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回門酒

楚漣漪想了想,還是換了一套比較保守的寢衣,這才上床睡覺。

待楚漣漪上了床,唐樓也擱下了書卷,暗香熄了屋子裡的燈,只留了一盞炕頭五腿幾架上的帶圍屏牛角宮燈,微微暈著昏黃。

楚漣漪背外朝里,裹在自己的鋪蓋卷里,新婚的第二日她就讓暗香備了兩床被子,雖然同榻而眠,但還是需要隔被子的。

昨日大家都累,楚漣漪一上床就睡著了,也沒什麼孤寂,今日閑暇了一點兒,她那淺睡的老毛病又犯了,果然人還是要累一點兒好。

唐樓一躺上床,那熟悉的冷梅香氣一旦縈繞就讓楚漣漪覺得緊張,力量上她是肯定鬥不過唐樓的,如果別人非要做一些事,她也阻止不了,所以只能緊張。

感到唐樓躺好了,呼吸順暢了,再沒有發出任何響動後,楚漣漪才稍微喘了口氣,可是這人的眼光炙熱得想讓人忽視都不行。

楚漣漪不用轉頭,就能感知唐樓的眼睛一直睜著,並看著自己,楚漣漪以手握領,滿手心的汗。

良久後,楚漣漪才聽到唐樓翻身的聲音,背後那種幾乎被灼傷的感覺終於消失了,楚漣漪萬幸自己又逃過一劫。

楚漣漪對唐樓的舉動屬於半明半昧之間。自己裝病拖婚他是親眼見了的,自然知道自己的態度,而他沒有強迫自己履行夫妻的義務,這一點上楚漣漪還是微微感謝他的,至少他還算尊重自己。

可是回過頭來想想這個男人,一個能控制自己慾望的男人,定然是不簡單而難以掌握的,這樣的男人對於他的妻子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

隨著時間的流逝,楚漣漪稍微放鬆了身體和心態,想起今夜沐浴時暗香的話來。

時間已經過了兩天了,暗香還沒有來回關於清點嫁妝的事情,這讓楚漣漪有點兒困惑,便主動開口問了。

暗香這才答道:「本想等姑娘沐浴完才回的。耽誤了這一日的功夫,只因為那嫁妝的數目出了點兒問題。」

「嗯。」楚漣漪在等暗香後面的話。

「好像比咱們送來的嫁妝多了不少。」暗香小聲的繼續。

楚漣漪「唰」地一下睜開眼睛,尋個由頭支開暮雨,道:「多的是什麼?」

「王爺幾年前送給姑娘的東西,還有那白狐狸皮都在裡面。此外還多了一套金累絲鑲玉嵌寶牡丹鸞鳥紋頭面,一套金累絲嵌寶蝶戀花頭面,一套金鑲玉嵌寶萬壽吉祥頭面,一套金累絲嵌紅寶石梅花頭面,兩套珍珠頭面。」

暗香頓了頓繼續道:「那些頭面我都仔細瞧過的,做工極為精緻,那些寶石拇指大小的就有幾十塊,有祖母綠,貓眼晶,蜜蠟,碧璽,還有金剛石。用的都是近幾年的款和新出的工藝,金色嶄新,我瞧著都該是近幾年做的。這些東西工匠師傅一年能打一套都不錯了,奴婢想一定是王爺為姑娘積的。」

楚漣漪心裡懊惱,這唐樓對自己冷冰冰,啥也沒做,就用金子就把自己的丫頭收買了,一個勁兒地給他說好話,聽暗香的口氣,倒是有隱約覺得自己太僑情的意思。

「還有么?」楚漣漪沒好氣地問。

「當然還有。一年四季,每季各八套衣服,都是宮裡貴人娘娘的式樣,質地也是極好的。還有幾箱子綾羅綢緞,姑娘,好些料子我都從沒見過,漂亮極了。除了這些,各種小玩意,小擺件多不勝數,這才耽誤了奴婢清點嫁妝。先開始多了十幾個箱子,奴婢還以為是小丫頭點錯了,自己又去點了三遍,這才肯定的,開箱驗看才發現的。」

楚漣漪猶記得當初唐樓那信上還說在那絲綢鋪子吉祥齋里為自己選了不少東西,本擬擇方便的時候送過來的,到後來她們鬧翻,那東西也自然再沒管,想著只怕就是送進了這玉熙堂。

「姑娘,要我說,王爺心裡姑娘還是最重要的,哪有媳婦兒沒進門,就忙著幫她添家當的爺。」暗香見楚漣漪不吭聲,只當她是聽進去了,「何況,奴婢這幾日打聽了,王爺當時納董氏為妾的確是受她那死去的哥哥所託,拒絕不得。姑娘你是正兒八經八抬花轎抬進門的正妃,要拿捏一個董氏還不容易么,要緊的還是要攏住王爺的心。」

楚漣漪毫無所動,暗香繼續焦急地翻自己的嘴皮子,「姑娘,奴婢說的這些,你自然不愛聽。可是聽說府里的四夫人日子就極難過,四爺不喜歡四夫人,屋裡納了不少人,什麼好吃好用的都放到姨娘那裡去了,幾個姨娘和四夫人爭得厲害,不久前還聽說四夫人懷的哥兒給流了,都是被氣的。」

