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大軍返回途中經過周王室的地盤。
國君姬壽曼按照以前的傳統派人去邀請周天子前來閱兵。
每一次晉國出征獲勝都會邀請周天子來閱兵。
周天子大多數時候並不會真的到場,只是會派出一些公卿代表自己。
同時,晉國每每對外獲得勝利,一般會挑選一些戰利品送給周天子。
在現如今,是因為晉國將周王室當回事,各個諸侯國才不敢過多扎刺。
要不然,東周已經衰弱下去,一個「師」的兵力都組不起,拉出來也只是當啦啦隊的料。
空有名份,沒有武力,哪怕現在還是個講「禮」的年代,但是真沒有多少諸侯國害怕周王室了。
因為晉國的國策,基本上就是晉國在,周王室的顏面多少還能保存。
等待哪天晉國沒了,周王室最後一絲遮羞布也該被扯下來了。
孔夫子說的禮崩樂壞,其實因為晉國的存在,真的還保留著一些。
等待晉國沒了,才是真正進入到禮崩樂壞的時代。
「君上特意指定單公代天子前來?」葛存有些緊張了。
關於國君要調查公子周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只是,沒多少人知道國君要調查公子周什麼事。
呂武作為知情者,需要跟人進行商量,伴隨在身邊的家臣也就葛存,肯定是會透露一些。
「公室在外公子多也。」他比較不明白國君怎麼會獨獨忌憚姬周。
算起來,現任國君是公子周的堂叔。
公子周的祖父是晉襄公的二兒子。
從世繫上來看,國君與公子周是有血緣關係,但是挺遠的呀!
不是沒有血緣關係跟國君近的公子在國外,沒見國君對那些公子起了什麼忌憚之心。
只能說,晉室在國外的公子挺多,國君忌憚的是跟國內「卿」有聯繫的公子。
另外一點,國君到現在都還沒有子嗣,真的是一個硬傷。
作為首腦,二十多歲,不缺女人,一個子嗣都沒有,權力是得不到穩固的!
部隊停駐在「王野」。
單公代表周天子過來。
他帶來了周天子的祝賀,還有幾塊不知道割下來放了多久的肉。
在「鄢陵」戰勝楚軍的晉國上下正處於意氣風發的時候,展露出了更為鼎盛的軍容。
軍隊擺開陣勢,接受了周天子代表的檢閱。
作為「鄢陵之戰」英雄之一的呂武,理所當然有自己的咖位。
他看到單公端著盤子上來,眼睛視線掃過分別擺在三個案几上的牛、羊、豕(shǐ,豬)。
不是整隻放上去,其實就三顆腦袋。
這是晉君姬壽曼裝模作樣地請示了周天子,獲得同意擺出來的「太牢」。
懂「禮」的一幫人有些蛋疼。
其實只有「大禮議」才用得著準備「太牢」。
也就是攤上大事,才用得上。
平時的祭祀有另外的一套禮儀規範。
另外,「太牢」並不固定使用三牲,簡約一些用牛就夠了。
在「鄢陵」獲得勝利當然值得喜悅。
畢竟,晉國在「邲之戰」輸得很是難看,還讓楚軍飲馬大河。
楚國飲馬大河不單單是晉國的恥辱,也是周王室麾下各個諸侯國的恥辱。
誰讓晉國以周王室的保護者自居?
最大的一口鍋,理所當然該由晉國來背。
這一次獲得「鄢陵之戰」的勝利,國君在周天子代表過來後,估計是想用這樣的陣仗來表示:晉國在寡人的領導下,再一次站起來啦!
現在晉國再一次打贏楚國。
等於晉國牛逼。
單公雖然有些看不過去,鑒於周王室需要來自晉國的庇護,自己閉上嘴巴的同時,囑咐其他人不要亂說話。
晉軍在「鄢陵」戰勝楚軍?
