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避不及

楚漣漪不得不承認自己內心有點兒黑暗,以前只有四爺一家,沒有比較的時候,只覺得自己過的日子也談不上壞,如果要過四夫人和四爺之間的那種日子,楚漣漪覺得還不如出家當尼姑算了。

四夫人的雲錦苑過三岔五就要上演一次全武打,不是妾氏爭風吃醋,就是四夫人撒潑,楚漣漪進門半年,那雲錦苑就流掉了兩個孩子,四夫人同四爺成親至今,都還沒孩子。

楚漣漪有時候甚至懷疑是禹王府的風水不好,至今都沒有第三代出生。

可如今柳茜雪進門後,楚漣漪心理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在楚府的時候她同柳茜雪就有些合不來,這位柳姑娘心高氣傲,雖然做了攀龍附鳳的事,但姿態是一致擺得很高的。

可如今到了禹王府,柳茜雪瞬間就從林妹妹變成了寶姐姐,闔府上下無一不喜歡她的溫柔大方的。

再加上,小丫頭之間時常傳點兒七爺和七夫人今日又合作了一幅畫,昨日又牽手逛園子之類的消息,更是讓眾人羨慕又嫉妒。

楚漣漪到三秀庭院請安的時候,柳茜雪已經先到了,也不知說了什麼,太妃臉色還有絲淡淡的笑意,見到楚漣漪進門,笑容便收了起來。

只是到四夫人進門的時候,太妃臉色便可稱得上陰雲密布,暴雨將至了。

「把那個人帶進來,去請孟老姨娘過來。」太妃也不理會四夫人的請安,直接吩咐了身邊的丫頭。這位孟老姨娘便是四爺的生母。

四夫人一驚,不知出了何事,太妃平日最不愛見到的就是兩位老姨娘,不知今日怎麼單單請了孟老姨娘來。四夫人心底琢磨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的事情敗露了,臉色露出驚慌來。

不一會兒功夫,孟老姨娘便到了,這還是楚漣漪第一次見到這位姨娘,平日由於太妃不喜歡見她們,所以即使是過年,也是將席面送到她們的院子分食的。

要說這位孟老姨娘的五官看起來,也能分辨出年輕時是個美人,可是要和太妃這樣的絕色站在一起,那便是螢火之光,也不自己那位公公怎麼還能吃下這等食物。

孟老姨娘的神情有些呆板,不知道是以前就這樣,還是如今這樣死水一樣的日子麻木了她的心。

孟老姨娘請了安,太妃下巴抬了抬,理琴便端了個腳踏子給她坐,四夫人臊得有些臉發紅,畢竟也算是她的婆婆,只是孟老姨娘彷彿是坐慣了,絲毫不覺得詫異。

「讓她進來吧。」太妃見人到齊了這才說話。

很快就有丫頭打起了帘子,進來的是一個衣衫破爛幾乎無法遮羞的三十來歲的婦人,「求太妃給民婦做主啊。」一進來就長嚎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何事。

太妃皺了皺眉,「你不要哭,今日我四媳婦也在,你把話說明白了,自有人主持公道。」

一見這女人,四夫人反而放心了,她壓根兒就不認識這村婦,而自己擔心的事情也沒有暴露。

那跪著的女人這才嗚嗚咽咽地說了起來。原來是她家裡的借了高利貸,被追帳的活活打死了。這婦人從旁人的嘴裡才知道放印子錢的是禹王府的吳福,是內院的一個管事,正是在四夫人收下做事,是她的心腹。這婦人上衙門去狀告吳福派人行兇,卻被衙門打了出來,反而還招來了吳福,把她家賴以為生的一畝地給佔了去。

這婦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家裡兩個孩子一個病死,一個也餓得垂垂矣,這才狠了心到王府來尋人,想請四夫人將那一畝地還給她們。

其實京城主持中饋的貴婦里放印子錢的比比皆是,但是被苦主找上門來還能登堂入室,這還是第一樁。

楚漣漪心裡一個念頭很快閃過,這婦人能進入三秀庭院,那便是太妃准了的,可這婦人早在門口就該被那些看人低的小廝攆了出去,如今卻立在了這堂上,這事便是有蹊蹺的。

四夫人白了臉,但還故作鎮定,「你胡說,怎麼就知道是吳福派人打死你丈夫的?」

那婦人哭著道:「打我男人的那些親口說的。」

「口說無憑,你少含血噴人,你真是吃了豹子膽了,想賴上咱們王府。」四夫人的聲音開始發尖。

可那婦人卻是有人證的,連打他男人的那些人的名字她都知道一二,正是平日跟吳福一起吃酒的人。那些人又陸續出來作了證,四夫人再賴不掉,就連那吳福最後也出來自己認了罪。

楚漣漪才肯定這是太妃早就布好的局,就等著今日收網了。

「你可還有話說,我真沒想到你放印子錢不說,居然還黑心到打死人,如今你住在王府,說出去都是老六的名聲,你可是想禍害滿門啊?」太妃提高了聲音對四夫人道。

四夫人趕緊跪下,膝行到太妃的腳下,哭著道:「娘,媳婦也是一時糊塗,放印子錢也不過是為了貼補家用。」

「你這是什麼話,你是說你主持中饋家裡錢就不夠用了,要你去賺這種黑心錢,你一個堂堂三等輔國將軍的夫人居然要去放印子錢,貼補王府的家用?」太妃越說越氣,「既這樣,你還能有錢去槐樹衚衕買了一幢大院子?你這是想開府獨居是不是?」

