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老賊,吾誓殺汝!

楚國有多大的產糧能力,跟這一次帶來多少糧食,其實是沒有關係的。

不是說楚國因為帶來的糧食多了就是有大片的產糧區。

帶了多少糧食,可以是極盡地搜刮,或是以前的庫存,所以只跟楚共王熊審能調動多少有關。

現在的人,吃飯時極少能粘上葷腥,導致對植物類的糧食消耗量會更大一些。

一名成年人想要完全吃飽,兩斤不算多,一斤不算少。

很多人在平時,其實只是維持一個不會被餓死的現狀,極少人才能有吃飽的幸福日子過。

楚共王熊審帶來了二十多萬人。

先不用去管這二十多萬人裡面有多少真正能打的,是二十多萬張要吃飯的嘴巴。

楚國的制度跟晉國不一樣,或者跟中原列國有太多的不一樣。

不單純是官職的名稱或職責。

其中就包括戰時狀態下,楚軍的糧食消耗是算在國家身上的。

而楚國貴族得到出征任務,不但要帶上人手聽從調度,他們平時也需要交稅。

這個就跟晉國的貴族不一樣。

晉國的貴族,封地上有多少產出都算自家的,交稅是沒有的事,要交的是「賦」。

所以晉國貴族不但要帶上足夠的士兵出征,連帶後勤方面也是由自家負責,跟楚國那邊的後勤統一調度存在巨大的區別。

這裡,或許楚國的制度算是走在前面,屬於比較先進的一方?

二十萬張嘴巴,一頓飯吃掉至少二十萬斤的糧食,一天吃四十萬斤,十天就是四百萬斤。

那麼,三十萬石的一千五百萬斤,夠二十萬人吃多少天?

所以也就能夠推測出,楚軍在這一次出征不止攜帶了三十萬石糧食。

一定有很大的一部分已經被吃掉,並且帶走了不少的量。

當然了,並不是每一個人在每一頓都能保證獲得一斤的糧食,供應必然是存在有多有少的區別。

以保守估計來進行計算,三十萬石糧食也就夠二十萬楚軍吃上一個月左右。

這裡也證明了一件事情,戰爭還真不是誰都能打得起,出徵人數的多與寡跟能不能保證後勤供應進行掛鉤。

呂武以為晉國貴族對楚軍遺棄的糧食不感興趣,事實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主要原因是楚軍撤兵了,不是由單獨的哪一個軍團來獲得這場戰役的勝利,也不是獨一家獲得了這批繳獲。

再來,與糧食相比起來,各家貴族現在眼巴巴等著的是關於功勛的評定,次一等的關注側重則是俘虜的分配。

老呂家也就是有糧食不足恐懼症,另外就是呂武篤定自己的功勞無法被抹掉,才會將關注重點放在楚軍遺棄的糧食上面。

士燮被呂武這麼一整,都有點忘記自己是過來要幹麼的了。

那是三十萬石糧食。

由中軍與上軍共同繳獲。

參與的家族眾多。

晉人的主食並不是稻米。

種種因素相加起來,處理那批糧食會是最後的事情。

一般會進行分配,能帶走多少就帶多少,剩下的焚毀了事。

另外,楚軍遺棄的不止是三十萬石,後續又發現了不少儲糧地,正確的數量是在五十萬石上下。

其實,五十萬石這個數據才算合理,維持二十萬大軍兩個月所需的軍糧是關鍵,要不楚軍隨時都有因為缺糧而嘩變的危險。

士燮糾結了半天,只是跟呂武隨意地聊了聊,隱晦地提醒不要參與到內部傾軋之中,人就走了。

呂武當然聽出了士燮的提醒。

楚國這個大敵戰敗?

依照晉國的老傳統,接下來又到了內部鬥爭的時間。

呂武才不樂意摻和到欒氏與郤氏的爭鬥之中,決定這一次回去後,苟在西北疆,發展自己的封地,盤算著怎麼向北邊繼續擴張。

得到出擊任務的新軍和下軍,新軍最先回來,相隔四天之後下軍也歸師。

他們帶回了大量的俘虜。

沒有例外的是,剛剛帶回俘虜,進入營地就被國君派人接管。

郤至本來不樂意。

郤錡出面進行了勸解。

而韓厥是個老好人嘛,繼續一副誰想怎麼樣,俺已經躺好的態度。

確認「鄢陵之戰」就是己方獲得最終勝利,晉軍上下一致放鬆下來。

眾貴族以為國君那麼著急收納戰利品,也會很快做出功勛評定,再將屬於眾人的戰利品下發。

然而,他們卻是得到了國君下令拔營向北的指示。

這是什麼情況啊???

