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都是無恥小人

向戎真心是被嚇得不輕!

春秋數百年的交戰歷史中,死在戰場上一國之君的數量並不多,大多數還是死於流矢之下,並不是被刻意殺死。

按照慣例,哪怕是一國的國君之間,戰場碰上了也就是各自致意再分別退卻,不會去玩什麼不死不休。不太好說他們為什麼不針對對方,可能是要保持一國之君的「特殊性」吧?

在春秋的守則之中,不是貴族不能殺死貴族,貴族對上貴族不能俘虜也會放走,貴族對上一國之君需要行外臣之禮再識相地走人。

曾經的郤氏對上楚君熊審來來回回五次致意再退走,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們實際上就是受限於規則,或是維護規則,好達到維持「王侯將相有種」永遠不變的目標。

沒什麼好說的,大家都是利益受益者,破壞規則也就等於是在掘自己的後路,何必呢?

楚王招死在了戰場上,到底是漢軍刻意殺死,還是死於流矢?不管到底是怎麼死的,楚國並不是吳國,只要熊招的子嗣繼位絕對會進行復仇的。

向戎太了解楚人的性格了,非常明白楚國一時半會奈何不了漢國,必然會將氣出在漢國的盟友身上,很想開口對呂武講一講宋國還是不跟漢國結盟了。

而呂武在大喜之後,情緒穩定下來多少是感到了一絲絲的感傷。

其實,對於呂武來說熊招不是非死不可,只是熊招死了能讓漢國在短期內得到更多的好處,從長期來看則是一項壞處。

事情的進展都已經是那樣,呂武多想完全沒用,稍微感傷了一下下,注意力轉到向戎身上,說道:「楚王陣亡,漢與宋互盟之事……或該延期?」

向戎呆住了。

有這種好事?

「漢王仁厚,宋舉國上下必將銘記!」向戎只能這樣表態。

呂武已經知道宋國陷入衰弱期,哪怕楚軍這波北上的大軍損失慘重,宋國還是扛不住楚國的怒火。

再則說了,向戎雖然事先找楚王招解除盟約,宋軍當夜加入交戰,儘管打的是楚國的盟友,遭到楚國痛恨還是一種必然。

所以,宋國跟不跟漢國結盟,一樣會遭到楚國的報復,只是宋國沒有跟漢國結盟,遭到楚國的報復會輕一些。

向戎現在歸國的心情很迫切,不再過多耽擱,多次感謝之後告辭了。

當天,宋軍拔營向東,他們要是沒有被其它事情耽誤的話,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能回到「商丘」了。