暗香一入府,愛打聽喜八卦的毛病便又發作了。

楚漣漪不為所動,這些典型案例她聽得多了,待嫁前,太夫人沒少給她講故事,還讓她親眼見過故事裡的主角,那叫一個凄涼,正室奶奶,連個金鐲子都戴不起,姨娘們一個賽一個的珠光寶氣。

可是楚漣漪還是固執得跟頑石似的。這輩子作為女人,她也不敢夢想要出去闖蕩江湖,開鋪子,做首富之類的,眼瞧著也只能在這四方天里拘一輩子了。

這樣的日子本來最缺的就是夢想和希望。如果這樣,還要讓她假裝與唐樓做恩愛夫妻,看著他「雨露均沾」,虐心虐身,楚漣漪自問還是做不到,就是太夫人把她打死她也做不到。

她最後嫁入禹王府,只因為她想通了,人最要緊的還是活著,她不嫁進來,未來是死路一條,還要連累家人。可是同唐樓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卻還沒危及到她的生存,所以她沒法子妥協。何況,她們如今這境況挺好的,自己可以當他是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她一樣可以將他「伺候」得很好很好的。

暗香說了半天,也不見楚漣漪有任何領悟的感覺,也只好作罷。

如今楚漣漪睡在床上,聞著唐樓身上極好聞的味道,想著,這定然是他的討好之舉。也難怪,沒有得到的總是要惦記的。

楚漣漪不否認唐樓可能在試圖修好,可是她還是接受不了。

楚漣漪腦海里雖然滿是亂七八糟的想法,但出乎意料的是,居然也覺得困了,眼皮子漸漸重起來,這幾日她睡得挺好的,大概是一切塵埃落定,她終於知道自己嫁給了誰,要在什麼地方待一輩子了,懸著的心落地了,自然就安穩了。

而且這暖帳里,唐樓身上的氣息總讓楚漣漪覺得很安心,感覺他睡在外面,將世間一切不好的東西都阻擋在了外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諷刺。

次日,楚漣漪起床的時候,唐樓早起身練拳去了,待梳洗完畢後,兩人同去三秀庭院用早飯,然後回楚府,今兒是三日回門的日子。

今日回門,還在親王納妃的儀式當中,所以極為正式。楚漣漪和唐樓共乘一輛馬車,六匹馬駕車,有親王儀仗前導。

入楚府,太夫人領著媳婦,楚青全領著兄弟子侄,皆穿禮服在門口迎接。

楚漣漪下車後,瞧著父親和太夫人鼻子不自覺就酸了,想著自己的艱難,以後要想回來,只怕是不易的。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有時候想著力都難了。

兩人一進府便分開了,唐樓在外院受自己岳丈大人的招待,楚漣漪則去了太夫人的宜蘭院,同自己的嬸嬸還有特地歸家的幾位姊妹聊了會兒天。

末了太夫人招了楚漣漪獨自去內室說話,「這幾日還好么,你婆母可難相處?」太夫人最擔心的就是這位太妃了。

楚漣漪不知道該如何說自己的境況,自然是報喜不報憂的,「太妃雖然嚴厲了些,但並沒為難孫女兒。」

太夫人笑著點了點,「你同王爺處得可好?」

楚漣漪點點頭,「挺好的。」

「你還騙我?」太夫人斂了笑容,拍了拍座椅的扶手,嚇了楚漣漪一跳。

「祖母?」楚漣漪不知道是何處出了紕漏,她明明吩咐暗香不許說的。

「你這點兒小心思能瞞得住我。哪有新婚夫妻像你們這樣冷淡的。你隨了丫頭入內院,也不曾回頭看看你家王爺,也不曾囑咐他少喝些酒,直衝沖地就進內院了,有哪家的媳婦像你這樣的?」

楚漣漪這才知道哪裡露了馬腳,就是一個眼神沒送過去就出了問題,這等小細節最是容易出錯的地方,怪不得人說戀愛里的人是怎樣也隱藏不住的,而戀愛也是偽裝不來的。

楚漣漪也苦了臉,「祖母,你說的話孫女兒也明白,可是王爺不喜歡我,我也沒辦法,我同他新婚之夜就沒有,就沒有……」楚漣漪說的未必是假話,如果喜歡,又怎麼會那樣冷淡。

太夫人聽了,也吃了一驚。

楚漣漪說這話,也是怕今後太夫人為她過門許久而不能有孕而有想法,所以先埋下伏筆,「祖母,舅舅送來的那揚州瘦馬還在嗎?」楚漣漪怕回雪、流風萬一不入唐樓的眼,還可以依靠這揚州來的被專門培養做人妾氏的女子。

「在府里養著呢,先把她那身輕浮的模樣給去了,才能讓你拿去用。」太夫人嘆息一聲。

楚漣漪點點頭。

午飯是在宜蘭院用的,因為楚漣漪身體不好,所以只薄飲了兩杯,臉頰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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