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6章 壕溝決戰(11)

闖營右翼主將黨守素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身邊的親兵死亡殆盡,官軍一輪又一輪的衝鋒圍攻之後,黨守素左臂受傷,只剩下孤零零地一人。

「跪地免死,投降不殺~~」官軍呼喊著太子傳授的口號。官軍之中,有一個將官大喝:「黨守素,降了吧!」卻是左營驍將馬士秀,他本也是流賊出身,和黨守素都是榆林人,彼此認識。

黨守素頭髮披散,臉上滿是慘笑:「額的兄弟們都死了,額如果苟且偷生,以後有什麼臉目去見他們?」

長刀在脖子上一橫,用力一拉,鮮血飛起,身子向後撲倒。

……

黨守素自盡的同時,闖營左翼大將劉芳亮也陷入了重重包圍,官軍圍著他連續砍殺,並呼喊「跪地免死,投降不殺~~」但劉芳亮置若罔聞,他帶著手下五百親兵,左突右沖,官軍雖多,一時竟然奈他莫何。直到鐵騎王王允成率領騎兵趕到,一通急殺,劉芳亮終於是支持不住,他身邊五百親兵被殺的之剩下五十人不到。見不能免,劉芳亮大叫一聲,揮舞長刀,向官軍最多處衝去,想要在臨死之前拉幾個墊背的。

忽然,馬蹄滾滾,一彪闖營騎兵從官軍陣中殺了出來,卻是闖營驍將劉體純。他率領最精銳的四千三堵牆騎兵和官軍決戰,到現在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義升勿慌,額救你來了~~」劉體純大喊。

劉芳亮字義升。

在劉體純的救援下,劉芳亮撿了一條性命,兩人合兵一處,向南殺去。此時官軍正急急向西北方向追殺,想要擒殺李自成,南面的防禦有所疏漏,兩人最後竟然僥倖殺出了一條血路。

「跪地免死,投降不殺~~」

官軍的口號剛喊起,闖營另一個悍將白鳴鶴就帶著一百親兵下馬跪地,將長刀捧在手中,向官軍請降。在他帶領下,周圍的闖營士兵都跪地投降,尤其是當黨守素戰死,劉芳亮不知蹤跡之後,闖營士兵更是再無鬥志,紛紛扔掉兵器,跪地乞降。一時兵刃拋地之聲響成一片。

郭佛陀村的決戰,以官軍完勝而告終。

闖營六萬精銳,除了少數人馬逃竄,剩餘人馬不是被殲滅,就是向官軍投降。

經此一役,闖賊再無席捲中原的能力。

中原大地,終於可以回歸寧靜了。

勝利在手,官軍齊聲歡呼,俄而,卻有軍士忍不住的失聲大哭。

昨日和今日,連續的血戰,可謂是九死一生。很多人都以為自己要死了,沒想到卻活了下來,個中悲喜,一步生,一步死,沒有經歷過的人,根本無法體會。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是,死戰不退,血戰取勝,這兩個詞將成為很多參戰士兵一生的榮耀。

精武營軍旗之下,副將劉肇基興奮的喊,他欣慰的看到,經過此戰的洗禮,精武營真正的成為了一支勁旅。

「太子!太子!」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士兵們忽然又跳起來,齊聲高呼。

昨天和今日,若非太子發出決死的命令,親自擂鼓,焉能有現在的勝利?

士兵們的呼喚,不止是對太子的祝賀,也是對太子領軍的心悅誠服。

呼喊之聲,席捲天地。

……

朱慈烺站在擂鼓台上,一身一臉的汗,連披掛著的銀甲都快要濕透了,面對震耳的歡呼之聲,他胸膛里激動的情緒像是潮水一般的在奔涌!贏了,終於是贏了。他雖然沒有親自上陣殺敵,但那種劫後餘生、血戰取勝的感覺,卻一點都不亞於任何一個前線的士兵,想到艱難處,鼻子有點酸,他幾乎想要大哭一場,但終究是忍住了。大約是前世里殘疾人的經歷磨練了他,讓他養成了榮辱不驚、堅毅內斂的性格,面對勝利,他首先想要的不是歡慶勝利,而是如何收尾?

他現在急於知道,李自成逃到了哪裡?有沒有越過中牟縣的壕溝?小袁營又有沒有頂住壓力?

「報~~左良玉親率精銳,追擊李自成而去。」

「報~~虎大威生擒劉宗敏~~」

佟定方一臉驚喜的高聲報。

「好!」

朱慈烺擊節讚歎,雖然在這之前就知道劉宗敏被炮彈擊傷,沒有幾天活頭了,但能夠生擒劉宗敏,依然是對官軍的一個巨大鼓舞。他興奮的下了擂鼓台,翻身上馬,向前方賓士而去。他想要見見,歷史上凶名赫赫的劉宗敏,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物?

