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衛國?
呂武率軍北上的選項中並沒有這個。
晉國雖然強大,但不能隨隨便便逮住任何一個國家就打。
身為個人,才能肆意妄為。
作為一個國家,則要有自己的戰略定位。
當然也不是不能打衛國。
前提是衛國不適合作為「雞」來殺給猴看。
殺這麼一隻雞崽難以達到震懾列國的效果。
齊國才是一隻雄壯的雞。
呂武對孫林父說道:「若衛君要戰,如無不可。」
晉國並沒有對衛國宣戰。
哪怕是真的要打,肯定是不能少了宣戰的程序。
呂武透露的信息很明顯,告訴孫林父趕緊搞定自己那個腦子抽了的國君,要不然戰爭真的要降臨在衛國身上了。
一句像是威脅的話卻讓孫林父放鬆了下來。
晉國的「卿」展露出了態度,相信的是他這個衛國執政,對衛國的國君則是非常不滿。
這個對他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衛君衛衎近期為什麼會這麼跳?
主要原因就是孫林父失去了在晉國那邊的靠山,導致無法借力再壓制衛君衛衎。
所以,晉國的內亂,其實是實際影響到了列國的正局。
很多國家的正局,要麼是國君得到晉國某位「卿」的支持才能壓服群臣,不然就是某位大臣得到晉國一位「卿」的支持而壓制住國君。
「陰武子欲駐紮何處?」孫林父這是一句試探的話。
呂武想了想,說道:「『戚』。」
孫林父露出了大喜的表情,很快又收斂起來。
那個叫「戚」的地方是孫林父的封地,並且離「朝歌」很近。
呂武率領晉國的下軍和新軍來到衛國,沒有派人向衛君衛衎溝通,還進駐了衛國執政的封地。
其實,是很能惹人聯想的。
在衛國,孫林父是一位權臣,列國基本上也是那麼看的。
他得到了晉國的支持才能那麼風光。
在風光的同時,他與衛君衛衎必然是一種對立的局面。
所以,這一次衛君衛衎看似對晉國悖盟,何嘗不是一次要收回權力的行動呢?
呂武在駐營之後找來解朔,說道:「衛本可伐,恐列國驚詫,不能伐之;孫氏為我(晉)屏障,不可使之失勢。不知足下何以教我?」
陰氏真不能再增加邦交的國家了。
推給魏氏?
呂武現在不會那麼做。
送給范氏則更沒可能。
選來選去只有解氏合適。
解朔愣住了。
搞懂什麼意思之後,他站起來莊重地對呂武行禮,露骨地說:「此恩解氏永不敢忘!」
呂武笑著說道:「去罷。」
他看解朔那麼興奮,心裡略略不好意思。
陰氏現在不能增加負責的邦交國家,不代表以後不行。
但凡是有智慧的人,誰看不出國君和韓氏是拿解氏來占坑?
解氏若是倒了下去,衛國的這個份額不就又空出來了嘛。
作為當事者的解氏肯定也看出國君和韓厥的用意了。
比較關鍵的是,解氏真的沒資格成為卿位家族,國君和韓厥想利用解氏,解氏可能也甘於被利用。
畢竟,成為卿位家族是危機,何嘗不是機遇?