戰役都已經結束,不是應該排排站分果果么!

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倒是來了一個拔營的命令。

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衝突點。

國君是一國之君沒錯,可是在晉國,元帥指揮軍隊已經形成傳統,什麼時候輪到國君直接下令啦?

詭異的事情也就發生了。

只有公族在收拾營地,進行拔營準備開拔的準備。

其餘屬於眾貴族的部隊,有一家算一家都沒有半點動作。

國君得知眾貴族沒有聽命行事,發了一通脾氣,派出自己的寵臣前往重申命令。

然後,其餘家族一邊應付,一邊趕緊找欒書確認。

只有郤氏的回應很直接,逮住犯了錯的欒糾要軍法從事。

欒糾犯的錯是不管不顧駕車在軍營里亂沖亂撞,罪行等同於「超乘」。

郤至當然不會將欒糾殺掉,只是殺了欒糾的馭手。

得知這麼一件事情的欒書用沉默來應對。

欒糾現在的職位是國君的車右(御戎)。

那麼乾的郤至可能有挑釁欒氏的意思,更多是在打國君的臉。

偏偏欒書在國君越過自己下令之後,某種程度上要維護郤至的作為。

這樣就……既是尷尬,又是難受了啊!

看到國君、元帥、新軍佐在輪番花樣表演,士燮一改之前的勤奮,來了個剛醒就飲酒,偏偏從早上喝到傍晚就是沒喝醉。

士匄對父親這幅樣子很心痛,更多的是不解。

「下軍將與下軍佐如此作為?」士燮這麼問兒子。

士匄還真不知道韓厥和智罃都在幹什麼。

他特地去了解一下,發現韓厥自「鄢陵之戰」結束後,每天就是待在軍帳裡面看書;智罃也是待在自己的軍帳教導智朔,一次都沒有離開。

韓氏歷來不摻和國內的鬥爭,基本操作是誰贏為誰喝彩。

智氏當家作主的是智罃,他有被俘客居的污點,很少摻和其餘家族的事情。

按照道理來說,晉國這一次在「鄢陵」戰勝了楚國,智罃身上的恥辱也算得到洗刷,不該繼續這麼沉默的。

士匄打探好消息之後找到自己的父親提到了另外的事。

那就是之前活躍了一陣子的魏氏,近一段時間徹底沉寂了下去。

「魏氏之主乃是魏悼子,決議者為魏琦。」士燮覺得有必要教導自己的兒子,說道:「魏琦有大智慧,深知此時不可輕動。」

士匄是晉國的第二才子,已經搞清楚時局,低嘆一聲說道:「大亂至矣!」

士燮心想:「誰說不是呢?或許趙氏的大禍將要重演,只是不知道會落在欒氏還是郤氏身上。」

這個也是他為什麼反對打這一場「鄢陵之戰」的原因。

晉國外部有大敵的時候,幾個矛盾重重的卿位家族只是爭,斗方面會存在顧慮。

現在楚國戰敗了,晉國眼見又要恢複霸業。

為了獲取利益,卿位家族的紛爭必然加劇,等待矛盾大到不可調節,諸以武力會成為唯一的選項。

士燮只期盼楚國不要那麼快認慫。

一旦楚國認慫,舉目四望沒有敵手的晉國必定要立刻亂起來。

「我聽聞郤氏屢屢宣揚今次之戰為他首功。」士匄講這句話的事情,臉上有些沒光彩,低聲說道:「父親早前避戰,或被攻擊?」

士燮洒脫一笑,道:「如之所願。」

士匄嘴唇動了動,沒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

他們老范家自從士燮當家作主就一直低調行事,風格方面其餘與前幾代家主不一樣。

要是有的選,士匄真不想老范家這麼低調,以至於近幾年一再被冒犯。

作為老范家盡心儘力培養的下一代家主,士匄卻也知道士燮為什麼要低調。

這一代的幾位「卿」都不是省油的燈,先不提郤氏在郤錡的領導下充滿攻擊性,元帥欒書對權力的把持慾望就容不得誰蹦躂。

士燮選擇低調是早早發現真實的欒書啊!

對於這點,士匄已經不止一次被士燮告誡,惹誰都不要去惹欒書,要不老范家絕對要遭罪。

士燮想了想對士匄說道:「你可與陰武多多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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