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7章 殺人滅口

此策只所以為中策,乃是因為開封北門一定是流賊重點防禦區塊,要想打通,官軍非付出屍山血海的代價不可,即使成功了,解除了開封之圍,但卻無法殲滅城外的流賊,流賊隨時都可以再來,是治標不治本。

松錦之戰時,據說洪承疇曾經想過類似的辦法,那就是保持糧道的通暢,不與建虜正面決戰,想方設法幫錦州打通往海邊的通道,使糧船能運糧和柴薪到錦州城去。

圍困錦州初始,建虜就於錦州至海之間,掘三道大壕,各深八尺、寬丈余。並派兵駐守,明軍想要填平壕溝,打通海路,非一日之功,絕對會是一個長久緩慢的過程。

但終究是一個辦法,比起直接解圍錦州,錦州通海有四兩撥千斤的功效,唯獨就是見效太緩。朝廷等不及,崇禎更等不及,最終造成了松錦之敗,當然了,洪承疇臨陣指揮也是有失誤的,在初期取得幾場小勝、皇太極尚沒有趕到松錦前線指揮時,他沒有採納馬紹愉「乘銳出奇擊之」、張斗「防其抄襲我後」的用兵建議,以至於被建虜抄了後路。他還說:「我十二年老督師,若書生,何知耶!」(《崇禎實錄》卷—四),意思是,我已經做了12年的督師,你們這些書生,懂得什麼?

錦州不能用,現在開封還是不能用,倒不是因為勞師費餉,進展緩慢,而是因為不能再給李自成機會了,從崇禎十一年到現在,短短不過四年,李自成就從十八騎聚效成了五十萬大軍,兩次圍攻開封失敗並沒有對李自成造成什麼影響,如果這一次還是令他從容退去,下一次再圍開封時,不知道他又會是多少兵馬?

朱慈烺「帶天出征」一次不易,縱然不能殲滅李自成,也要給他沉重打擊,令他短時間之內不能再給朝廷製造麻煩,而中策沒有這個效果,所以也被棄了。

算來算去,朱慈烺最終要採取的乃是三策中的下策。

那就是進軍朱仙鎮,和流賊硬剛。

比起前兩策,這一策見效快,不論勝敗,三月之內就可以見分曉,而三個月是朱慈烺估計的父皇崇禎帝最大的耐心度,三個月之內,崇禎帝不會幹涉他,但若是超過時限,催促的聖旨怕就會雪片一樣的飛來了。

第二,雖然是硬剛,但官軍仍然佔據優勢,只要文臣不掣肘多事,武將同心協力,奮勇殺敵,又有穿越者的優勢,得一個朱仙鎮大捷,並非不可能。

朱仙鎮是開封南邊門戶,誰佔據了朱仙鎮,誰就能在這場戰役中取得優勢,歷史上,左良玉前鋒和李自成前鋒騎兵幾乎是同時到達朱仙鎮的,但左良玉兵少,一番交戰,不得不退出朱仙鎮。其後朝廷大軍在朱仙鎮南邊的水坡集紮營,一步步落入了李自成的算計。

這一世,情勢會有完全不一樣的改變。

……

……

已是五月末六月初,正是一年中暑熱的開始,位在臨清城外二十里這一大片的軍營里,三千將士正在操練陣法。隨著軍官的口號,前進後退,手裡的長槍刺向前方,虎虎有破空之聲。又隱隱地聽見有幾個尖刺的聲音,那是從京師派來的「隊列指導官」正在嚴厲訓斥出了錯的軍士。

參將董琦一早起身,在帳前練了好幾趟拳法,這才洗漱更衣,披掛整齊了,挎上長刀,到操練上巡視各營操練的情況。

作為京營的老兵,最早曾經是英國公張唯賢的家丁,因功遷升,成了京營的參將,董琦一直都不忘武將的職責,在軍中兢兢業業,勤加操練,奈何京營整體糜爛,作為一名小小參將,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京營不堪的事實,雖屢次向朱純臣進言,但都被對方冷冷對待。漸漸地,董琦也有點麻木失望了,直到他接到太子召見的鈞令。

從那天起,他人生就發生了改變。

三個多月前,他奉太子鈞令,到臨清來募兵,時間一晃而過,不知不覺,三千新兵已經是有了一絲精兵的氣象,於是董琦更加勤謹,每天日出後不久便離開中軍帳,至晚方歸——朝廷形勢危急,內外兩困,他一點都不敢怠慢,只盼這支部隊早日變成精兵,為太子殿下分憂解難。

一如往常,董琦剛出了中軍帳,在十幾個親兵的簇擁下,向操練上走去,忽然就看見一名黑衣年輕人急匆匆地從前方奔來,離著很遠就呼喊:「參戎!陳虎他們被賊人圍住了,請速速救援!」

