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講「禮」也是分對象的

後來,呂武知道了韓厥下令往北而去的緣由。

原來是韓厥讓隨軍神巫卜了一卦,卦象顯示向北大吉。

軍事行動竟然是用卦象來決定?

這還真是春秋時期的一種操作。

每個國家要跟誰交戰,基本上都會請來神巫進行卜卦,一旦卦象顯示為「凶」的話,信不信一場軍事行動就被取消掉?

而這是「周」的老習慣了。

呂武當然是在行軍姿態,乘做的是戰車。

應該說整個「下軍」都在往北行軍,只是並不匯聚到一起,幾個「師」分開,到了會合地點再聚攏。

呂武現在多少有些茫然。

他心裡想道:「是我身份地位不夠的關係,前幾次才不知道出兵前需要先卜卦?」

不管是身在什麼時代,還真的是要到一定的身份地位,才會知道更多。

他們一路向北,路途中碰上了胡人部落,一般都會順手解決掉,卻是沒有遭遇到胡人的大股兵馬。

如此這般地耗費了十七個晝夜,由一處淺灘過了大河來到東岸。

呂武記得很清楚……

這一處淺灘,不就是為了躲避追殺,走過的地方嘛!

再繼續往前行軍,他還發現是熟悉到不行。

其實,也就是沒有地圖的關係,不然看一眼地圖的話,他就能確認行軍路線,壓根就是他們上次活動的區域,不用等實地到了才回過神來。

「此地……」霍遷的反應弧比較慢,看到了之前掃蕩留下來的廢墟才反應過來,說道:「莫非……」

不用「莫非」了,完全可以更自信一些。

呂武去沒有去找程滑,告之自己對這片區域很熟。

幾次表現給了他一種明悟,想表現自然可以,卻不能過於高調,免得將所有人當成傻瓜。

他們抵達會合地點,停駐等待後續部隊的到來。

想好好低調的呂武卻是得到了程滑的召喚。

程滑看到呂武,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說道:「下軍將有令。」

一個軍團的軍將不直接向一名旅帥下達命令是對的。

凡事都講個規則,越級上報是大忌,越級指揮下屬的下屬也很不春秋。

呂武聽著程滑的轉述。

統率全軍的韓厥沒有遺忘一些細節,哪能忘記呂武等人來過這一片區域。

他給程滑下達了指示,命他們這個「師」尋找白翟大軍的後勤營地,並獨力進行解決。

一個地方的地形會決定很多事情,某些區域就是合適幹些什麼,絕對不會去挑選不合適的地點。

白翟已經進化到半游牧半農耕。

這一點呂武已經親眼見證,只是游牧的狄人遠比專諸農耕的多罷了。

既然是游牧居多,大軍中怎麼可能不攜帶馬、牛、羊呢?

而牧畜群一般是要被安排在大軍的編製之外,不是跟隨大軍一起行動,通常會落在大軍後面。

呂武對韓厥想要解決白翟大軍後勤的指示,意外中又覺得理所當然。

會意外,無非就是還講「禮」的時代,追求「征服」之戰的列國,明知道敵軍的後勤線在哪,也是視而不見。

甚至有一個規則是後世所無法理解的!

那就是交戰的兩軍,他們壓根不會捕殺對方傳遞消息的信使,看到了也是當作沒看見。

知道這一事實,會不會覺得很怪異?

然而,事實就是事實。

又是理所當然的前提,白翟不被算在列國之內,晉國要的是進行消滅,不是打敗他們再收保護費。

這裡也給呂武提了一個醒。

除非是有打破規則的實力,要不然還是在規則框架內行事為妙。

事實也是這樣,身為圈子的一員還能講道理,要是被踢出圈子,就是胡人的下場了唄?

呂武想道:「我這算是給穿越同行丟臉了吧?」

大多數的穿越者,哪個不是去了陌生地方,整天琢磨著打破規則,甚至迫不及待去幹了。

他也就比較不能理解一點。

小胳膊小腿的人兒,哪來的勇氣用小身板去對抗整個世界?

