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武這些天沒少來找呂武。
或者應該說,呂武在近一段時間接待的客人太多。
認識的和之前沒接觸過的,非常願意跟呂武加深感情,或是進行結交。
這個就是名頭所帶來的好處,也是一種煩惱。
呂武不想被貼上一種囂張跋扈的標籤,肯定會盡量招待好每一位來客。
顧不過來時,他就會讓自己的幾個小舅子幫忙,趙武、魏相和韓無忌、韓起都被拉了壯丁。
連帶,交情越來越不錯的智朔,一樣被呂武給安排了戲份。
幾個小夥伴很樂意能夠幫得上呂武的忙。
他們也能趁這個機會多擴展人脈,為將來的發展夯實更好的基礎。
其中最為賣力的是魏相。
他不止感激呂武幫自己的父親魏琦免於劫難才這麼賣力,更重要的原因是魏氏離卿位只差臨門一腳,需要獲得更好的人緣,拉攏更多的貴族為己助力。
其實,呂武還是非常願意看到魏氏獲取卿位的。
晉國的卿位家族在幾十年內來來去去就那麼些家族在輪替,哪怕是趙氏給摔了一大跤,卿位家族也只是少了一個趙氏,沒增加新的家族進去。
正治上面的固態對那些老牌卿位家族自然是好事,對其餘家族則是噩耗了。
有改變才有機遇。
一再地延續固定趨勢,階層無法出現和平又成功的變動,對國家其實是一種災難。
等待固定成為一種既定事實,實力上來的家族肯定要遇到滅頂之災。
這是相當簡單的道理。
那些老牌的卿位家族不允許誰來插一腳,肯定是要將挑戰者給滅了呀!
察覺到魏氏正想幹什麼的中等貴族,但凡是能助一臂之力很願意幫忙。
不想助力?
只要腦子正常,哪怕不相助,也不會去破壞的。
呂武覺得自己在這戰的表現已經足夠,發現楚軍營寨內的異常,功勞算在自己頭上也就那樣。
他對趙武說道:「可想獲立功勛?」
趙武全程參加了「鄢陵之戰」,功勞方面卻是沒多少。
畢竟,老趙家現在的實力在晉國只是中下水平。
他只帶來一個「旅」,還是一個實力平平的「旅」。
韓厥願意幫助老趙家,只是以他的尿性,幫助也只是在恢複老趙家的民生方面,不會選擇在能引人側面的軍事上進行相助。
這關乎到韓厥公事公辦的人設。
為什麼不將這個功勞送給老魏家?
呂武沒忘記「升米恩,斗米仇」的規律。
郤氏對欒氏的恩情大上了天,欒書現在在幹什麼?
然後,趙氏對郤氏的恩情也很大,大得郤氏覺得還不上,選擇送趙氏一家子歸了西。
暫時不需要功勞的呂武,琢磨著自己這個來自老趙家的小舅子好像很需要功勞啊?
趙武一聽愣了愣,順著呂武的目光看向楚營,有些反應過來了。
「楚軍已撤?」他問。
天已經放晴,陽光非常充足。
忍受了好幾天的下雨天氣,有太陽誰不想出來曬一曬,好去一去身上的寒氣呢?
晉軍的士兵就是這麼乾的。
要不是情況不允許,他們都想把潮濕的衣服拿出來晾一晾了。
沒道理楚軍的士兵還繼續窩在帳篷或是窩棚。
再則,楚軍那邊可是有相當數量的蠻人。
那些蠻人平時都不遵從楚國軍官的命令,現在反倒那麼聽話了?
趙武不笨,臉色大變,同樣的話用不同的語氣說道:「楚軍已撤!」
其實,呂武也不完全確認。
只是楚軍營地內的異狀太明顯了而已。
可能是楚國高層搞陰謀,故意擺出這個樣子,試圖引誘晉軍進營,藏在帳篷和窩棚的楚兵再一舉殺出來,殺得晉軍一個措手不及。
只不過,藏兵襲擊的可能性無限小。
晉軍也不是傻子。
除非是中了降智光環,要不晉軍士兵進去了難道還不懂查看營帳,一根筋地在過道上喊著「殺」再亂跑亂竄?
呂武現在只是納悶一點。
楚軍是怎麼做到悄聲無息的大舉撤退?
晉軍這邊難道沒派人時時刻刻關注?
他想起來了!
現在還是講「禮」的時代啊!!!
