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會有晉國的貴族上去交涉。
他與秦國右大夫說,於兩軍陣前進行了你來我往的舌槍唇劍較量。
呂武發現有很多自己竟然聽不懂,聽得有些雲里霧裡。
其實,舌槍唇劍的兩位貴族,他們沒有引經據典,卻是一再掀對方的黑歷史。
秦國想用「禮」來追究晉國。
晉國卻嘲諷秦國還知道「禮」,為什麼要多次背義負信。
很快,秦國的貴族就招架不住了。
他說:「此番,唯血而已!」
說完,示意戰車調頭。
這個調頭卻要御手和戎右下去,合力抬著車架進行調頭,驅使馬匹拉著戰車回去。
戰場上的氣氛立刻就變了。
呂武頻頻回頭看向韓厥處,沒得到什麼示意。
那個秦國貴族沒回去秦君那邊,奔著本陣而去。
他回到本陣,沒有多久幾輛戰車向前。
這些戰車上面都站著一些看上去很武勇的人,他們的身後卻沒有徒步的士兵跟隨。
晉軍這邊,貴族無不心裡破罵。
這可是會盟啊!
就算是再怎麼有敵意,也該等走完會盟的流程,哪是現在這幅樣子。
現在,兩國的國君都沒正式見面,該走的程序一個沒走,直接要見血了?
而晉軍的將士,一個個用冒火的眼眸看向秦軍那邊,恨不得直接撲上交戰。
這一刻,秦國表現得還不如自稱蠻夷的楚國。
「逐草牧馬之輩,果然粗坯!」程滑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呂武戰車邊上,轉達韓厥的話,說道:「無令,不得出戰!」
這個當然是要遵守的。
晉軍這一邊,幾輛戰車得到命令,它們在御手的控制下馳騁而出。
數一數,秦軍出來幾輛,晉軍這邊就出去了幾輛,很有針對性地一對一直接提速奔過去。
秦軍那邊率先敲響了鼓聲。
晉軍這邊則是依然安靜。
兩軍的戰車相距越來越近,戰車上的貴族已經遙遙地互相行禮問候。
一場本來不應該出現的廝殺,隨著雙方的戰車抵近,箭矢開始飛翔於半空,朝著目標而去。
戰車的車輪快速轉動,伴隨著馬蹄的踏動輾起塵土和草屑,風再一吹,草屑與塵土向外擴散而去,飄得有些遠。
呂武所見,雙方互相射箭,大多數其實都射偏了。
即便有箭矢命中,不是被扛著盾牌的戎右擋下,便是射在車架上。
一輛晉軍的戰車直奔對手而去,看架勢是想威逼對手改道。
迎面那一輛秦軍戰車並不躲避。
兩輛戰車,拉動車架的戰馬碰撞到了一起,發出了慘烈的嘶鳴聲,下一秒車體往前猛地一翻,車上的人先被掀飛了出去,半空中手舞足蹈再掉在地上;車架隨後跟著飛起來,再重重地往地面砸下去。
滿布灰塵的場地,兩道身影慢慢顯露出來。
晉軍這邊看到紅色,每一個人都是暗自鬆了口氣。
一些貴族很想認識一下,是誰這麼剽悍,直接就撞上去。
秦軍的貴族自然會穿戰袍,他們尚黑,戰袍肯定是選黑色。
還能走動的人身穿紅色戰袍,肯定是晉軍這邊的人。
其餘的戰車也在交鋒,只是沒有那麼快分出勝負,時不時打著打著還會互換對手。
每每有晉軍的戰車被解決,秦軍那邊就會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倒是秦軍戰車被搞定,晉軍這邊卻是依然保持安靜。
呂武將這種安靜理解為:我們是霸主啊!不就是幹掉幾個秦人嗎?稀鬆平常的事情。哪裡值得贏一局就像過節的秦人,那樣大驚小怪。
交鋒在兩刻鐘左右之後結束了。
場地上滿滿布著車轍,少不了還活著或倒斃的戰馬,以及散架或完好的戰車,躺在地上變成屍體的戰死者。
雙方各自出動了七輛戰車,結束後只剩下三輛晉軍的戰車回到本陣。
會盟台之上,晉君看得興緻勃然,又頻頻笑嘻嘻地看向還待在會盟台下方的秦君。
秦人再一次的不講「禮」,又被晉人揍了個滿頭包。
雙方的史官會進行記載,過來見證會盟的列國使者也會將消息帶回去。
看到輸了的秦君並沒有什麼表情變化。
能贏固然最好。
輸了,輸給晉國又不是只有秦國輸過,另一個霸主國不也是輸多勝少嗎?
