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柳玉茹的店鋪生意越來越好,她就開始擴大了產業請人, 一方面琢磨著多再生產些產品, 不要局限於胭脂, 另一方面是增加產量, 不僅僅在望都賣,還要一路往其他各州賣過去。

能從其他州賺錢回來,到幽州花費,這才是官府喜歡的商人。

柳玉茹忙著自己的生意,顧九思就每天老老實實在府衙裡帶著。

他的同事都不大喜歡他,一來他不是本地人,二來大家都知道他以前是個富商, 所謂落魄的鳳凰不如雞, 誰都想欺負一下, 來增加些快|感。

他們喜歡在顧九思吃飯時評論他不像個男人, 在顧九思佩劍巡街時嘲諷他走路像個娘們兒。

但是不管他們怎麼詆毀顧九思, 都攔不住其他姑娘的喜歡, 顧九思每次巡街, 走在路上, 都會有許多姑娘跟在後面悄悄觀望,這更讓他周邊人怒火中燒。

顧九思在府衙里守著排擠,他也沒說什麼, 周燁來瞧他,詢問著他的生活,顧九思道:「都挺好的。」

周燁笑了笑:「上次我爹問起你來, 我說我給你安排了個活兒,他還罵了我。」

「罵你做什麼?」顧九思有些疑惑,周燁似是不好意思,「你這活兒是我私下給你安排的,沒同我爹說,我爹知道把我罵了一頓,說我耽誤你前程。」

周燁朝著四周瞧了一眼,接著道:「我爹說,范叔叔想讓你當表率,不是要讓你當一個和官府做生意的表率,如果你捐錢,我們就給你好處,那就成你拿錢來買好處了,其他商人瞧見了,不個個有樣學樣來談條件嗎?范叔叔想讓你當的是高潔善商,是為了官府散盡家財的商人,所以之前我爹說,你們不能過太好,日子苦一點,大家瞧著心裡才有數。等以後戰事穩下來了,大家到論功行賞的時候,那才是你的開始。到時候你頂著仁義之名,我爹直接推舉你入仕,起點就高。我現在給你弄個小兵當,上不上下不下的,浪費你時間,還不如多看看書。」

顧九思笑著不說話,周燁嘆了口氣道:「是我耽誤了你。」

「周兄怎能這樣說?」顧九思搖了搖頭:「你也瞧得出來,我最差的哪兒是看書?我最差的,是人情世故,和人打交道的本事。你將我放到底層來,打磨一下性情,這才是對的。按著你爹的說法,我若一入仕就是高位,我沒在底層爬過,就不懂怎麼和這些人打交道,日後是要吃大虧的。」

「畢竟這世上,多的還是百姓普通人。你這樣安排,我很是高興。我只是擔心,如今內子經營產業,對范大人的計畫可有影響?」

「這個沒事,」周燁擺擺手,「大伙兒都知道弟媳是憑著自己本事立足的,和我沒多大關係。如今個個都在誇她的東西好用呢。我娘天天逼著我,讓我同她預定最新的貨,你回去可得幫我同她說幾句。」

「這你放心。」顧九思笑著道,「我會同她說的。」

顧九思說著,眼裡帶了些暖意。周燁在一旁瞧著,忍不住道:「我覺得你最近和弟媳感情似乎更好了些?」

「嗯?」顧九思愣了愣,隨後他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道:「或許吧。這些時日我瞧著她忙,越瞧越覺得她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樣。實話說來,周兄,」顧九思抿唇笑笑,似是不好意思,「以前我對她,多是愧疚,總感覺得自己害了她,對她好些。但這些時日,我瞧著她高興,自個兒心裡就高興。於是就總想做點能讓她快活的事兒,我也不知這是不是感情好,但是比起以往,我的確覺得,似是與她更近了幾分。」

「你這樣講,我聽著,心裡頗有些難受。」

周燁嘆了口氣,顧九思有些奇怪,周燁面上有些難受:「我如今已經二十有二,常年奔波在外,也沒遇上個貼心的人,聽你說這些,我就想找個人成親。可成親總得是個喜歡的人,我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像九思你這樣,遇到一個兩情相悅的人了。」

聽到這話,顧九思愣了愣。

兩情相悅這個詞兒對他來說有些陌生,他忙道:「不不不,我和玉茹……也不是……也不是……」

周燁被他這個否認搞得有些發矇,顧九思想了想,將前因後果同周燁說了一道,隨後嘆了口氣道:「所以我和玉茹之間,真不是你想這樣。說句實話,其實我一直喜歡的,就不是玉茹這個款兒,她太溫柔、太文靜了些,我還是喜歡那種,敢愛敢恨,張揚放肆一些的姑娘。」

