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2章 殺人魔頭

廬州?

朱慈烺有印象,為了廬州,他曾經給鳳陽總督高斗光,安慶巡撫鄭二陽發過機密函文,還給廬州知府鄭履祥寫過信,提醒他們獻賊可能會偽裝成商人和百姓,在白天進城,要他們提加小心,加強城門口的查緝。從後來的情況看,他的提醒還是很有效的,廬州抓了不少偽裝成商人的賊人,所以歷史上,崇禎十五年五月,張獻忠攻破廬州,殺知府和兵備道,大肆搶劫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但現在,在崇禎十五年的九月末,廬州卻失陷了。

廬州(合肥)是南直隸的大城,位置重要,城中富商雲集,糧食物資眾多,如果被張獻忠攻陷,不但江南恐懼,張獻忠本人更是會吃一個飽。兵器糧餉會得到極大的補充,就南直隸的剿匪形勢來說,這是非常不利的局面。

朱慈烺接過塘報,仔細看。

九月二十日,廬州指揮使楊載福出城省親,傍晚歸來,叫開廬州城門,不想其隨從忽然躍而殺出,奪下了城門,原來楊載福已經被獻賊劫持,守軍猝不及防,城門失守。接著,賊兵湧入廬州城,大肆砍殺,因為在這之前的情報,都說獻賊已經離開南直隸,往湖廣四川去了,所以城中防守有所鬆懈,兵馬也不多,加上賊兵極為隱蔽,事先無人知曉,只一個時辰不到,廬州就失陷了。兵備道蔡汝蘅戰死。

混亂之中,廬州知府鄭履祥率領少部分兵馬退入內城據守。所謂的內城,就是廬州城裡兩座小山所組成的建築群,因為居高臨下,平常又有預備,因此具備一定的防守能力。

賊兵團團圍住,要鄭履祥投降。

鄭履祥怒罵。

賊兵推出其女,喝令鄭履祥立刻投降,不然立殺其女。

鄭履祥不為所動,依然痛罵不已。

不料其親兵隊長劉志忽然拔刀而出,殺了鄭履祥,率部投降。

自此,廬州完全失陷……

看完塘報,朱慈烺臉色難看。

侯恂和馬士英是怎麼搞得?雖然兩人都是新任,可能尚沒有熟悉南直隸的軍務和匪情,但廬州失守這樣的大失誤,卻還是不應該出現,這份塘報一旦送入皇宮,崇禎帝一定會大怒。

「殿下勿憂,侯恂和馬士英已經調兵向廬州,相信不日就可收復廬州。」吳甡道。

朱慈烺不說話,心說收復有什麼用?張獻忠搶了糧,殺了人,繼續打游擊,廬州差不多就是一座空城了。有了廬州的錢糧,張獻忠必然是士氣大振,又能繼續在南直隸地區捲起風雲了。雖然因為自己的穿越,開封之戰的結果已經被改變,左良玉的主力沒有被李自成殲滅,而是完整的回到了襄陽,加入了對張獻忠的圍剿,照歷史戰績來說,左良玉對張獻忠有絕對的優勢,但誰又能保證,歷史不會改變,左良玉能一直保持對張獻忠的壓力和優勢呢?

只希望侯恂馬士英,還有南京的丁啟睿,能夠同心協力,善用左良玉黃得功劉良佐等人,將張獻忠殲滅,哪怕是鉗制在湖廣四川的山水之間也好。

總之,要儘快恢複江南的寧靜,以為朝廷輸送抗擊建虜所需要的錢糧。

「鄭履祥,蔡汝蘅……」朱慈烺記住了這兩個忠臣,隱隱覺得劉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不過卻也沒有多想。

……

南直隸,廬州。

夜幕之中,城中火光四起,血流成河,到處都是喊殺聲。

「鄭履祥,本大王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降是不降?如果不降,本大王就在這裡,當你的面,將你家女娃子先奸後殺!」

一個披著鎧甲,身材瘦長的大鬍子,正橫刀立馬,沖城上的人喊話。火把照耀之下,只見他面色蠟黃,凶神惡煞,一張大嘴如血盆一般。

在他身邊,有無數兵馬簇擁,用大盾和人牆,將他緊緊護衛在中間。

正是人稱「八大王」的張獻忠。

歷史上,張獻忠扯旗造反當大王的時間,和李自成差不多,都是在崇禎二年左右,但相比於李自成,張獻忠更狡詐、更殘暴。李自成主要折騰陝西、河南,張獻忠最初也在這兩個地方,不過成就並不大,直到他轉入湖廣、四川,才漸漸形成了氣候,尤其是在崇禎十五年,開封之戰後,他的宿敵左良玉幾乎被李自成全殲,再無戰力,而官軍的注意力又都被李自成所吸引,無暇顧及他,他肆無忌憚的發展,崇禎十六年入川,十七年攻下成都,自稱「大西皇帝」,達成了人生的頂峰。

據說在四川,張獻忠曾經立過一通石碑,上書「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殺殺殺殺殺」,號稱「七殺碑」。張獻忠以碑明志,濫殺無辜,幾乎將四川數百萬人屠殺殆盡!