董琦臉色驟然一變:「在哪?」

問話間,黑衣年輕人已經奔到他面前,噗通跪倒,風塵僕僕,滿頭大汗的道:「就在營前十里!」

「都上馬,隨我出擊!」

董琦大吼一聲。

……

距離京營臨清分營還有十里的土路上,十幾名騎士圍住了路中的一輛馬車,為首那名長著八字鬍須的騎士惡狠狠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都給我滾開,我只要車裡的人!」

三個年輕人正持刀護衛在車前,其中那個長得虎頭虎腦的年輕人冷冷回道:「再說一次,我們是京營臨清分營的軍士,馬車裡是我京營的家眷,爾等立刻離開,否則一旦我營中將士殺出來,爾等一個也難逃!」

聽到京營兩字,八字鬍須的眉角跳動了一下,遠望了一下十里之外的那一片軍營,冷笑道:「那我也告訴你,我們是山東鎮的兵,馬車裡是我們要捉拿的人犯,就算你們是京營的兵,也不能窩藏人犯吧?」

「人犯?」虎頭虎腦的年輕人冷笑:「那你可有緝捕文書?只要你能拿出來,我等立刻離開!」

八字鬍須立刻啞了,氣急敗壞的道:「這麼說,你們是不肯讓了?」

虎頭虎腦不說話,只是目光堅毅的握緊了長刀,在身前擺出一個護衛的架勢。

見沒得談,八字鬍須眼睛裡凶光畢現,咬牙切齒的道:「殺,把他們全殺了,一個不留!」

其他騎士原本就長刀在手,準備攻擊了,聽到命令,立刻縱馬上前,呼喊著,揮刀向護衛在車前的三人砍去。

三人年輕人毫不畏懼,同聲吶喊:「殺!」

一時刀光劍影,在馬車前戰成一片。

騎士有十幾個人,對方只有三人,原本以為輕輕鬆鬆,手到擒來,不想剛一交手,就有兩名騎兵被對方斬於馬下。其他騎士都是吃驚,看來京營之人果然有點本事。

雖然受創,但騎士們卻不受影響,依然兇悍無比的向三人猛攻。

三個年輕人雖武藝不凡,但畢竟人少,很快就落入下風,隨著左邊的那個年輕人肩膀冒起鮮血,身體搖晃,接著胸口又中一刀,悲鳴倒地之後,三人品字形的防禦陣型立刻露出了破綻,騎士們圍住了他們兩人,一陣猛砍,右邊那人身中數刀也倒了下去,最後只剩下虎頭虎腦的年輕人拼力死撐。這中間,八字鬍須試圖繞道接近馬車,但被虎頭虎腦年輕人察覺,他拚死揮刀,先是逼退圍在身邊的兩名騎士,再一個箭步,猛的跳上馬車,一刀向八字鬍須削去。

八字鬍須大駭,慌忙後退。

但跳上馬車的虎頭年輕人卻也被兩名騎士同時從後面攻擊,後背和大腿各中一刀,原本已經受創嚴重的他再也支持不住,一個踉蹌翻身掉下了馬車,不過就在掉落之前,他手中的長刀猛力擲出,將那名在他後背砍了一刀的騎士斬於馬下。

此人如此兇悍,臨死都要拉一個墊背的,一時將眾騎士都震懾住了。

只有八字鬍須清醒,指著馬車:「愣著幹什麼?殺啊!」

死了五六個,剩下的七八個騎士都向馬車圍去,最前面那個用刀鋒去撩動車簾,想要看車裡的是不是目標?

就在這時,從京營通著這邊的黃土大道上忽然煙塵飛揚,密集的馬蹄聲急如雨點,紛沓傳來,一大隊騎兵在視野里出現。

八字鬍須大吃一驚,喝道:「快……」

一個字剛出口,就聽見嗖嗖地羽箭破空的聲音,那一隊騎兵已經張弓搭箭,向這邊射了過來。

「噗!」

那一名用刀鋒撩動車簾的騎士原本已經準備向裡面捅刀了,聽到馬蹄聲,本能的回頭望了一眼,這一望,救了車裡人的命,也送了他自己的命,一支羽箭準確的射中了他的胸口,將他掀翻於馬下。

八字鬍須急忙閃躲,原本,他們也都是騎射雙精,上戰場都是帶弓箭的,但今日執行的是秘密任務,弓箭太礙眼,所以只帶了長刀,也沒有披甲胄,對弓箭的防禦力極差,除了閃躲,再沒有其他辦法。不過八字鬍須不忘殺人滅口,即使在閃躲中,他也依然揮舞長刀,想要跳上馬車,將馬車裡的人幹掉。

但他剛想要用刀鋒向馬車裡捅。

「噗!」後背就中了一箭。

八字鬍須疼的大叫,全身登時失去了力氣,而對方急促的馬蹄聲已經快到耳朵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於是顧不上攻擊馬車裡的人,撥轉馬頭,急急逃走。

嗖嗖嗖,羽箭破空之聲連續不斷,七八個騎士除了八字鬍須逃跑及時,剩下的不是被羽箭射死,就是滾滾而來的鐵騎砍於馬下。有一個僥倖未死的,崩潰的跪在地上,哭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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