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7章 棋高一著

「進宮?」

聽到老爸要帶自己進宮,這些天一直在家中卧床裝病的李國禎十分不解。不過從老爹鐵青的臉色里,他卻已經看到了巨大的不祥,於是戰戰兢兢地問:「爹,出什麼事了啊?為什麼要進宮?」

「這是你唯一的活路。」李守錡臉色沉得像是鍋底:「見到陛下之後,坦白所有的罪行,痛哭求情。說不得你還有一條希望,我襄城伯府也還不至於大禍臨頭。」

「為什麼呀爹?」李國禎驚的跳了起來。

李守錡老臉鐵青,拐杖點地,一向冷靜的聲音也微微帶出了顫抖:「沒聽到建虜姦細的傳聞嗎?高進一定沉不住氣,一定會想辦法和我襄城伯府聯繫,而這,正中了奸人的圈套!如果我料的不差,高進此時應該已經暴露,並且被太子的人抓到了,高進是我家的死士,若是別的理由,他一定能緊咬牙關,再是嚴刑拷打,他也不會把我襄城伯府供出來。但現在不同,現在高進背負的是建虜姦細的罪名,為了自清,為了避免全家被抄斬,他一定會把實情供出來,你指使他殺害兩個軍需官的事情隱藏不了,你設局誣陷趙直,將他杖斃的事情,也隱藏不了,兩罪合一,你就是死罪,而一旦你落到太子的手裡,你就更是活不了!」

「啊……」李國禎聽呆了。

「而現在能救你的,只有陛下,你隨我到御前自首,陛下是一個外冷內熱之人,他看我年邁,你又痛哭自首的份上,一定不會重罰,刑部大理寺那邊再稍微活動一下,你的小命能留住,而我襄城伯府也可轉危為安。」李守錡說的一字一句。

聽到此,李國禎明白了,他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雖然老爹已經把道理解釋的很清楚了,但他還是不願意去自首,因為就算不死,牢獄之災也是少不了的,對他這種從小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勛貴後代來說,牢獄同樣是不可承受之重。

「不,爹,我不去!」李國禎退後,吼道:「我去了就死定了,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爹,你再想想!」

李守錡痛苦的搖頭。

他何嘗不想有其他的辦法?但有高進這個人證,李國禎教唆殺人的罪名是跑不了的,依大明律,教唆殺人亦是死罪,趙直的案子,必然也會被翻出來,李國禎到時就是罪加一等。雖然有勛貴後代的身份,但太子盯著呢,刑部大理寺誰敢縱放?

所以御前請罪,是唯一的一條路。李守錡相信,憑他幾十年的老面子,崇禎帝一定會手下留情的。

見老爹搖頭,李國禎也知道沒其他路了,他雙膝一軟,慢慢跪在地上,忽然嗷的一聲哭了出來:「我後悔啊~~」

……

襄城伯府府門大開。

李國禎五花大綁,面如死灰的走在前,兩名家丁押著他。而在李國禎之後,久病在床、不出府門的襄城伯李守錡坐在轎子里,面無表情的望著紫禁城的方向。

「是襄城伯。」

「這是怎麼了?」

街上的行人百姓不明就裡,都圍觀上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所有人都知道襄城伯府出了大事,所以襄城伯才會押著兒子,往皇宮的方向走。但是什麼事,卻沒有人知道。

「快走,快走!」李守錡不停的催促。

襄城伯府距離皇宮並沒有多遠,步行半個時辰就到,不想李守錡剛押著兒子走到皇宮前面的十王府街,前面錦衣重重,一大群的錦衣衛正挎刀而立,擋在街心,為首的乃是錦衣衛副指揮使吳道正。

李國禎心中一沉。

遠遠看見被綁著的李國禎,還有李國禎後面的轎子,吳道正大步上前,高舉右手,叫一聲:「停!」

李國禎停下了。

吳道正看他一眼,轉到後面的轎子,向裡面的李守錡行禮:「見過伯公。」

李守錡眉毛跳動,吳道正的出現讓他感覺到一絲不祥,連忙拱手回禮:「都指揮使客氣,孽子犯了大明律,老夫正準備送他進宮,向陛下請罪,還望都指揮使讓一下路。」

「不必了。」

吳道正站直身,向北一抱拳,肅然道:「奉陛下令,稽查京營提督李國禎!」

「……」李守錡身子一抖,幾乎癱在轎子里,他意識到自己晚了一步,太子已經先行進宮,向陛下稟明此事了,以陛下嫉惡如仇的脾氣,聞到李國禎的惡事,一定是勃然大怒。如此一來,他就失去了在陛下面前為兒子自首求情的機會。

