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5章 凱旋迴朝

朱慈烺面色冷冷,陳新甲對范永斗走私的情況一點都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范永斗一年走私這麼多,從糧食到硫磺,樣樣都是涉及,且數量巨大,陳新甲怕也是不清楚的。在陳新甲看來,張家口只是一個小縫隙,大明這麼大,窟窿那麼多,不在乎多張家口這麼一個小口子。銀子當前,他當然要收入懷中。

像陳新甲這麼想的官員,估計不在少數。

「回去之後,將兵部的事情交代一下,上疏請罪、自請處罰吧。」朱慈烺臉色嚴肅的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尤其是像你這種做到朝臣二品大員、身負軍國重任的人,你任何一個疏忽大意都可能為國家帶來無窮的災難。所以,你無法逃避,朝廷也不能縱放。」

「殿下,臣真的不知道啊……」

陳新甲還在哭。

朱慈烺卻已經轉身,冷冷道:「我會在法理之內,力所能及的地方,給你幫助,至於陛下和朝廷最後會如何處置你,那就要看你的認罪態度和表現了。」

「殿下……」

陳新甲哭的稀里嘩啦。

但太子卻已經不理他了。

無奈,向太子叩首一下,陳新甲爬起來,垂頭喪氣的走了。

也算他乖巧,回城之後,立刻就寫了請罪疏,自請辭去兵部尚書,並交代了接受晉商賄賂的事情。不過他堅決否認知道晉商走私之事。崇禎帝聞之大怒,立刻革了他兵部尚書的職務,逮捕下獄。

陳新甲是第一個因為晉商走私而受到咎責的大員。

相比他在真實歷史之上,因為議和之事,被崇禎帝下獄,後又被處斬的結局,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陳新甲之後,一干接受晉商賄賂的官員,包括宣大總督江禹緒和宣化巡撫李鑒,都在瑟瑟發抖。

這些人的處置,朱慈烺一點都不擔心,以崇禎帝的鐵腕,絕對一個也不會放過。

而朱慈烺憂心的是,陳新甲之後,誰會為兵部尚書?

如果論能力、論資格,當然是吳甡,吳甡現在是侍郎,熟悉兵部事務,此番又隨太子出征開封,立了大功,進為兵部尚書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如果是吳甡繼任,對朱慈烺來說,絕對是順了心意,但就怕有什麼意外,畢竟每一個兵部尚書的任命,都需要內閣討論,皇帝首肯,任何地方出了漏子,吳甡都有可能坐不上兵部尚書的位置。

當然了,和其他部門相比,兵部尚書是一個火山口,崇禎一朝,只兵部尚書就換了十幾位,平均每人的任期不過一年,甚至有王洽掉了腦袋,大部分官員都將兵部尚書的職位視為「畏途」,連楊嗣昌都駕馭不了,何況他人?這也是舉人出身的陳新甲能擔任兵部尚書的原因之一。

所以對吳甡繼任兵部尚書,朱慈烺還是有一定信心的。

陳新甲走後,朱慈烺起行前往丰台。

精武營,左柳營和神機營,此時正駐紮在丰台。此次開封大捷,三營浴血奮戰,都立下了汗馬功勞,特別是李順,在賈魯河一炮將劉宗敏轟成了重傷,立下了奇功,班師回朝前的軍議上,朱慈烺當眾讚賞獎勵了李順,李順著實露了一把臉,人人都說,李順有可能會打破慣例,成為大明朝有史以來第一位不是勛貴出身,但卻擔任神機營指揮使的人,李順聽了,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至於馬德仁,雖然帶領的是輔兵營,但左柳營在此次開封之戰中表現不錯,硬生生地擋住了流賊的進攻,被太子誇讚,一向被人認為是平庸之才的馬德仁,一掃過去的陰鬱。

唯一有點落寞的是吳襄。

雖然他是精武營的主將,但卻並沒有參加什麼血戰,一直率領援兵在後方急趕,除了在戰場掃尾,收攏俘虜,一場真正的血戰也沒有參與。

不過吳襄心中清楚,自己這個精武營主將也就是一個門面,太子能帶自己到開封,已經是榮耀了,因此他也並不是太在意。

當太子的車駕出現在營前時,吳襄,馬德仁,李順帶著營中眾將,急急出營迎接。

此時天色漸黑,火把照耀之下,馬上的太子看起來很疲憊,但依然微笑著同眾將打招呼,進到中軍帳,一一詳細詢問軍中事務,從糧草到俘虜,都巨細靡遺。正好是晚飯時間,於是太子就在帳前擺開桌子,燃起篝火,和眾將一起聚餐,營中把總以上的將官、軍需軍法官、思想教導官、都被召到了帳前。

