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6章 行跡敗露

除了黃的玉米,還有紅的紅薯。

前世里朱慈烺就非常喜歡吃紅薯,這一世也不例外,倉庫外一堆剛剛刨出來的紅皮紅薯,令他垂涎欲滴。

感覺到了太子的饞,宋應星令人精選了一些紅薯,摘洗乾淨了,下鍋煮。

這中間,朱慈烺負手站在院子里,望著黃燦燦地玉米墩子和紅撲撲的紅薯堆,就玉米番薯馬鈴薯的來年種植和全面推廣,和宋應星、陳子龍進行了簡單的討論。

今年五萬畝,來年要推到一百萬畝,後年要在北方地區全面推開。這是朱慈烺的雄心計畫。而計畫要想成功,非有朝廷和地方督撫的全力支持不可,宋應星稟報,說領右都御史、到保定屯田的袁繼咸離京前曾經專門到京營官田來探查,對玉米番薯的長勢讚嘆不已,想向京營借一些種子,明春在保定地區大量種植。

朱慈烺聽得連連點頭,名臣還是有眼力的。

「明年春天,選最好的種子,給袁先生送去。再派一些人去指導。」朱慈烺道。

「是。」

不止袁繼咸,京營這一大片綠油油,不同於小麥黍谷的農田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不說周邊的百姓,就是朝中的官員,也有不少人偷偷來看。有一次,宋應星甚至發現了宮裡的公公。

朱慈烺知道,那一定是父皇派來的,父皇對他在京營里的一些動作,一直都有了解,不過卻從不干預,任由他折騰。要不是因為米價,估計父皇連京惠商行的事情都不會問。從一點上來說,父皇對他還是相當信任的。

很快,一股熟悉的開鍋香氣飄到了他鼻子里。

紅薯熟了。

時空變幻,滄海桑田,什麼都變了,唯有紅薯饞人的香氣一點都沒有變。

朱慈烺一時有點恍惚,彷彿是回到了前世,正圍在福利院的大鍋邊等紅薯出鍋呢。

「殿下……」

宋應星雙手捧著瓷盤。瓷盤裡,碼放整齊的紅薯正冒著香甜誘人的熱氣。

太子捧著紅薯,細細品嘗,不住的點頭讚許。沒有農化肥,沒有農藥,原滋原味的紅薯更是綿甜。

「好吃好吃~~」幾個隨行,從小太監唐亮到中軍官佟定方,對紅薯都是讚不絕口,唐亮更是想著要給顏姑娘和小寶送一些去。這麼綿這麼甜,小寶一定喜歡吃。

朱慈烺一連吃了兩個紅薯,感覺意猶未盡,令唐亮將沒有吃完的紅薯包起來,晚上回去慢慢吃。

離開前,朱慈烺賞了宋應星和陳子龍二十和十兩銀子,叮囑了兩人幾句,然後帶著幾大車的紅薯玉米棒子,急急返回京師——今天中午,崇禎帝將會在太極殿賜宴隨太子出征的京營將士,千總以上將官都有資格參加,六部重臣也會陪同,作為太子的他不能缺席,必須抓緊時間趕回去。

……

下午,京師富川樓。

「聽說沒有,今天中午陛下在太極殿賜宴京營將官,六部尚書都參加了,聽說太子拿出了三樣從西夷傳過來的東西,叫什麼玉米,番薯,馬鈴薯,都是大家沒有吃過的好東西,陛下吃後龍顏大悅,連連誇讚呢。」

「嘖嘖,紅薯玉米都什麼東西啊?」

「沒見過。」

「不知道。」

旁人有人插話:「孤陋寡聞。十幾年前,工部徐光啟就曾經把玉米番薯獻給先帝。當時還編寫了歌曲了,只不過沒人種。」

「為什麼沒人種啊?」

「不清楚。」

「我聽說京營官田裡有種。」

「是啊,我舅子在城外,聽他說,那玉米長的比胳膊都粗呢。一粒一粒的,像是金子一樣。」

「哈哈,如果是金子,那豈不是發了大財?」

「你們知道什麼呀?我剛剛得到的消息,這一次太子殿下不止是獻給了陛下,京師三品以上的官員也都收到了太子的禮品,一小袋的番薯和馬鈴薯,加上碾細了的玉米,具體如何製作食用,太子殿下還專門寫了說明書了呢。」

「是啊,我也聽說了,現在滿京師都是傳玉米和紅薯,連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喜歡吃的東西,到底哪裡有賣的啊?」

「京惠商行!」又一人湊了過來:「聽說是獨家代理,滿京師只有他們那裡有賣。」

眾人議論紛紛,能在陛下的御宴上使用,又三品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拿到,這玉米番薯什麼的,一定不是尋常食物。「走走走,咱們去買點,嘗嘗鮮~~」

