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2章 推薦賢才

「明白了,謝殿下。」齊寧又是叩首。

「去吧。」

齊寧爬起來,把書小心翼翼的放到懷中,急匆匆就走。

「等一下。」褚憲章喊住他:「帶上四個人,如果有人落井下石嘲諷你,你不必客氣,一人賞他們一百嘴巴子!」

褚憲章對齊寧還真是照顧。

「是。」

齊寧笑開了花,雄赳赳氣昂昂,領了四個青衣太監回去了。

朱慈烺喝了一口茶,沉思一下,抬眼見褚憲章還站著,就淡淡說:「褚公公坐下說話吧。」

褚憲章哪敢坐?躬身回稟:「殿下面前哪有奴婢的座位?奴婢站著回話就可以了。」

「在我面前不必客氣。」朱慈烺笑:「以後只我們兩人時,你都可以坐著回話。」

「殿下……」

「坐吧。」

褚憲章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坐下了,表情激動無比,想不到太子爺如此平和,對自己如此尊重。到宮中二十多年,從沒享過這種待遇,士為知己者死,以後太子爺但有任何吩咐,就算是刀山火海,我褚憲章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褚公公,火器廠是重中之重,其掌廠太監必須是一個信得過、而且聰慧警惕,才識淵博之人,你心裡可有人選?」朱慈烺問。

褚憲章搖頭。

信得過的條件很容易,但聰慧警惕又才識淵博,卻很難了,準確的說,幾乎是沒有,太監的文化程度本來就很低,能識文斷字已經很不錯了,何談才識淵博?

要說現在內監之中,文化程度最高的當屬原司禮監掌印太監高時明了,乾清宮高掛的「敬天法祖」四字匾額,就是他書寫的,但高時明年紀以大,且地位超然,不可能擔任火器廠的掌廠太監。

朱慈烺也知道難找,但火器廠的一把手必須是太監,這是祖制,他一時無法改變。不任命一個讓他放心,且能順利推進火器更新換代之太監,他就不敢輕易把謀劃的一些高威力火器,比如手榴彈和地雷,放到火器廠來製造。

如果實在找不到,那就只能逾越祖制,選文官而不是用太監擔任火器廠的一把手了。

「嗯……」

褚憲章沉思了片刻,忽然抬起了頭,猶猶豫豫的說:「殿下,奴婢忽然想起一個人,不過……」

「不過什麼?快說。」

「不過此人曾經在魏忠賢身邊做過事,萬歲爺罷黜魏忠賢時,此人被定為魏忠賢一黨,被處斬監候。後雖然免死,但卻從一個司禮監太監貶為了火者,這十幾年來一直在神宮監聽差。」

神宮監,聽名字挺牛,其實只是負責太廟和各種皇室廟宇的洒掃和日常管理,而火者是太監中地位最低的一群,此人犯了逆案在神宮監聽差,做的一定是最臟最重的活。

「他叫什麼?」朱慈烺大有興趣。

「劉若愚。」

朱慈烺聽著有點耳熟,凝神細思一下,猛的想起來了。

明末有一本記錄宮中軼事,從皇帝、后妃的日常生活,到宮中規則、內臣職掌從,以及飲食,服飾等都描寫極為詳細的書籍,名字叫《酌中志》。《酌中志》是後世研究了解明朝宮禁的不可多得的重要參考資料,是研究明史的必讀之書,朱慈烺在前世也曾經走馬光燈的讀過一次,雖然印象已經不深了,不過當時讀來卻也頗為驚奇。

明沈德符《萬曆野獲編》雖然以記述萬曆以前的朝廷掌故和當時政治生活而著稱,但卻很少有如此全面的系統闡述。

《酌中志》的作者就叫劉若愚。

朱慈烺微微驚訝:「劉若愚還活著?」照他的了解,劉若愚萬曆十二年(公元1584年)生人,到今年已經五十八歲,又是閹黨餘孽,崇禎帝清除閹黨,態度堅決,怎麼可能還留此人在宮中?

朱慈烺問了之後就覺得是多餘,劉若愚當然活著,不然褚憲章又何必推薦他?於是補了一問:「他身體如何?」

「劉若愚身體健朗,奴婢前日在宮中還曾見過他。」褚憲章眼有驚喜:「殿下,你知道他嗎?」

朱慈烺淡淡道:「聽過此人的名字,知識淵博,此人倒是有的,但聰慧警惕……」

「殿下,劉若愚有段時間曾在東廠聽差,但因為看不慣魏忠賢的心腹,司禮監秉筆李永貞的所作所為,所以跟李永貞鬧僵了,連帶著也把魏忠賢得罪了,劉若愚本名叫劉時敏,因目睹魏李的惡行而無可奈何,遂自改名為『若愚』,借苦心二字以自警。因此,劉若愚並不是魏忠賢一黨,劉若愚擅長書法且博學多才,在東城當差時頗有手段,聰慧警惕四個字,他應該也是有的。」褚憲章說的小心翼翼。

褚憲章跟劉若愚肯定有什麼特殊關係,所以才會冒著風險,盡心儘力的舉薦劉若愚,要知道,崇禎對魏忠賢一黨可是斬盡殺絕,絲毫不留情的。作為崇禎的兒子,朱慈烺當然是要跟老爸站在一起,向朱慈烺推薦一個有閹黨嫌疑的人,萬一朱慈烺翻臉,褚憲章非倒霉不可。

朱慈烺對閹黨並不在意,不要說劉若愚,就是魏忠賢復生,也難以在朝中掀起什麼風浪,魏忠賢只所以能在天啟朝自稱「九千歲」,擁有無限的權柄,靠的是天啟帝的信任和放縱。崇禎一繼位,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魏忠賢清除了。

明朝內監的權力,看似強大,但其實只是皇權的延伸,倚仗的也是皇帝的信任,一旦皇帝不信任了,就如大廈傾倒,嘩嘩的倒的連渣都不剩,明朝幾個權柄一時,風光無限的大太監,從王振劉瑾馮保到魏忠賢,無不如此。

歷史上,太監權力真正達到頂峰的其實是唐朝,不但掌握了百官,而且還可以隨意的廢立皇帝,皇帝本人恨太監恨的牙痒痒,但卻無可奈何。究其原因,乃是因為太監掌握了禁軍,從此就把皇帝變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明朝不存在這種情況,所謂太監之禍,說白了其實是皇帝之禍。

所以朱慈烺對「閹黨」兩字沒什麼太大的感覺。

何況劉若愚還不是閹黨。

關鍵是,劉若愚能力如何,是否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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