席間,歡聲笑語不斷,開封大勝,所有人都心情大好,更何況領軍的是太子,一旦登基,在場的所有人都有從龍之功,前途不可限量。所以越發的要積極表現。朱慈烺端起酒杯,再一次感謝諸將的奮勇和浴血,目光掃過閻應元張名振徐文朴魏闖等人,心中滿是欣慰,這幾個千總都是合格的,尤其是閻應元,賈魯河一戰戰出了氣勢和威風,十一月應對建虜入塞,還有硬仗要倚仗閻應元。

閻應元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坐在眾將之中,總是默默,除非太子發問,又或者是同袍敬酒,他才會客氣兩句,大多數的時間,他都沉默的像是一尊雕塑。

司馬遷曾經評價飛將軍李廣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意思是李廣將軍是一個嚴於律己,以身作則,不喜歡說話的人,但深得部下愛戴,就好像桃樹和李樹不招引人,但因它有花和果實,人們在它下面走來走去,便走成了一條小路。

臨陣衝鋒,李廣衝鋒在前,部下沒有人敢落後。

感覺薊州總兵佟瀚邦也很沉默。

或許,古來的猛將都是如此吧。

夜很涼,這個時代的秋天比前世冷多了,但朱慈烺依然堅持在睡前巡營一次。

五月離開京師時,天地還一片翠綠,但現在卻已經是蕭瑟之秋了。

據宋應星的報告,種在京營官田裡的玉米已經黃熟,並開始收割了,雖然旱情嚴重,但賴中間的三場及時雨,收成還是很不錯的,畝產六七百斤是不成問題的,這已經超過了小麥四百斤的產量。

另外兩種作物,番薯和馬鈴薯的葉子也漸漸枯黃,不過還可以等兩天再收,就生長習性看,這兩種作物可以一直長到霜降。

三種新型農作物,都是耐旱的品種,尤其後兩種還是高產,雖然滋味沒有小麥白面好吃,但在饑荒之年,卻可以令更多的人存活,就明末久旱無雨的小冰河天氣來說,再沒有比番薯和馬鈴薯更合適的作物了。

只可惜京營的官田在京師的另一邊,距離太遠,不然朱慈烺一定會馳馬而去,哪怕是深夜,他也想要看一看這一世的玉米紅薯土豆究竟是什麼樣?

巡營之時,朱慈烺特別留意營中的新兵,也就是闖營的降兵。也是怪了,雖然盔甲兵器都一樣了,但朱慈烺卻還是一眼就能認出,眼前這個兵究竟是京營的老兵,還是闖營的降兵,大約眼神和氣質還是有點不一樣吧。降兵都比較拘謹,眼神還是有點虛,京營老兵就不一樣了,一個個氣定神足,見到太子巡營,號子喊的震天響——兵都是打出來的,經開封一役,京營的信心和士氣又上了一個台階。

……

京師。

承乾宮。

帷幔之後,密集而劇烈的咳嗽聲。

「母妃……」一個錦衣玉冠的少年站在榻前,急的眼眶都紅了,轉身吼:「那兩個澳門醫生呢?怎麼還不來?」

「永王!」

一隻乾瘦如雞爪的手從帷幔後面伸了出來,聲音無比悲憤:「太子要回來了,而且是大勝歸來,得此大喜,陛下一定會更容忍,中宮一定會更加猖狂。」

少年默然。

「永王!」

女人再喊一聲:「莫要忘記我叮囑你的話,有些事你必須去做。莫要忘記,莫要忘記啊~~咳咳咳……」隨即又是劇烈的咳嗽。

少年佇立不動,眼神中滿是無奈。

……

清晨。

太子朱慈烺率軍從丰台出發,在武襄左衛的護衛之下,向京師而去,一路,旌旗招展,儀仗魚貫,將大明皇太子得勝歸來的氣勢烘托到了最高點。巳時末(上午11點),到達京師,早就得到消息的京師百姓都湧上街頭,要一睹大明皇太子的風采,不到11點,街道上就已經被擠得水泄不通了,連樹上房頂子上都站了不少人,不時踩斷樹枝或者是掉下瓦片,引起好一陣子的喝罵。

首輔周延儒帶著百官群臣,在德勝門外列隊相迎。當太子車駕出現時,高呼殿下——百官之中少了兵部尚書陳新甲,他已經於今日上午被免職下獄了。

「砰砰砰砰~~」禮炮響起。

隨後鼓樂齊鳴,武襄左衛向兩邊一分,銀盔銀甲的朱慈烺撥馬而出。

和五月出征時不同,眼前的百官多了很多的生面孔,唯有巍峨的京師城門依然如故,江山如故。朱慈烺心中頗有感慨。

首輔周延儒雙手把盞,滿滿的斟上御酒,親自送到太子手中。

朱慈烺接住了,一仰而進。

……

紫禁城。

皇極殿中。

崇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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