「帶走!」

吳道正一揮手。

兩名錦衣衛立刻上前押住李國禎。

「爹!爹~~」李國禎已經完全失去了分寸,驚慌的喊,一點都沒有京營提督的樣子。

李守錡坐在轎子里,臉色鐵青,整個人好像都空了……

……

李國禎被錦衣衛帶走時,太子朱慈烺剛離開皇宮不久,正進到皇宮之外的鎮虜廠。

照計畫,後天他就要離開京師,往薊州去,因此他必須抓緊留在京師的每分每秒,為應對建虜入塞做充分的準備。除了糧餉,盔甲兵器是他關注的另一個關鍵。

領工部銜的宋應星、火器廠任職的薄鈺、兵仗局掌事太監褚憲章、洋和尚湯若望四人陪同太子。

一見面,湯若望就畫著十字,祝賀朱慈烺開封大勝,藍眼睛裡,滿滿地都是欣慰。

朱慈烺笑,對這個洋和尚,他是越來越喜歡了。

和四月前不同,鎮虜廠已經發生了一些改變。

首先,因為欽天監的放行,鎮虜廠的擴建得到了內廷的同意,現在正準備拆除圍牆,擴大面積;其次,在流經鎮虜廠的金水河之上,除了原有的一座水力鼓風機之外,又矗立起了一座高高的水力捶鍛機。這是宋應星和薄鈺兩人的功勞,經過半年多的試驗和摸索,加上蕭漢俊找來的能工巧匠,他們兩人共同製造出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架水力捶鍛機。

其實水力鼓風機和水力捶鍛機的工作原理基本相同,都是將水力轉換為動能,一個吹風,一個捶打,水力捶鍛機要稍微複雜精密一點。

水力鼓風機在西漢時就被南陽太守杜詩發明了,但水力捶鍛機卻一直都沒有在中國歷史中出現。

相比之下,西方的水力鼓風機出現的極晚,比中國差不多晚了四五百年,但水力捶鍛機卻在一百多年前就出現了。究其原因,除了中國古代社會對「精甲」的要求數量不多,人力足可完成之外,也有工匠不被重視,技術研發被壓制的原因。

而這一切,都隨著朱慈烺的穿越而改變。

不要小看水力捶鍛機,有了它,才可以批量製造精甲,同時兵器和箭矢的製造,也會上一個台階。

朱慈烺不喜鎮虜廠的擴建,但喜水力捶鍛機的建成。

不過因為剛剛建成,尚處在磨合找錯階段,所以水力捶鍛機還沒有真正捶鍛過一副盔甲。

當著太子的面,水力捶鍛機進行了一些功能的展示。

朱慈烺喜不自勝,立賞宋應星三十、薄鈺二十兩銀子。參與的工匠也都各有賞賜。

薄鈺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且出身貧寒,得了太子的賞銀,激動的臉色漲紅,太子請他說兩句話,他結巴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整話來。

眾人善意的大笑。

朱慈烺也是笑,然後悄悄問薄鈺「望遠鏡」的研發製造情況。提到望遠鏡,薄鈺一下就來了精神,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口舌一下就變的伶俐了,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開始講。據他說,太子所要求的高清晰度的望遠鏡,他已經有了相當的突破,什麼凸面鏡,凹面鏡,講了一大推。不需要多,再給他三個月時間,他就能製造出不輸「紅夷人」的望遠鏡。

朱慈烺點頭。

原本,朱慈烺是想要把火器廠合併到鎮虜廠而來,不過看著高高的水力捶鍛機,他又有了更進一步的想法,那就是乾脆把盔甲廠也合併到這裡來。除了火藥廠比較危險,必須遠離皇城之外,其他製造兵器的工作,都可以搬到鎮虜廠來,不止是因為聚集到一處之後,保密工作也更容易做。更因為,水力捶鍛機之後,還會有水力鑽孔機、水力研磨機……槍管的製作也會事半功倍,而這一些都需要藉助金水河的河水。

水力捶鍛機的出現令朱慈烺興奮,但火炮的生產卻讓他高興不起來。

因為開封之戰歷時半年,曠日持久,朝廷全力支援,所有物資都優先供給河南,物資短缺之下,連鎮虜廠都被斷了餉,四個月的時間,只有一個月正常生產,其餘三個月都處在停工中。即便在生產的一月中,鎮虜廠主要生產的也都是供由寧遠守軍使用的重型紅夷大炮,京營定製的鐵制的小型紅夷炮,一共只生產了十門。

朱慈烺沒有責怪,他知道湯若望和趙仲都儘力了。畢竟陛下最在意的就是遼東。在松錦失敗,寧遠成為前線之後,增加寧遠山海關的火炮數量,是陛下交給兵部和鎮虜廠最大的任務。其實寧遠本身就有一個鑄炮廠,只不過技術實力比不上鎮虜廠。京師到遼東遙遠,運輸不易,歷任遼東巡撫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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