一戰而後,屍橫遍野,殘肢斷臂,一眼望過去,宛如是人間地獄。

朱慈烺忍不住的輕嘆:朝代更迭,我興彼亡,江山都是白骨堆砌的……

「殿下,他就是劉宗敏~~」

負責押解劉宗敏的是虎大威之子虎子臣,在綁了劉宗敏之後,虎大威就率領麾下騎兵,繼續追擊李自成去了,而把擒獲劉宗敏,向太子邀功的機會讓給了兒子。

劉宗敏已經難以站立,虎大威貼心的為他找了一把椅子,將他綁在椅子里——雖然官匪不同,但都是猛將,在內心裡,虎大威對劉宗敏還是有些敬意的。

朱慈烺下了馬,在眾人的簇擁下來到劉宗敏的面前。

「咳咳咳……」

劉宗敏劇烈咳嗽,眼神渾濁,嘴角鮮血不斷,那不是被打,而是他不停的在吐血。闖營兵敗之後,他悲怒交加,傷情加重,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最後時刻。

聽到密集的腳步聲,劉宗敏抬頭看去。

只見一個銀盔銀甲、玉面朱唇、十五六歲的少年走到了他面前,一臉嚴肅的望著他。

「哈哈……」劉宗敏冷笑:「朱家太子?」

「大膽!」駙馬都尉鞏永固手握刀柄,厲聲而叱。

劉宗敏卻不懼怕,他本就是一個膽大包天的人,何況將死,就更沒什麼好怕的了,目光盯著太子的臉,獰笑道:「額一直在想,朱家的狗太子究竟長什麼模樣?竟然能令闖營栽這麼大的一個跟頭。今日見了,也不過如此,哈哈,就是一個娘娘腔的小白臉……哈哈,哈哈!」

「放肆!」

不止鞏永固,所有人都無法忍受,都齊聲怒吼。

朱慈烺卻不在意,他清楚知道,像劉宗敏這樣的頑固份子,是沒有辦法勸說,也沒有道理可講的,他見劉宗敏,只是想知道這個凶名赫赫的大寇,在臨死之前,會不會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舉?現在看來,不過就是一個一腔憤恨的反社會人格。

劉宗敏父親早喪,母親是乞丐,從一降生他感覺到的就是人間的惡意,少年時又被官府欺壓,他對朝廷的憤恨,是刻骨銘心的。

「額恨啊,不能殺狗官了……」

劉宗敏忽然又大哭,一張嘴,一口血痰向太子噴去。

站在太子左右的佟定方和鞏永固本就是全神戒備,劉宗敏一張嘴,兩人立刻就感覺到了不妙,齊齊閃身,擋在了太子的面前。不過劉宗敏氣息太弱,雖然他拼盡全力,想要在臨死之前噴朱家太子一身血,但失敗了,他的血痰剛離開嘴皮子就失去了力道,弱弱地掉在了他胸口上。

而這一口血痰好像也耗盡了劉宗敏最後的氣力,他獰笑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頭一歪,不動了。

「死了……」虎子臣伸手探了一下鼻息,聲音略顯遺憾。

朱慈烺臉色凝重,大明過去十幾年的天災人禍、施政弊端,造就了劉宗敏這樣頑固的大反賊,如果不吸取教訓,改弦易張,還會有下一個劉宗敏出現的。所以劉宗敏的死亡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從現在起,朱慈烺就必須認真思考,在剿滅李自成張獻忠等人之後的國家治理大策了。

除了關外的建虜,民治、民生,是大明朝廷現在最急迫的兩個難題。如不能破解,大明朝的中興,就會是水中月、鏡中花的泡影。只能憧憬,不能取得。

「先生,降兵的處置就交給你了。」朱慈烺翻身上馬之前,先叮囑吳甡,然後眺望遠方,朗聲下令:「賀珍,宗俊泰,集合人馬,隨本宮追擊李自成!劉肇基,你率精武營,急速向杞縣,和丁啟睿前後夾擊,殲滅羅汝成!」

「是!」

……

壕溝邊。

哭喊聲四起,在官軍追兵來到,但土橋擁堵,無法渡過的情況下,闖營家眷更加恐慌,有人見不能渡橋,轉身向其他地方逃生,又有兇徒在橋上又推又擠,將競爭者全部推到壕溝里,遇上這種人,等他們過橋後,等待他們的是李岩親兵的大砍刀。

「殺~~」混亂中,官軍追擊的騎兵已經到了壕溝前。

李岩臉色發青,從旗號判斷,追擊而來的官軍騎兵應該是左良玉的一部,而左良玉部對闖營家眷向來都是毫不留情的——跟自己家眷被害有關,左良玉對敵人的家眷一向冷酷。去年在郾城之戰前,左良玉就曾經偷襲闖營老巢,將闖營家眷血洗過一次,今日再次相遇,他們一定會複製上一次的做法。那些沒有過溝的闖營家眷,必然會遭到血腥屠殺。

「王泗,你和紅娘子在後壓陣。李茂,隨我殺過壕溝。」李岩大聲命令。

李茂驚訝:「哥,我們只有一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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