丟人也不止秦國丟人,是吧!
秦國右大夫說又來到晉軍前方,大聲說道:「寡君以為,軍以列而戰,晉侯以為否?」
喂喂喂!姬壽曼這位晉君在會盟台上,不在晉軍本陣。
這卻是秦人真沒有屈服於晉國的打算,有意當睜眼瞎。
韓厥讓智罃去會盟台請示國君。
再一次被無視的國君自然無比憤怒,跳著腳要智罃一定要選最能打的貴族,給不識好歹的秦人好看。
得到回覆的秦國右大夫說,他又講了不少話,意思就是上次誰殺了史顆,敢不敢派出來率軍對決。
結果,智罃又要跑一趟會盟台。
國君比較糾結,選擇讓胥童去找韓厥探一探底。
胥童帶回了韓厥的答覆:晉人從不畏戰。
一直在等待的呂武,他可算是得到了命令。
這一次,雙方將各自出動一個「卒」,就在兩軍陣前,來一場眾目睽睽下的交戰。
韓起過來,上了戰車便問:「武,可要點兵?」
秦軍是有備而來,必然會派出最為能打的貴族,士兵也必定是精銳。
會盟期間的較量,輸贏不簡單是出戰貴族的事,還關乎到臉面問題。
韓厥允許呂武調整自己的士兵,示意看中了誰的士兵都能臨時抽調。
呂武卻說道:「非我之兵,調不及也。」
老呂家的武士可能不是精銳,但至少是指揮習慣了,並且他們也會嚴格聽從呂武的指揮。
其他友軍再能打,沒默契,又不能保證聽話,又怎麼樣。
再則,呂武就不信了,秦軍那邊的裝備,還能有自己帶來的好?
秦軍那邊已經有部隊在脫離本陣,四輛戰車並駕齊驅,後面跟隨一百名士兵。
戰車上的秦軍,看上去高大雄壯,都穿著比較完備的戰甲。
再看徒步跟隨的士兵,一個個也是身材高大和看上去很強壯,尤其是每一個都至少身穿一身不錯青銅甲。
呂武將出戰士兵的武器換了一遍,由青銅武器改為鐵質兵器,一些士兵帶上包有銅皮的大盾,又讓士兵互相檢查甲胄。
他還讓霍遷帶著自己御手和戎右,登上其中的一輛戰車。
秦軍那邊看晉軍還不出去,已經開始在鼓噪。
呂武卻是依然不緊不緩,等待全部做好準備,帶著離開本陣不到五十步遠停下。
另一邊的秦軍,看到出來一群金屬怪獸先是一陣愕然,隨後看清楚是鐵甲,爆發出了嘲笑聲。
呂武以及出戰眾人,他們根本不理會嘲笑聲。
笑唄!
看看等一下,還笑不笑得出來。
戰車上的人下來,呂武帶著出戰的將士,開始進行戰前的禱告。
他帶著出戰眾人在祈禱時,家臣梁興徒步而出。
梁興用著大嗓門,邊走邊吟唱一般地喊著些什麼。
大意上就是,出戰就要知道生死有命,將命運交給手中的兵器,哪能因為被殺而產生怨恨。
來自「陰」地的武,因為秦國大夫史顆在軍帳侮辱晉國,奉命與之決鬥,解脫了一心尋死的史顆。
他很榮幸能夠被秦國惦記上,必將為神明與祖先、在場兩軍將士,獻上一場精彩的搏殺。
晉軍這邊聽得很專註,大多數人可算知道秦國大夫史顆到底都幹了一些什麼,都認為殺得對。
秦軍那邊只能模模糊糊聽見梁興的聲音,粗略上還是能聽懂,等待梁興停止了喊話,下一秒自己喧嘩了起來。
那是沒聽清楚的人在問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聽了一些的人,猜測完整的內容是怎麼樣。
祈禱完畢的呂武與四輛戰車的主將說了幾句話,重新上車。
出戰的士兵也從單膝跪地的姿勢站起來,他們重整了一下隊形,跟在緩慢行進的戰車後面,朝著廝殺場地行進。
列國來觀戰的使者。
他們多少知道秦國是一個怎麼樣的國家。
魯國的使者說道:「秦與獸為伍,秦獸呼?」
衛國的使者搭腔,說道:「觀此番,秦人已拋卻禮儀。」
之前的事情不用提了,秦君這一次過來的種種表現,真沒講什麼禮節。
曹國的使者比較納悶地說:「晉君,殊可忍?」
魯國的使者皺眉說道:「晉為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