命令十分明確,但不是只有呂武這個「旅」去執行。

行動的指揮官是程滑這位「帥」,帶著一整個「師」一起行動。

呂武對地形進行回憶,大致上能判斷得出哪裡能一次性容納數量龐大的牧畜,就是不敢百分百的確認。

其實有個方向也就夠了,接下來無非是派出斥候進行偵查。

派出去的斥候先後回來。

他們的稟告讓程滑看呂武的眼神越加怪異。

「武……」程滑先講了呂武的猜測全部正確,隨後說道:「北側便由你主攻。」

呂武應:「諾!」

他對程滑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納罕。

既然已經知道哪裡最適合大規模放牧,去找一找不是理所當然嗎?

他對於全部猜中這種事情,自己其實也感到十足的意外。

攻打敵軍後勤部隊這種行動,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自己不犯傻為前提,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呂武是一個挺「穩」的人,思維方面也比真正的春秋人更複雜。

他沒有筆直就撲上去,先按照慣例跟自己的下屬開個短會,將自己有什麼想法講清楚,等下屬都領會自己的想法,再分配任務。

調來這個「旅」的貴族,他們至少跟呂武合作過一次,不覺得詫異,卻依然感到驚奇。

沒什麼比自己知道需要幹什麼,只要去執行更簡單的事情了。

只是更多的統兵將領,他們總喜歡事到臨頭才做出調度,搞得不但自己手忙腳亂,一眾下屬也會措手不及。

呂武的分配並不複雜。

他將部隊分成了三個部分,自己親率十四輛戰車和一千名士兵,作為從正面突入的主力。

霍遷領導六輛戰車以及五百名士兵從東面側翼進攻。

剩下的那一部分是輔兵,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直撲胡人的馬、牛、羊。

輔兵之中,其實還是有武士的存在。

畢竟,有些貴族帶來了數量過剩的武士,卻不會每一名武士都歸入作戰序列。

在一個天際飄著烏雲的下午,呂武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他所在的第一輛戰車打頭,左右兩側每十步左右間隔著一輛同樣高速馳騁的戰車,後面則是徒步奔跑的士兵。

「奇了怪了?」呂武手附在車沿上,身軀跟隨著戰車的顛簸而在晃動,想道:「這年頭的胡人這麼傻,沒想過在外圍布置崗哨和預警人員???」

上一次他們進入胡人的地盤活動,除非是碰巧遭遇到,不然每一個胡人的部落真沒布置外圍預警。

這一次胡人是集結成軍的姿態,哪怕是一支後勤部隊,也是軍隊。

可是,怎麼一點軍隊該有的警惕心都沒有?

突襲是在馬蹄聲和車輪聲中拉開序幕。

胡人走著路、唱著歌、干著活的情況下,發現有軍隊向自己高速移動而來。

營地內傳出了蒼涼的號角聲。

知道遭遇襲擊的胡人,他們卻是直接炸了。

呂武看到的是胡人進行了很迅速的集結,很快就有一支大約六七百的人馬從營地里衝出來,後面又陸陸續續出來不少。

距離太遠的關係,他無法看清楚這些胡人的裝備和構成。

等待漸漸離得近了,他可算是能看清楚了。

從營地里出來的胡人,男女老幼都有,以青壯的數量居多。

他們策馬奔騰,嘴巴里叫喚著「嚯嚯嚯」之類的聲音。

呂武看到迎面而來的胡人開始降速,再看到他們紛紛下馬,心想:「果然!哪怕是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狄人,他們進入作戰狀態也是徒步,不是玩騎射和騎砍。」

其實,不獨是現在。

就算是以後,需要等待馬鞍和馬鐙普及,不然能騎馬作戰的騎手也是不多。

所以,以其說是騎兵,不如說是騎馬的步兵。

下了馬的胡人正在列隊。

他們其實也不會什麼陣型,就是人擠人,散亂無章地站著,再揮舞手裡五花八門的武器,用嘴巴喊出各種叫聲。

呂武琢磨著是不是要按春秋習俗,也就是貴族一點,命令軍隊停下,與對方有身份地位的人陣前聊聊?

「我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呂武舉起了自己的戈矛,出聲大吼:「突進,突進,突擊!」

又不是跟列國交鋒。

韓厥想的是獲得白翟大軍的後勤物資。

程滑的指示也非常清楚,能解決掉對方就行。

講禮節又充滿貴族范,是對上同為華夏文化圈的對手,才需要遵守。

幾名上位者沒打算跟胡人玩貴族風,也就不存在那麼幹了會有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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