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離心離德

現在的普通人不像貴族那般有保密意識,看到了什麼和聽到什麼,一般會當作談資隨便傳。

原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人,聽到不知道轉了幾手的消息,更無法判定聽到的是不是事實,跟著加油添醋謠傳出去。

軍隊沒有造成更大的動蕩之前,上繳的戰利品被進行了返還。

只是,返還的數額有比較大的問題。

以往貴族上繳戰利品,稀奇而又珍貴的那一批,他們其實有被國君留下的心理準備。

這一次,不但稀奇和珍貴的東西沒有回賜下來,其餘只能說普通的戰利品也被截留下了大半。

「兩百二十匹馬,回來了五十匹;四千三百個戰俘,只回來了一千八百;其餘一應戰利品,回來的不足三成?」呂武在抽冷氣,然後一臉的鐵青,暗罵道:「國君這是徹底不要臉了啊!」

他不是最慘的。

少量貴族的戰利品只被返回不足一成。

大多數的貴族倒是被返回了四成到五成。

個別貴族運氣爆棚,得到了九成。

這是因為公族轉移戰利品,有些已經運送了出去,後面沒有再運輸回來。

所以,呂武算是倒霉蛋之一。

編製在「下軍」的貴族要慶幸一點,他們之前去掃蕩的戰利品還在韓厥的管理之下,沒有被上繳給國君。

韓厥在「下軍」將士爆發怨氣之前,將戰利品進行了分配。

按照規矩,上繳戰利品就是留下四成,貴族能得到六成。

韓厥沒有因為軍心士氣躁動不安而返回更多,只是及時地將本來應該屬於貴族的戰利品下發。

有了國君的那些騷操作,韓厥哪怕只是依照規矩行事,卻是獲得了「下軍」貴族的好感。

畢竟,已經有一個不要臉的傢伙幹了不要臉的事情,上司願意講規矩就是一件好事。

國君已經頂著風雪跑了。

他帶上了公族以及戰利品,離開「交剛」去了「霍」城。

一直遊走不定的師曠被邀請一起離開。

而只是去「霍」城還是祁奚的功勞。

要不然,姬壽曼本來是要直接回去新田,等來年春暖花開再來「交剛」的。

該是心虛,還是無所謂,選了個下雪的天氣走?