四夫人連連搖頭。

「還說不敢,以前不讓你管家,你諸多怨言,我念在你好生伺候老四的份上,讓你管家,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連西大廚是膳食錢都敢剋扣,把堂堂王妃都逼得要去你雲錦苑蹭飯,你真是好威風啊,那園子里的花草全歸了你管,你現在去看看那園子,那還像個園子嗎,四處雜草,你就只懂斂錢。」四夫人做的一樁樁事情,以前太妃從來沒說過,她還以為太妃這就是包容她,如今才知道她這是要一股腦兒算清的。

「府里丫頭一年四季,每季四套衣服,你倒好每季只做兩套,可花的銀子還是一樣的,你說那些錢都到了哪裡去了?今天這胡氏不過你放印子錢的一家,這中間還不知道你逼死了多少人呢,你就算不積陰德,難道我們老六還能不積?」

四夫人從沒見太妃如此生氣過,只拉著太妃的裙角哭泣,「都是媳婦一時豬油蒙了心,求娘原諒。」

太妃這是收了怒氣,轉而道:「既然你覺得主持中饋還要你倒貼錢,那這家你也不用管了。從今日起,你和老四就搬到你們買的那槐樹衚衕宅子去住,今後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可再也不要跟老六扯上關係。你們也大了,早就該分家了。至於你主持中饋時斂的錢財我也不追究,這胡氏的冤孽我讓老六幫你處理了,從公中在給你們支五千兩銀錢,你們自去吧。」

太妃如此說話,儼然便如晴天霹靂一般打在四夫人的頭上,如果她們真出去了,那就再也沒人能管制四爺了。何況,在外面住油鹽柴米都要自己操心,哪裡有禹王府來得舒心。

四夫人自然萬萬不肯,「娘,你就饒了媳婦吧,媳婦再也不敢了,求娘讓媳婦在你跟前儘儘孝心,以彌補媳婦的過錯吧。」

太妃卻不理會四夫人,轉頭對孟老姨娘道:「老四媳婦做的事你也聽到了,這樣的婦人本該攆了出去,可是念在她伺候了老四這麼多年,又掉過兩個孩子,這才留了她,只是這家是必須分的,老四是你生的,我也不能絕了你的天倫,你也跟著他們過去吧,以後公中每年給你三百兩花銷。」

孟老姨娘抬頭看了看太妃,應道:「是。」

四夫人見這位婆婆居然答應了,也不知道她腦袋瓜子怎麼想的,尖聲道:「不。娘,你才是媳婦的婆婆,就讓媳婦在你跟前伺候吧,哪怕是做牛做馬媳婦也甘願。」

太妃冷笑了聲,抬眼往外望去,四夫人不明所以的側頭也往堂往望去,卻看見帘子外站了人,瞧起來很像府里的一個婆子,姓曲的。

四夫人一個哆嗦,知道她對那些姨娘做的事情,太妃也是知道的,只是並不點明,今日不過是要逼了他們走而已。

四夫人有苦難言,如果絲毫正兒八經地分家,以禹王府的財力來說,他們至少要分個十萬兩的東西,可如今他們這是被攆出去,不過得了五千兩,這都還算是太妃的恩情了。

只是看了那曲婆子後,四夫人不敢再言語,軟軟地癱在地上,讓人扶了出去。

那孟老姨娘臨走時,卻回過頭來對太妃磕了三個頭,「想不到太妃還是容不下我。」

太妃只冷冷看著孟老姨娘。

楚漣漪在旁看了這一幕,才知道太妃心裡也不是沒有怨念的,即使在先王爺去後,她還是要處心積慮地攆出這一家子,而且絕不會讓他們風光的出戶。

至於柳茜雪在旁看了也心有戚戚焉。

四夫人出去後,太妃的眼神便在楚漣漪和柳茜雪身上掃來掃去,最後才道:「既然你們四嫂分家出去了,這家裡主持中饋的人卻不能缺,就由老七媳婦來管吧。」

此言一出楚漣漪倒是沒覺得驚訝,只是柳茜雪卻不得不震驚,「娘,媳婦才剛入門,對家裡的事也不熟,還是由王妃來主持中饋吧,媳婦從旁跟著學就是了。」

「你六嫂嫂身子不好,多病多災,你就不要推辭了。」太妃揮了揮手,示意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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