雖然後來史者多有懷疑,認為是建虜入關後,為掩飾自己在四川的屠殺,栽贓給張獻忠的,但就明確的歷史記載來看,張獻忠嗜殺成性是比較確定的,比之李自成羅汝才,張獻忠手上的人命最多。在他看來,別人的生命比螻蟻都不如,說殺就殺,哪用什麼理由和借口?連已死的楊嗣昌他都要挖出來鞭屍呢。還有那一位可憐的五省總1理熊文燦,若非當年熊文燦力保,張獻忠早就被朝廷殺了,但張獻忠絲毫不感恩,他攻下承天府,第一件事就是把寓居在承天府的熊文燦的家人殺了一個乾乾淨淨。

這樣一個魔頭,歷來說到做到,他說先奸後殺,就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含糊。

在張獻忠的馬前,一個素衣長裙的少女跌倒在地上,正驚恐的哭泣。

正是廬州知府鄭履祥之女。

簡易的內城城頭上,一個倔強的聲音傳來:「月娥,吾兒~~汝父為國盡忠,你也不可辱沒了鄭家的門楣,站起來,不要怕,不要哭~~」

但鄭月娥如何能站起來,她嬌軀顫抖,哭的已經睜不開眼,只衝著城頭的方向伸手:「爹,爹~~」

「吾兒……」

鄭履祥強忍著,但淚水卻還是奪眶而出。

「鄭履祥,你降不降?」張獻忠哈哈大笑,別人越是凄慘,他卻是興奮。

「狗賊!我恨不得食你的肉,啃你的骨!若要我降你,除非是黑變成白,日變成夜!!就算你將鄭某的家人殺光也無濟於事~~」隔著這麼遠,鄭履祥噴天的怒火也能清楚的感覺到。

「哈哈~~狗官有種!」

張獻忠張開血盆大口,哈哈大笑,他最喜歡硬骨頭了,或者說,他最喜歡折騰硬骨頭,對手越是硬,他就越是喜歡將對方折磨的不成人樣,如此他方能痛快。手指馬前的女娃。左右環顧,笑問:「兒郎們,既然這狗官頑固不化,咱們就遂了他的心意,你們誰上?」

「哈哈~~」

張獻忠手下的乾兒和親兵們都是狂笑,很多人多踴躍請戰。

只有一名年輕將領皺了一下眉頭,臉上露出不忍之色,不過很快就消斂,繼續那種淡淡地目光。

「義父,我來!」張獻忠的三子張化龍更是直接跳了出來,將長刀扔給親兵,滿臉淫笑的向鄭月娥撲去——張獻忠一共有十二個義子,除了最有名的張可望,張玉兒(張定國),張文秀,張能奇四人之外,還有另外八人,不過多年征戰,現在還有命留在張獻忠身邊的只剩八個人,這八人之中,排行第三的張化龍最色,眼見鄭月娥頗有姿色,還是一個雛。他立馬就忍不住了。

「不要,不要~~」鄭月娥驚恐的喊了起來。

眾賊都是大笑,沒人覺得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事情有什麼罪惡和不要臉的。鄭月娥叫的越恐慌,他們就越是興奮,尤其是張獻忠,他坐在馬上,笑的前仰後合,眼睛裡都是光。

張華龍餓狗撲食一般的撲到了鄭月娥的身上。

鄭月娥常年長在深閨之中,何曾見過這等場面?一聲尖叫,直接嚇暈過去了。

「哈哈~~」眾賊笑的更是興奮。

「住手!」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從城頭傳了下來。

張獻忠眯眼向上看。

只見一個年輕的官軍將領出現在城頭,火光照耀下,見他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面色蠟黃,面無表情。「八大王,不要傷害我家小姐,無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雖然是面無表情,但他說話卻分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張獻忠狡黠地眨眨眼睛,笑眯眯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巡防百總,劉志。」

張獻忠點頭:「好,你殺了這狗官,開門投降,我就饒了你家小姐~~」

「說話算數?」劉志問。

張獻忠哈哈笑:「我八大王說話,從來都是一口一個釘子。」

劉志的腦袋縮了回去,隨即就聽見城頭一陣胡亂,鄭履祥憤怒的聲音從城頭傳來:「劉志,你瘋了,你幹什麼?」

「對不起老爺,為了小姐,也為了我們大家,我必須借你人頭一用。」劉志冷酷的聲音。

話音不落,就聽見殺聲、慘叫。很快,一顆淋著鮮血的人頭從牆垛口伸了出來。火把照耀下,人頭鬚髮賁張,眼睛瞪得像是銅鈴,依然保持著憤怒無比、死不瞑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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