實際上對於國家硬實力的增漲沒多少,只是聲望方面獲得了挽救。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本來得到召喚走得拖拖拉拉的各個盟友,聽到晉軍已經獲勝,麻溜地加快了趕路的速度。
只不過,急趕慢趕,也就衛國和魯國的部隊過來,其餘各個得到召喚的諸侯國還在路途上。
全程見證了晉軍與楚軍交戰過程的季孫行父以及孫林父,一再派人催促自家國君,才有了魯君黑肱和衛君衛臧來到「王野」,趕上了晉國的耀武揚威。
衛君衛臧的臉色非常不好,不知道是趕路給趕的,還是早就有病在身。
按照傳統,晉君姬壽曼獻上了要給周天子的禮單。
其實也沒有多少東西,就是一些繳獲自楚國的旌旗,還有一些禮器,少量的兵器以及奴隸。
對於一個國家來說,東西的數量不多。
要是對個人,禮物算起來還挺可觀的。
不算榮譽價值的旌旗和必須要有的禮器,數量將近三千的武器,還有一千名奴隸。
三千的武器足夠周天子武裝起一個「師」了。
當然,是周王室制度下的「師」。
也就是兩百輛戰車、兩千五百名士兵的「師」。
這些東西在其餘諸侯國,足夠讓一個小貴族變成一個大貴族。
在晉國的話,僅是那些東西也就是加強一下中等貴族的實力,並且實力的增加會顯得比較有限。
作為周天子代表的單公表現出了高興的態度。
周王室已經沒有資格在戰爭中去取得收穫,擺明了就是扁鵲三連的結局。
晉國吃肉,周王室什麼都不用付出還能跟著喝湯,再表現出不高興的一面,是想連湯都沒得喝咯?
一套禮儀做完。
晉君姬壽曼將單公邀請到自己的軍帳,打算私下談一談。
沒有多久,呂武得到了召喚。
他到時,發現在帳外等候的胥童看自己的眼神非常詭異,能大概猜到是因為什麼。
「陰武,你為何屢屢贈物於周?」國君沒多餘的廢話,臉色很不好看的直接發問。
呂武看了臉色尷尬的單公一眼,對國君行禮道:「兩歲前,臣在『新田』……」
他將姬周生活困頓到派人到「新田」化緣的事情講出來。
沒有多餘的加油添醋。
只是多少會用語言的藝術,加工一些姬周的悲慘,再提到自己看到沒人幫助公子周,不想晉國公子有那樣的境地,伸出了友誼的雙手。
國君聽後臉色好看了一些。
兩年前的呂武也就是一個新晉不久的下大夫,晉國那種爵位和實力的貴族並不少,不是沒人跟國外的公子有接觸。
一些貴族根本沒避諱,去了某個公子那邊,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唱就唱,該睡就睡。
他們是因為身份地位和家族實力也就那樣,再怎麼接觸某位公子,也無法給國君造成什麼威脅。
兩年前,呂武爵位一般般,家族實力更是一般般,也就個人比較勇猛。
那些爵位不高和家族實力不強的貴族能結交某位公子,呂武就不能啦?
再則,呂武也不是特意去找姬周,是恰好碰上了姬周的家臣在「新田」化緣,才有了接觸。
國君說道:「寡人不許你再會姬周!」
畢竟是自己的子侄,用得著指名道姓???
呂武臉色很不好看地回道:「君上,臣與何人為友,非是國事。」
國君估計沒想到呂武會這麼強硬,一時間有些目瞪口呆。
「陰武子,君上乃是善意。」胥童是寵臣中唯一在場的人。
呂武卻沒給什麼好臉色,有一說一地說道:「臣非隸人!」
普通平民都有交友的選擇權。
貴族交朋友還要得到誰的允許?
那句話的意思非常明確。
他呂武雖然是國君的臣工,但並不是國君的奴隸。
哪怕是國君也沒有那個權力,去限制臣下想跟誰交朋友。
當然,國君有權力因為某個臣下不聽話而厭惡,甚至也能找不痛快。
只是一旦國君這樣干,會被貴族階層所排斥。
胥童是個寵臣,也是一名貴族。
說實話,他的心理比較矛盾,覺得呂武並沒做錯什麼,又不免認為呂武太不給國君面子了。
「汝果要如此!?」國君沒有發怒,看上去還挺失望的。
呂武說道:「君上為君,周為公子,臣為臣下。」
老兄,你到底是多心虛,才會害怕公子周啊?
俺跟公子周交朋友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微末之時,懂不懂?
正常情況下,只是純粹交朋友而已,跟什麼陰謀是扯不上關係的!
當然,呂武結交公子周不是正常情況。
「寡人知了。」國君深深地看了呂武一眼,再揮手讓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