管他好吃不好吃,陛下和太子都喜歡的東西,肯定不會有錯。

這波人剛走,又一波人來了,同時帶了另一個新消息。

「聽說沒有,咱京師有建虜人的姦細,錦衣衛正在查呢。」

「是啊,聽說上一次京營的軍需官被殺,就是建虜姦細做的呢。」

「建虜姦細太可惡了。若是讓我劉大寶抓到,一定剝他的皮,抽他的筋!」

「還有喝他的血!」一人補充。

「草他的姥姥~~」另一人又補充。

「哈哈~~」周圍的人都一陣大笑。

整個一天,京師都在議論兩個消息,第一,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喜歡吃的玉米番薯,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又是什麼滋味?

第二,誰是建虜的姦細?

……

鎮撫司衙門。

駱養性坐在堂中,臉色鐵青。

到現在,他算是徹底明白蕭漢俊昨夜拜訪的用意了。

自從建虜在遼東鬧起,他錦衣衛最大的任務就從監視百官群臣,變成與搜集遼東情報並重,可惜啊,不堪用,錦衣衛在遼東毫無建設,反而損兵折將,天啟二年,瀋陽之戰,他錦衣衛在瀋陽的分支,全軍覆沒,一個也沒有跑出來。進入崇禎年,崇禎帝壓制錦衣衛和東廠,他錦衣衛就更是不行了,不要說查探建虜的情報,就是境內建虜的姦細,也沒有抓到幾個,以至於大明朝廷差不多變成了一個聾子、瞎子,建虜屢次入塞,大明朝廷事先都毫無所悉。

相反,建虜對大明的情勢卻知之頗深,流賊的動向始終掌握,一見流賊快被大明朝廷殲滅了,立刻就會興兵犯境,以為流賊的臂助。這當然都是建虜姦細的功勞。

所以,建虜姦細是駱養性心中的痛,又或者一塊疤,每每提起,都會令他心驚肉跳,只恐有一天自己會因為此事而被崇禎帝下獄論罪。

而現在,建虜姦細忽然冒了出來。

「京營軍需官就是建虜姦細殺的,錦衣衛正在調查……」

謠言已經在京師之中傳的滿天響。

作為錦衣衛掌門人,掌握京畿內外一切動向,謠言興起的第一時間,駱養性就知道了,然後他立刻明白了蕭漢俊的用意。

這是在打草驚蛇啊。

京營軍需官是建虜姦細殺的嗎?當然不是,案發第一時間,駱養性就猜到是李家父子所為。

李國禎杖斃了趙直,為了徹底將趙直的罪名坐實,避免他人找出事情的真相,那兩個負責肉品、知道真相的軍需官,必須死。

李家父子殺人滅口,順理成章。

但現在,卻有謠言說,是建虜姦細做的。不用問,謠言一定是蕭漢俊派人傳播的,為的就是逼出幕後的兇手。

給建虜當姦細,視同謀逆,是誅九族的大罪。那兇手如何能不慌?一旦兇手露出破綻,作為幕後指使的李家父子豈能逃過?

所以,這就是針對襄城伯府的一場圖謀!

如果沒有蕭漢俊的拜訪,錦衣衛一定會出面澄清謠言,畢竟建虜姦細不是小事,豈可令百姓們隨意傳播?

但現在,駱養性卻什麼也不能做,第一,蕭漢俊已經警告過他了,第二,陛下令錦衣衛調查京營軍需官被殺,找出建虜姦細的聖旨,已經傳下來了,現在就在他的面前,能不能抓到那個兇手,也成了錦衣衛的任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懷疑蕭漢俊正在監視他,雖然這裡是鎮撫司,身邊都是他心腹,京營軍情司的人不可能到這裡,但小心總是錯不了的。

第四,襄城伯府肯定已經被監視了,一旦他向李守錡通風報信,被蕭漢俊察覺,等待他的,必然是彌天大禍。第五,在他心裡,未嘗沒有想看到襄城伯府倒霉,他能出一口怨氣的幸災樂禍的心理。三年前的那件事,將他和李守錡綁在了一起,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三年來,李守錡對他頤指氣使,令他苦不堪言。如果能趁這個機會,削了李守錡的爵位,下獄論死,他的秘密就無人知道了,說起來,倒也是一件好事。

「李守錡,老狐狸,這一次我看你怎麼解?」

駱養性暗暗道。

……

右柳營營房。

把總高進挎著刀,焦躁的在營房裡走來走去。

剛剛聽到的消息,令他驚恐不已,如墜深淵。

高進原本只是一個小旗長,多年前犯了軍律,應該論斬,但時任京營總督李守錡救他一命,他感恩戴德,後來李守錡又將自己遠方親戚家的一個女兒嫁給了他,還為他在京師置辦了房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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