兩軍交戰,幾乎不會派出斥候在外警戒和巡弋,即便是遭遇到對方的傳令兵也會視而不見。
前幾天一直在下雨。
現在又是個「君子之戰」的年代。
楚軍只要小心一些,趁著雨勢進行撤退,還真的能瞞過晉軍!
另外,楚軍還有一個這個年代他國沒有的「技能」,他們很擅長夜遁!
這個「技能」多次在跟吳軍交戰的時候使用,搞得吳軍隔天看到對面的楚軍不見了,每一次都驚得下巴快要脫臼。
趙武走了。
他要去找韓厥將呂武的發現告知。
呂武等了一段時間,納悶趙武明明都已經稟告,韓厥怎麼還沒半點動作。
楚軍那邊的異常過於明顯。
韓厥沒什麼舉動。
其餘的晉國高層飯照吃、酒照喝,該開會繼續開會。
是除了呂武之外,沒人發現楚軍營地的異常嗎?
絕對不是!
如果只是一個兩個那樣,呂武會有下一步的行動。
可是,每一個人都好像突然間瞎了和聾了一樣,事情就不再是詭異,變成一種共識。
「姐夫,韓伯訓斥武。」趙武有些委屈,更多的是不解。
呂武知道現在這個年代沒「姐夫」這個稱呼,還是他教趙武的。
他的妻子是贏(女競)(jìng)……也就是趙氏的(女競)。
像魏相、韓無忌等等魏氏和韓氏的小夥伴,他們的姐妹只是從嫁,是沒資格喊呂武姐夫的。
這個也是為什麼姬(魏)晗和姬(韓)妏生了孩子,母親只能是贏(女競)的原因。
魏相一樣在呂武這邊。
一同前來的還有魏絳和魏頡。
倒是韓氏的韓起和韓無忌自從趙武找韓厥告知楚營空了,後面就一次也沒有再來過。
儘管呂武知道韓厥是個什麼路數。
老實說,他面對這樣的韓厥開始覺得親近不起來。
一天、兩天過去。
到了第三天!
裝聾作啞的晉國高層才好像從睡夢中醒來那般,很是裝模作樣地表示才發現楚軍營盤的異常。
一連串的命令被欒書下達。
新軍集結起來,向「瑕」追擊楚軍。
下軍則是得了一個朝「鉏任」迂迴的命令。
這個「鉏任」是在「鄢陵」的西南方向,當地是平原地形,有著很大片的農耕區。
鄭國和陳國為了感謝許人先輩的開發,將那片區域取名叫「許田」這個名字。
中軍和上軍則是開始向楚軍營地探索。
「郤氏遇楚君,五進五退盡顯禮儀,元帥命新軍追擊楚軍並非好意。」魏相現在很願意跟呂武分享自己的看法,並且少了很多的顧忌,幾乎什麼話都敢說。
當然了,欒書要搞郤氏在晉國的頂級圈子裡,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晉國的貴族有了相當的默契,沒誰去提醒郤氏的一叔二侄。
這是覺得郤氏早察覺,沒必要?
又或是不想扯進越來越激烈的鬥爭裡面?
呂武掛靠在魏氏編製下,屬於中軍的一員,肯定是要跟著進入楚軍營盤之內。
他們進去後發現楚軍營寨內並不是完全沒人。
一些傷患以及生病的楚兵被留在營寨。
這些人只能互相照顧,缺乏醫療手段為前提,無限等同於是在等死。
事實上,已經有不少傷患或病人,選擇用自殺來減少要經受的痛苦。
進入楚軍營寨的晉軍只是選擇將那些楚兵傷患和病人集中看押,沒有進行不必要的殺戮。
至於說去治療?
晉軍連己方的傷患和病人都沒什麼好的醫療手段,還能顧得上楚兵???
遭到遺棄的楚兵不少,並不完全是楚人,蠻人的數量要更多。
一陣歡呼聲從前方傳來。
呂武側耳傾聽了一下,喊的是發現了楚軍丟棄的糧食。
本著誰發現就是屬於誰戰利品的原則,除非是要搶,要不各家其實都只顧著自家的事情,沒人涌過去。
看楚軍營寨的狀況,走得並不是過份匆忙。
帳篷之類的東西,需要迷惑晉軍被留下。
找到軍需庫,也是被搬得乾乾淨淨的空蕩蕩。
越來越多的糧倉被找到。
呂武都沒刻意去找,也獲得了一個糧食儲藏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