要是解氏能夠站穩腳跟,呂武今天這麼做的情分,他們是不應該忘記的。
解朔剛離開。
士魴和魏琦一塊來找到呂武。
前者坐下就問道:「如何使衛君放歸曹君?」
呂武已經在做了啊。
大軍駐紮的「戚」地就在衛國的國都「朝歌」邊上。
他們到來之後並沒有去向衛君衛衎致以問候。
表明的就是晉國對衛國非常不滿了。
最重要的一點,他們的進駐是受到衛國執政孫林父的邀請,不算是一種入侵的行為。
這樣一來,能對衛國進行施壓,又從禮法上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包括衛君衛衎,以及其餘列國,清楚是什麼個情況,指責卻是無從說起的。
魏琦問道:「葛存入魯,合魯攻齊?」
呂武是選擇了葛存作為前往齊國國都「臨淄」宣戰的人選。
要宣戰是一回事,什麼時候進行宣戰則是另外一回事。
肯定是要大軍到了地方再宣戰。
哪能早早地讓齊國有充足的時間進行備戰。
呂武讓葛存先去魯國繞不開魏氏。
只因為負責魯國邦交的是魏氏,他需要遵守晉國「卿」之間的遊戲規則。
他們現在並不知道魯國有沒有答應秦楚的會盟邀請。
另外,哪怕是魯國已經答應了秦國的邀請,也是能夠改變的嘛。
士魴現在最為關心的是呂武要怎麼打齊國,又是打到哪種程度,問了一下關於攻擊目標的選擇。
齊國是大國,發展的時間早,人口密度大,城池的數量非常多。
無論是選擇從哪一路進攻齊國,少不了一路攻城拔寨打進去。
呂武對齊國的山川地理並不熟知。
他問過魏琦與士魴。
兩位同僚也就士魴多少了解一些齊國,但說不上有多熟悉。
那麼,魯國願不願意參與這一次攻齊也就顯得重要了一些。
重要的不是魯國軍隊的戰鬥力怎麼樣。
晉軍需要的是熟知齊國山川地理的魯國人來充當嚮導!
他們在「戚」駐紮的第六天,孫林父帶著曹君姬負芻過來了。
以外表來看,曹君姬負芻看上去發福了不少,只是精神狀況有些差。
「寡人謝過諸位了。」曹君姬負芻態度平和,甚至很禮賢下士。
他在衛國當然不會受到什麼虐待,甚至一直是好吃好喝的待著。
精神方面比較差?
誰被軟禁還能精神好到哪去。
等待曹君姬負芻離開。
孫林父才一臉抑鬱地說:「寡君決意與秦楚會盟。」
國君讓呂武救出曹君姬負芻的任務已經達成。
衛國要不要去蜀地參與秦楚會盟?
呂武沒有得到阻止的任務。
他向孫林父表達了謝意,又說道:「我聞足下願合兵攻齊?」
解朔適當地挺了挺腰,表示這是他的政績。
是政績。
只不過更多的是添亂啊!
並且,解朔太過於需要成績,明顯是被利用了。
孫林父想要衛國出兵參與攻打齊國,還不是衛國不能真的得罪晉國。
衛君衛衎腦子抽了。
孫林父身為衛國執政,只能為衛國操碎了心。
說白了,衛國實際上就是在兩頭下注唄。
當前階段是晉國認清楚一幫小弟的好時機,能辨認出艱難時刻,哪一個小弟會不離不棄。
早就表態的曹國,因為他們的國君不在國內,其實是不能多麼算數的。
他們的表態帶著雜質,希望晉國能幫忙從衛國那裡將曹君姬負芻救回去。
現在,衛國先有國君衛衎堅定地要跟秦楚會盟,又有執政孫林父表示願意出兵跟晉國一塊打齊國?
雜質方面比曹國還明顯。
呂武知道國家與國家之間沒有永遠的友誼,只有永恆的利益。
晉國的其餘人,可能知道那個道理,可能也不知道。
他們會因為外交關係中含有「雜質」而感到苦惱吧?
那些是國君和元戎該頭疼的事情。
呂武沒有立即表態。
孫林父需要去做解朔的工作。
接下來就是解朔一再跟呂武講道理,士魴和魏琦則在旁邊看戲。
呂武又是拖了四天,等葛存傳來新的消息,才拒絕衛國出兵的請求。
在告別時,孫林父特地找機會與呂武進行了私下的獨處。
他話里話外就一個意思,靠攏向解氏是暫時的,覺得陰氏才值得衛國投靠。
以為只是那麼簡單嗎?
他又很隱晦地試探呂武關於孫氏舉族依附晉國的可能性。
老實說,呂武當時臉色不變,內心卻是被震驚到了。
孫林父與衛君衛衎的矛盾大到不可調和了嗎?
如果真的是那樣,說明孫林父很用心在為晉國辦事啊!
反應過來的呂武進行了思索。
孫氏在衛國當然是大族,孫林父其實也是姬姓。
晉君姬周應該會歡迎的吧?
其餘的「卿」則是會感到異常的苦惱。
晉國交好各國的國君和貴族,主要是為了達到控制的效果,估計沒想過搞什麼和平演變。
一旦孫林父帶著封地,甚至帶上一幫貴族成為晉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