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出了好大難題

陰氏跟邯鄲趙當然不是全面沒有聯繫,只是隔個幾個月來往一封書信,竹簡又容納不了多少字,能聊的東西著實不多。

現在的邯鄲只是一座小城,周邊大部分屬於蠻荒區域。

正因為邯鄲周邊荒蕪,邯鄲趙也就沒有幾個鄰居,還要面臨狄人的威脅。

沒錯,那邊現在有著眾多的狄人部落,以白狄的數量最多,盤踞在遍布沼澤地帶的「甲氏(雞澤)」以及一片區域超廣的山脈(太行山)之中。

邯鄲離衛國很近又很遠。

這個矛盾的說法是建立在從邯鄲前往衛國最近的路被大河攔住,想要抵達衛國需要繞一個很大的圈,才能抵達大河北岸的衛國境內。

卿位家族中跟邯鄲趙當鄰居的只有一家,也就是掌握「黎②」的范氏。

只不過因為一片大山(太行山)的關係,范氏沒有實際上與邯鄲趙形成比鄰,兩家中間存在一塊面積很大的無人區。

各個家族的封地隔著無人區會是現在的現狀,直接比鄰才是屬於個例。

畢竟,目前需要建有「城」、「邑」和「邦」才算是真正的受到控制,並不是拿地圖畫條線就算是控制區了。

「陰氏兵甲助我良多,我與寒氏為伍共擊白狄,驅逐百里之遠。」趙旃率先打破沉默。

真要論起來,陰氏在崛起的過程中受到幫助最大的是魏氏和邯鄲氏。

魏氏決定了呂武前期到底有沒有立功渠道,並且多次幫忙站台。

邯鄲趙則是首次讓呂武有單獨統兵的機會,狠狠地在秦國身上發了一筆,打牢了陰氏崛起的基礎,後續才能迅猛發展。

所以,呂武一直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給予邯鄲趙回報,包括送去一些軍事裝備以及糧食,頂住一些家族對邯鄲趙的惡意。

真以為趙旃從卿位上退下去就沒事了?

一開始只是郤氏給各家的壓力太大,欒氏也在搞東搞西,各家沒有閑功夫去注意到邯鄲趙。

等郤氏和欒氏被分食,各家沒忘記從卿位上退下的邯鄲趙。

如果拿以前那些從卿位家族退下去的例子,邯鄲趙必定是要被持續打擊,直至無法從實際上威脅到誰,乃至於悄聲無息地消失掉。

千萬不要以為是在開玩笑,曾經的很多卿位家族就是那樣被針對,搞得從此一蹶不振,甚至什麼時候消失都沒太多人注意到。

邯鄲趙首先要感謝的是趙氏主宗復立。

因為趙氏主宗的復立,各家按照「習俗」需要看看趙武會不會報復……或者說將邯鄲趙重新收回。

他們只有確認趙武完全不想搭理邯鄲趙,有什麼心思才能付之行動,要不就是破壞規矩。

後面則是呂武獲得了卿位,陰氏又從實際上得到壯大,幾次有意地展露出關注邯鄲趙的態度,再隱晦地表示邯鄲趙受到陰氏的庇護,一些想要搞邯鄲趙的家族只好收收心了。

那種「收心」可以有兩種理解方式,陰氏真的要庇護邯鄲趙,又或者陰氏盯上了邯鄲趙。

不管陰氏是哪一種想法,誰對邯鄲趙下手就是跟陰氏形成競爭,動起手來少不了要較量一番。

自從陰氏成為卿位家族就註定不能被小覷,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解氏身上,只是當時呂武很是長袖善舞,陰氏的環境要比解氏好太多了。

