隨太子半年,從軍事到政事都有歷練,感覺愈發的成熟穩重,過去的靦腆青澀漸漸不在,宣讀命令時,中氣充足,聲音清楚而又不失威嚴。

兵部職方司郎中馬紹愉聽的微微點頭。當初,他奉命撤離杏山塔山兩地的軍民,和佟家父子共同患難,佟定方能成為太子的中軍官,也有他推薦的功勞,今日見到佟定方進步如此之快,他很是欣慰。

宣讀完命令,佟定方退到後面。

朱慈烺站起來,環視眾人:「薊州堅守關係到我大明的國運,望諸君恪盡職守,寸步不讓,不負君父的重託和天下人的期望。」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保定總督楊文岳帶頭高呼。

軍議結束,各將返回各自的崗位。這一次和過去還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太子到薊州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為各軍補發了歷年的欠餉,糧草也有基本保證,將士們都士氣旺盛,一掃過去的萎靡,這也是朱慈烺巡視薊州防線,感覺比較欣慰的一點。

將官們各司其職,朱慈烺卻是要離開薊州。

薊州防務交給保定總督楊文岳和即將到任的薊州總督趙光汴。

「趙光汴走到哪了?」朱慈烺問。

「前日上午進京,下午面聖,趙總督都沒有在京師過夜,直接就奔薊州來了,算日子,最遲後天,趙總督就可以到薊州。」唐亮小聲回答。

「等他到薊州,立刻將我的密令傳達給他。」朱慈烺道。

「是。」

朱慈烺翻身上馬,目光看向送行的薊州文武,微一點頭:「薊州就交給諸位了。努力!」撥轉馬頭,一甩馬韁,疾馳而去。

武襄左衛護衛,吳三桂馬科白廣恩率領各自的精銳騎兵急急跟隨,將近六千人的鐵甲騎兵,馬蹄滾滾,盔明甲亮,如同是一股鋼鐵洪流,隨著太子而去。

「送殿下~~」

楊文岳等人躬身送行。

……

京師。

崇禎在午後小憩了一會,晚秋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說不出的舒服,讓他一種一睡到世界盡頭、再也不想起來的感覺,不過心裡的疲憊並沒有影響到他實際的工作,很快他就翻身而起,繼續批奏疏。

批著批著,他心中的怒氣不由就又冒了起來。

「堅壁清野,堅壁清野……」

今天的奏疏里又有幾份是攻訐太子,對太子「堅壁清野」有很大不滿的彈劾。

建虜還沒有入塞呢,甚至今冬會不會入塞都還是一個疑問,但太子卻已經將薊州以東攪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了,如果建虜沒有入塞,百姓們的這些損失又算是誰的呢?最後必然是民心大失,太子身為國本,怎可如此莽撞?

崇禎帝狠狠將硃筆摔在龍案上。

「王承恩,傳旨,李景田等人輕議太子,停俸三月!」

「遵旨。」

王承恩退了出去。

崇禎帝怒氣依然難消,一方面他對李景田等人輕議太子非常不滿,另一個方面,他對太子「堅壁清野」,在建虜入塞的消息尚沒有得到確定之前,就在薊州之東大動干戈,感到十分擔心。

如果真如言官們所說,建虜今冬沒有入塞,薊東的這些雞飛狗跳,豈非都是太子和朝廷的罪過?

明明有長城,嚴守長城各個峪口,憑險據敵,將建虜阻擋在長城之外即可,為什麼棄守峪口,將建虜放進來呢?

這是文官們最直接的想法。

長城多有破敗,峪口眾多,兵少難守,且一點突破,就全線失守,太子在密奏中將堅守長城的弊端說得很清楚,崇禎帝看了深以為然,不過外臣們卻不了解太子的苦心,這兩天,不但有人上疏,要求邊軍回到長城,嚴守各個峪口,停止擾民。

即便崇禎帝對太子下了一個「申斥」的聖旨,但依然沒有能阻止這些人的非議。

崇禎帝怒了,對攻訐太子的文官全部處以停俸的責罰。

王承恩退出,崇禎帝疲憊的靠在椅背上,滿臉憂愁。

腳步輕響,一個小太監輕步走進來,小聲稟報:「陛下,陳昭儀來了。」

聽到陳昭儀三個字,崇禎帝先是一喜,眼神也變得溫柔,但隨即又皺起眉頭,冷道:「她來幹什麼?乾清宮是她可以隨便來的嗎?」

小太監跪著不動,輕聲道:「陳昭儀新做了一個曲子,想請陛下……」

崇禎帝打斷他的話,冷冷道:「讓她回咸福宮吧,朕一會就過去。」

「是。」

小太監退出。

乾清宮外。

一名錦袍太監面無表情的站在飛檐斗拱之下,靜靜看著陳圓圓在乾清宮外出現,又悄悄離開。

卻是承乾宮的主管太監沈霑。

陳圓圓沒有能夠進到乾清宮。

沈霑心知事情還是差了一點火候。

陳圓圓從淑女、選侍、婕妤、一直到現在的昭儀、三個月的時間,地位火箭般的躥升,已然說明了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陛下更是連日都宿在咸福宮中,萬千粉黛,獨寵陳圓圓一個人。

看來,事情還得再等一等……

界嶺口。

暗夜裡,北風呼嘯。

城頭之上,火把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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