也是在當天,進行追擊的漢軍在申時左右放棄了對楚軍的追殺,他們押解戰俘回撤,或是玩了掉頭乾脆走人。

在「新鄭」之外的各戰區,除了針對韓軍的漢軍之外,其它幾個局部戰場的漢軍並不是往「新鄭」趕,他們目的地非常明確,直奔「虎牢」而去。

從昨天夜裡到天亮「新鄭」沒有鬧出什麼動靜,一直到下午時分才打開一面城門,劉明單乘出城直奔漢軍營寨而去。

劉明來到漢軍這邊,得到呂武的接見時發現彘裘也在,並且彘裘看上去無比的狼狽。

彘裘為什麼會在呂武這邊?那是因為彘裘昨天晚上在楚軍營地。

楚軍遭到漢軍夜襲時,彘裘並沒有跟隨楚王招跑路,選擇的是出營要回到「新鄭」去。他在半路上遭遇漢軍立刻表明身份,然後被邀請到漢軍營寨作客了。

呂武也是得知劉明過來,才會命人將彘裘給「請」過來。

「代寡君問候漢王。」劉明的用詞有點意思。

什麼是「寡君」呢?也就是不提爵位,單純指一國之君。

呂武像是早有預料,笑著說道:「范去王號,重歸侯爵,於昨夜繼位為君?」

范國現在已經沒有稱王的資格,他們要學吳國或越國也不是不行,只是沒那份實力偏偏要稱王,一些事情遠沒有自降侯爵之後好辦。

實際上,范鞅將自己的登極弄得很簡陋,僅僅是通知內部接管國家,幾個重要人物跪拜再被重新敕封,定了君臣的位格,算是儀式完成了。

劉明沒有正面回答呂武的提問,一臉祝福地恭賀道:「恭喜漢王,賀喜漢王!楚軍大敗,漢王大勝,『伯』位觸手可得。」

別鬧。

時代已經產生變化,玩什麼爭霸遊戲,霸主地位早就無法滿足大有為之君了。

昨天夜裡范國君臣對漢軍採取夜襲感到很意外,能模糊看到楚軍被漢軍打得很慘,等待天亮才看到楚軍到底是多慘。

清晨的那一段時間,范鞅倉促地繼位,本來是要派劉明立即出城,後來還是覺得應該商議好應對方法,一再耽擱下來就到下午了。

呂武不相信范國沒有看到漢軍正在準備撤軍。

情況是,范國君臣已經看到漢軍營寨正在被拔除,他們只是無法判斷漢軍要向南追擊,還是向北撤軍。

范國君臣現在知道楚王招陣亡的消息了嗎?那肯定是暫時還不知道的。

別說是范國那邊,哪怕是漢軍這邊知道楚王招被殺的人也不多,甚至楚軍那邊大多不知情。

呂武才不會大肆宣揚幹掉楚王招的事情,他應該做的是當做不知情,某天「突然」得知消息乃至要派人去向楚國道歉和致哀。

在一時半會之內,呂武對戰局的發展還暫時無法全面掌握,僅是能夠掌握大概的戰局走向。

在「新鄭」這邊的楚軍,漢軍俘虜了其中的三萬左右,殺死了多少楚軍以及其盟友要等漢軍將士自己報功。

那麼,漢軍折損了多少?

呂武現在對己方出現了多少傷亡也是一些大概知情,能夠肯定的是作為夜襲先鋒的騎兵部隊損失絕對最多。

「元戎此來,乃是宣戰而來?」呂武問得笑眯眯。

劉明卻是立刻臉色大變,期期艾艾了半晌,說道:「寡君乃是漢王子侄,豈會宣戰於漢?」

呂武也就不拿出范鞅給韓起的密信了,看了全程沉默的彘裘一眼,轉頭看向劉明,滿臉詫異地說道:「柯裘昨夜前往楚營……」

劉明立刻說道:「寡君不知也。」

呂武又說道:「如此說來,韓王與鄭君橋(子產)密謀,合兵攻我之事,范國亦是不知?」

漢軍已經跟韓軍展開交戰的事情,「新鄭」這邊的范國君臣還真的暫時不知情。

呂武也不等劉明再說點什麼,很是感慨地說道:「時至今日,禮崩樂壞,再無仁義也。我來援范,范待我於詭,寡人不敢逗留,已決意退兵。我出兵援范,遭悖盟多也,暫取『虎牢』以保退路,想必范可理會?」

這一下,劉明開始玩起了「川劇變臉」,短時間內臉色一再變幻,顯得無比精彩。

漢國要是控制住了「虎牢」的話,范國沒有亡國也跟亡國差不了多少。

「漢王……」劉明要說點什麼,遭到呂武抬手的阻止。

呂武說道:「韓予我不宣而戰,已成悖盟事實。寡人不過問范將如何,取『虎牢』勢在必行。如范不願,亦可來攻,寡人絕不使大軍安危寄於范之行事無常。」

一直沉默的彘裘可算說話,道:「事已至此,多事無需再言。敢問漢王如此處置於我?」

呂武答道:「荀王使你歸國,有何深意,寡人不加理會。如何處置,寡人殺你不成?望你今後好自為之。」

這是要放了彘裘?那肯定是放了呀。

呂武又不是圖一時痛快,先有中行吳讓彘裘回國攪局,那就讓彘裘繼續自己表演好了,反正范國多一個彘裘或少一個彘裘對漢國也就那樣。

彘裘沒有什麼死裡逃生的喜悅。

要是按照以往的規則,以彘裘的身份不至於被殺死,頂多就是被擄走,認定是沒有性命之憂的。

現在嘛?各國的行事手段在進行演變,處在那種破壞規則,又是不破壞得那麼徹底,一種很複雜的現狀之下。

「我歸國,為效力范國,絕不做荀王棋子。」彘裘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呂武其實已經不想再聊下去了。

彘裘又說道:「韓王如何行事,行了何事,請漢王相信與范無關。」

呂武真想把那封密信甩到彘裘臉上,考慮到現在拿出來無法達到利益最大化,決定忍住了。

「寡人尚有要事,如二位無事,請歸各處。」呂武乾脆趕人。

亂了方寸的劉明站起來。

彘裘卻是繼續坐著,問道:「漢王決意滅韓?」

是啊,怎麼地啦?

現在韓起和韓無忌都回不去,又有一個「軍」的兵力在外無法自救,難道不是滅掉韓國的最佳時機嗎?

所以,呂武是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

彘裘繼續說道:「我歸國前,荀與齊、魯、曹諸國停戰,荀王調兵向西。」

這個消息有點意思。

呂武很是平靜地說道:「此事我已盡知。荀軍向西助力於韓,抑或合漢滅韓,尚在猶未可知。」

韓國正式與漢國撕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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