趙旃講了不少事情。

邯鄲趙得到陰氏無償贈送的五百套裝備,聯合鄰居寒氏一塊打擊白狄,只是單純地將周邊的白狄部落趕跑,沒有實際地向北安置定居點。

說白了就是,兩家只是想解除周邊的威脅,擴張那是沒有進行擴張的。

這個跟邯鄲趙和寒氏的現狀有關,他們沒有足夠的人口作為支撐,更需要保證現有的控制區得到開發,不是一再向外擴張,也無力去進行開拓。

趙旃花了七八年的時間解除周邊的威脅,找到寒氏作為長期合作的盟友,再次出現在「新田」代表邯鄲趙接下來有新的事情幹了。

「藉此機會再來都城,為聯絡魏氏而來。」趙旃說出此行目的之一。

呂武聽懂了趙旃的意思。

邯鄲趙跟衛國是鄰居,儘管最近的區域被大河分隔兩邊,衛國不是也有疆域是在大河北岸嘛。

一個家族想要發展光靠關起門來種田的效率太慢,持續地與他人互通有無能起到一種增益效果。

趙旃想找魏氏只有一個原因,他們需要獲得魏氏的同意,才能跟衛國達成一些合作。

所以,邯鄲趙借趙武大婚的機會來到「新田」。

從這一點也能看出趙旃根本沒有重新回到趙氏主宗懷抱的意思,脫離了就是獨立發展,雙方不再作為一家人。

呂武問道:「邯鄲趙日後可要納賦?」

這個問題很關鍵。

身在國家體系之中,是用交稅還是用納賦來完成責任和義務,代表著邯鄲趙要不要重歸「舞台」之上。

早在心中有決定的趙旃說道:「勝可來聽從武吩咐。」

趙旃有很多兒子,其中一個叫趙勝。

不出意外的話,趙勝會在趙旃過世之後接管邯鄲趙,成為新一任的家主。

趙旃讓趙勝來呂武這邊的意思很直白,希望呂武能拉扯趙勝一把,再來就是將繼承人交給呂武來培養,奠定兩家未來合作發展的親密關係。

春秋時期這樣的例子挺多,其中一個就是發生在韓厥身上,算是一種很有當代特色的投資。

而趙氏曾經投資在韓厥身上的付出,韓厥正在十倍、百倍地在還給趙氏。

從趙旃的回答中,同時能確認邯鄲趙的確是想踏上「舞台」,重新加入到眾多的博弈中去。

這個與呂武的一些盤算不符合。

呂武更希望邯鄲趙能夠持續向北探索和開拓,直至完成與陰氏在北方的「會師」。

他先答應趙勝來自己身邊,復問道:「邯鄲以北多白狄,白狄之北有代國。陰氏與代國建交共謀白狄,邯鄲趙亦可謀也。」

沒記錯的話,他好像有跟趙旃提過相關的設想。

結果趙旃卻想要重新登上「舞台」,是反對邯鄲趙向北開拓嗎?

趙旃苦笑著說道:「我老矣。」

這一點能從外表看得出來。

僅是過去十三年,曾經的帥大叔變成了一個帥老頭,滿頭華髮生,臉上多皺紋,精神狀態似乎也不怎麼好。

人老了,感覺到有心無力,多少是會開始安排後事。

趙旃現在乾的就是這麼一件事情。

哪怕陰氏與邯鄲趙一塊圖謀北方,事情也是由趙勝這一代來跟呂武配合,不是趙旃親自上場了。

呂武不能也無法逼趙旃去做覺得有心無力的事情,只能先好好地考察一下趙勝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再來決定合作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展開。

他在當天對智氏、范氏、魏氏、中行氏、韓氏和解氏發出宴會邀請,韓氏找了個理由說不能到場,其餘各個家族都接受了邀請。

前往韓氏邀請的陰氏家臣明確提到邯鄲趙的趙旃在陰氏府宅,韓氏不來人就對了。

說起來,哪怕趙旃在趙氏主宗覆滅時什麼都沒幹,他是趙氏的一份子,坐視趙氏主宗覆滅就是一種罪行。

韓厥對趙武比對親兒子還親,怎麼可能前往招待趙旃的場合?

他做得比較絕就是了,不但自己不到,一個韓氏的人都沒打算前往應付著。

知道韓氏答覆的趙旃沉默了很久,知道邯鄲趙想重新踏上「舞台」,韓氏會是一座大山,同時趙氏主宗與邯鄲趙的關係很難正常化。

與會的眾「卿」只是給呂武面子,他們對趙旃的態度趨於那種看到了能給個笑臉,但也僅限是給個笑臉,搭理那是不可能正經搭理的。

對於這種現象,趙旃有足夠的認知,不是礙於臉面才沒有貼上去巴結。

事實上,他很清楚一件事情,在他這一代邯鄲趙不可能重新得到接納,只有他死後一些影響才能得到最大的消除。

所以從某些程度上來講,他早就盤算好自己該什麼時候去死,好給趙勝讓路。

因為很多「卿」已經南下的關係,中行氏來的是中行吳,范氏的士魴則全權代表范氏,解氏來的是解武。

中行吳是中行偃的兒子。

解武是解朔的兒子。

兩個小傢伙看著都挺年輕,來了全程帶著眼睛和耳朵,拘束坐在原位從不開口說話。

士魴找了個機會問呂武,道:「新軍將可會前往祝賀趙氏婚禮?」

這個「新軍將」並不是指魏琦。

趙旃是在新軍將的職位上退下去的。

士魴用「新軍將」來特指趙旃也就存在兩個意思,重提曾經一些不愉快的過往,又問呂武會怎麼處理邯鄲趙和趙氏的關係。

在這種事情上沒人問就算了,一旦有人問起的話,呂武肯定不能模糊處理。

呂武說道:「邯鄲趙於陰氏有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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