呂武站在人群之中看著正在遠去的隊伍,再看了看周邊的人們。

來自「下軍」和「中軍」的貴族、士兵和屬民,他們冷漠地看著國君的隊伍離去,全程安靜得落針可聞。

見到這一場面的祁奚渾身冒冷汗,看到其餘的公族還能笑得出來,氣得差點沒拔劍砍人。

祁奚其實不贊成國君丟下軍隊離開,好說歹說才讓國君沒直接一跑就跑回新田,更多就無法阻止了。

他跟著國君去了「霍」城,後面又帶著自己的部隊來到了「交剛」駐營,每天奔走於各個「卿」以及「大夫」的軍帳,試圖挽救一點什麼。

然而,他得到的只是禮貌性的接待。

而貴族還能保持禮貌,純粹就是貴族的涵養在支撐。

現在各個貴族對國君的意見很大,並且非常討厭公族,他們只是因為攝於君權的關係沒有發作,一旦連君權都壓不住,到了發作的時候,必然會天崩地裂。

祁奚無比清楚這一點,才心情忐忑地忙裡忙外。

這一天,呂武來韓厥處。

到軍帳外面,看到一些陌生的武士在,他找韓氏的武士問了一下,才知道韓厥在會客。

來的是祁奚,他在裡面已經待了大半個時辰。

呂武伸手接住飄落下來的雪花,稍微一捏就捏出了水。

今年的雪來得晚,卻比往年下得更大。

軍營裡面的很多帳篷被壓塌,所幸的是沒壓死人。

其實,帳篷雖然也有木頭結構,積雪壓塌卻壓不死人,運氣夠好連傷都沒有。

他們也不是沒清理帳篷的積雪,只是一夜的時間而已,積雪就將帳篷給壓塌了,可以想像雪是下得多大。

而軍營的很多地方,地面雪已經到了及腰處,還是定時清理過道的積雪,才能保持通道的暢通。

駐紮在城外的「下軍」情況有些糟糕。

能夠駐紮在「交剛」城裡的「中軍」狀況要好上非常多。

呂武已經知道要駐紮到明年,並且還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回去。

他的封地正在建設階段,長期不在封地其實是很糟糕的事情。

當然,他也不是要來找韓厥請求回去。

他倒是敢開那個口,關鍵韓厥可不會徇私。

冒著雪在帳外站了大約兩刻鐘,帳簾被撩開,祁奚率先走了出來。

能看到祁奚一臉的疲憊,可能是長期缺乏睡眠的關係,還有著很明顯的黑眼圈。

「陰武?」祁奚看到呂武,本來要走卻是拐了個彎走到呂武邊上,說道:「久時未見,為何不往我處?」

上一次他們約好有時間就見面聊一聊的。

呂武行禮說道:「祁子公務繁忙,小子怎可打擾。」

祁奚笑呵呵地說:「陰武來找,我便再忙亦可接待。」

這句話說得帳篷邊上的一些貴族側目。

因為現在的秘密不好保住,大多數貴族已經知道程滑能打得那麼好,是呂武在幫忙。

程滑也不隱瞞這一點,有人提起就毫不隱晦地提出來。

按照現在的觀念,接受下屬正確的建議並不會丟人,甚至能得到很好的名聲。

至於說被嘲笑無能什麼的?

可能是會有人那麼認為。

關鍵問題在於,就算再怎麼沒能力,有那個身份地位就等於掌握了「渠道」,要是再能做到虛心納諫,會有茫茫多的人想要進行投靠。

上位者不學無術和無能都不是什麼大問題,怕的是明明很無能卻聽不進正確的意見。

因此,程滑不但沒有名聲敗壞,相反得了一個好名聲。

而呂武肯定是要成為一塊香饃饃,不知道有多少「帥」琢磨著該怎麼將他調到自己的麾下。

祁奚在韓厥軍帳外與呂武足足聊了一刻鐘,再一次交代呂武平時有空可以去找他,才帶著自己的人離開。

「武?」韓起剛在就在帳簾後面偷窺和聽,看到祁奚離去,撩開帳簾走出來,低聲說道:「應付些許便罷了,為何頓足久談?」

呂武能說什麼?

經過上次的事件,不但國君在眾貴族眼中的威望一落千丈,連帶公族也成了眾貴族敵視的對象。

但那又怎麼樣?

除非是有「卿」爆發,不然連「大夫」都要以大局為重。

祁奚怎麼都是一名上大夫,並且在軍隊的職務壓過了呂武。

這樣一來的話,祁奚不主動離開,呂武還能驅趕?

韓起示意呂武進入帳篷,一邊說道:「公族所為令人齒冷,祁奚上下奔走多日,無甚果實。」

祁奚在緩和局勢的事情被大家看在眼裡。

只是,國君乾的事情太操蛋,一些公族的表現也足夠卑劣,不是祁奚的努力就能夠化解的。

倒是祁奚因為上下奔走的關係,可能遭到了「卿」的冷臉相待,卻取得了一些「大夫」的理解,他本人也獲得了很好的名聲。

呂武不介意用陰暗面來解讀祁奚的努力。

他怎麼都覺得祁奚這個人有點假,並且很聰明地抓住機會在打造自己的人設。

用一句敞亮的話來說,祁奚這是在放大國君的錯處,將其餘公族的愚蠢高掛起來,一件壞事被利用來使自己獲得好處。

要不然的話,祁氏難道沒獲得好處嗎?

怎麼不見祁奚將那些好處拿出來!

呂武知道不光自己洞悉,很多人都看出來了。

那些洞悉的人沒吭聲,呂武才不會傻乎乎地將事實捅出來,防備祁奚則是難免。

軍帳內有不少人。

杜溷羅這個韓厥的首席謀臣,他正拿著刻刀不知道在竹簡上刻著什麼內容。

其餘的韓氏家臣也是分別在忙碌。

倒是韓厥挺直了腰桿屈膝跪坐在主位,一雙眼眸沒有焦點地看著某處。

「大大。」呂武行禮致意,先用私下的稱呼,又說道:「將主,麾下見夜間多有帳篷倒塌。我等久駐曠野,可否派出輔兵前往伐木,取木營造木寨?」

韓厥的視線移到呂武身上,沉默了一小會,說道:「可。」

呂武又說:「伐木需往營地十五里外,積雪甚厚道路不通,來往用時多也。」

韓厥其實完全聽懂了。

今年的雪季有點反常,下雪量太多了一些。

他們駐紮在曠野,一定是要等到來年的春季。

秦國的大軍沒有解散,來年肯定會繼續進犯。

之前已經做過了推演,秦軍的入侵路線只有「交剛」這邊。

哪怕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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