「玉茹是個好姑娘,」顧九思搖著頭,解釋道,「但卻不是我喜歡的風格。」

「你說得是,」周燁認真想想,竟也點頭道,「相比你的脾氣,弟媳是太過溫柔了,瞧著也不是你會喜歡的,但你們心裡揣著對方,也比那些形同陌路的夫妻好上許多了。」

兩人正說著,一個小乞兒突然趕了過來,同顧九思著急道:「大哥,不,不好了。杜大娘,杜大娘帶人去店裡找嫂子麻煩了!」

一聽這話,顧九思急得拔腿就跑,一路朝著柳玉茹的店裡狂奔過去。周燁也跟在後面,顧九思著急道:「她脾氣軟,那個杜大娘是個潑婦,她這次肯定要吃虧!」

杜大娘是杏花樓的老鴇。

她出身在青樓,打小在魚龍混雜的地方長大,年輕時就是和人當街對罵,能把一個男人罵哭的人物。在望都這地界,她毫無根基,卻能開起一個青樓,也算是一方人物。

她同另外一家楊氏胭脂鋪的老闆楊絮是好友,如今柳玉茹的胭脂在城中異軍突起,眼中影響了楊絮的生意,於是楊絮乾脆就將杜大娘請了出來,特意來找柳玉茹的麻煩。

杜大娘知道柳玉茹,她打聽過,一個剛剛嫁人沒多久,從揚州過來避難的小婦人,這樣出身大家、年紀又輕、凡事兒都要講個道理格調的小姑娘,臉皮再薄不過。杜大娘的手下剛好有個「女兒」正吃了河蝦過敏,臉上長了許多疙瘩,於是乾脆就帶著樓里的姑娘,直接去花容店門口一坐,就開始叫屈了。

柳玉茹在家裡聽到杜大娘鬧事兒,就趕緊趕了過去,到了店門口,就看見一群鶯鶯燕燕圍在花容店門口,杜大娘站在前方,抓著印紅不讓她進去,朝著她吼道:「我們姑娘就是用了你們的胭脂,現在臉都成這樣了,你們不該負責賠錢么?」

「您稍等著,」印紅被這麼多人圍著,有些慌亂,「這事兒得等著我們東家來處理。」

「等等等,你們東家都不敢見人,怕是心裡有鬼,讓你來搪塞我。我家姑娘靠著這張臉吃飯,年紀輕輕的遭了這罪,這怎麼過日子啊?」

「不是,」印紅著急道,「我東家就在來的路上……」

「花容店的胭脂毀容啦,店大欺客啦!」杜大娘完全沒給印紅說話的機會,扯著嗓子就喊,「出了事兒也沒人管,就活生生讓我這姑娘爛臉,大家走過路過評評理啊。」

印紅說話聲音小,又總是被杜大娘打斷,周邊人都聽不見印紅的話,只聽見杜大娘的大喊,又看見一個滿臉紅疙瘩的年輕姑娘站一旁滿臉痛苦,大家心裡便有了偏向,朝著印紅指指點點。

柳玉茹下馬車時,見著的便是這樣的景象,她急急忙忙走上前去,同杜大娘道:「這位大娘,我是花容的東家,鄙姓柳……」

「什麼柳啊花的,我不管,今天你就賠錢!我家姑娘的臉爛了,這輩子就這樣了!今天要賠多少,你自個兒琢磨!」

印紅有些怕了,她朝著柳玉茹小聲道:「夫人,這女人太難纏,賠了錢就算了……」

柳玉茹沒說話,她沉默著。

賠錢倒是簡單,可是一旦賠錢,就證明她的貨出了問題。而且她一直走的都是名氣,讓大家覺得花容是家有格調的店。今日這批女子,言容粗鄙,身份也頗為……

今日這事兒不處理好,到時候所有人對花容的印象,便是這樣的女子也在用。到時候大家還會不會把花容當成一個好好生活的標誌,那就不一定了。

「說話啊!」杜大娘見柳玉茹不說話,步步緊逼道,「怎麼,想賴賬啊?!」

「杜大娘,」柳玉茹思索了片刻,回過神來,終於出聲道:「若這是我家店鋪的責任,那自然是該賠償的,但是賠償之前,我得弄清楚……」

「你就是不想賠對吧?!」

杜大娘提高了聲音,大聲怒罵:「你這小賤貨嘴巴一套一套的,大家聽聽,她說什麼?她說這不是她的責任!用了你的東西爛了臉,不是你的責任還是我姑娘的不成?你個不入流的小蹄子……」

杜大娘一大串難聽至極的話流出來,柳玉茹聽得臉紅一陣白一陣。

她這一輩子聽過的髒話,都沒有這一刻鐘聽得多。

杜大娘罵起人,聲音又尖又利,她期初還講幾分道理,後來就乾脆就只剩下市井那些葷話了。

路邊人聽著杜大娘罵,看著柳玉茹漲紅了臉,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都不由自主笑起來。

杜大娘罵人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節奏感,旁邊聽的人哈哈大笑,柳玉茹氣得說不出話來。

若杜大娘是個講道理的,她還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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