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訴衷腸

那人的香氣楚漣漪忘也忘不了,抬眼就看見唐樓摟著自己正笑, 鼻尖抵在自己的臉頰上來回蹭著,溫溫柔柔,繚繚繞繞,並不放肆,就像嬰孩兒用那小小鼻子蹭自己最眷戀的母親似的,依賴,纏綿,眷戀,不舍。

楚漣漪本來天大的火氣,被他這樣蹭著,卻變成了惆悵,一時也忘了反抗。

疏影隨後躬身進來,看著自家姑娘被一個陌生男人摟在懷裡,即使是再鎮靜的人也難免驚叫一聲,跟著那馬也嘶昂了一聲,動了動蹄子,疏影腳下不穩,跌下了馬車去。

楚漣漪聽得疏影驚呼,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從唐樓懷裡坐直了,仔細聽著馬車外的響動,暗香的聲音立時響了起來,「疏影,你沒事吧?呃,我說你怎麼駕馬車的,別以為楚府待下人好,你就張狂起來,連馬車也不會趕了,等回了姑娘就將你攆出去。」

這後半句想是暗香在訓那車夫,她就是那急脾氣。

「我沒事。」疏影的聲音隨後響起。

「嗯,我扶你上馬車。」暗香正要扶疏影起來,卻聽得疏影聲音急急地道:「哎喲,我腳崴了。」疏影也是機靈人,知道暗香的急脾氣,萬一發現車裡有個男人一時急躁起來,指不定生出多少事端來,豈不是壞了姑娘的名聲。

疏影雖不知那車中人是誰,但聽著這片刻也不見姑娘有呼救聲傳出,也不敢自作主張。

楚漣漪瞪了唐樓一眼,啟唇道:「既然疏影崴了腳,暗香你扶她去後面的馬車躺著吧,我這裡不用人伺候了。」

暗香聽了,又急道:「姑娘身邊怎麼能沒人伺候,讓疏影躺……」暗香並不明內里情況,正要反駁,卻被疏影掐了掐手臂。

「暗香,我腳疼,你快扶我去後面的馬車吧。」

暗香只得扶了疏影離開,滿肚子的懷疑也只能先咽在肚子里。

沒過多久,那馬車便動了起來,馬蹄擊地的「噠噠」聲響起,這才能掩住馬車內的響動,楚漣漪掙脫出唐樓的手來,閃到唐樓的對面緊緊靠著馬車壁,十分緊張的模樣。

「王爺貴為親王,卻總行這等沒臉沒皮的事,是欺負我聲明不佳,只當我是隨便的女子么?」楚漣漪事後檢討,也許是自己太不像一個古代女子,沒有在被男人吃了豆腐後哭哭啼啼尋死覓活,讓他以為自己是隨便之人,這才起心調戲不成?是以楚漣漪這次才有過激的行為,想要像個古代人。

「漣漪……」唐樓一臉苦笑,正想上前親近,卻見楚漣漪從頭上抽出金簪來,對準了她自己的喉嚨。

「還請王爺自重,如再有輕薄之舉,我只好血濺當場,以存清白了。」楚漣漪橫眉冷對。

「好好,我不動,你小心些,你那皮膚薄,小心簪子劃傷了自己。」唐樓果然停了動作,焦急地道。

楚漣漪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用費心。

「漣漪,你爹果然沒告訴你。」唐樓苦笑。

「我爹自然是告訴我了。」楚漣漪以為唐樓說的是聘側妃之事,「只是漣漪福薄,早說過當不起王爺的厚愛,還請王爺放過我。」

唐樓一看楚漣漪那滿臉的悲憤就知道她定是沒從他父親處知道後來的消息,未來岳父果真是太小心謹慎了。

唐樓慶幸自己當初存了個心眼,沒有草率地請媒婆去說親,反而是請了極妥帖極信得過之人去與當時的楚侍郎私下商量,否則若正式提親被回絕的話,後面的事就再難提及了。

也許當時他心底隱約就預料到了那結局,心裡為只能娶漣漪為側妃而萬般無奈,只覺是大大委屈了她。

只是母親那邊實在不好商量,她一向最是守正端禮,堵死了退婚的女子不配進禹王府,別說側妃就是小妾都不能納那樣的女子,唐樓與她磨蹭了許久,她才點頭說如只是在房內伺候倒也罷了。

唐樓力爭了三日,又說了當時的楚侍郎許多好話,還提到當朝的局勢,說皇上立嗣一事上十分看重中立派楚侍郎的意見,禹王府的王太妃這才鬆了口,但正妃一事真是提都不許提的。

只盼漣漪能知他的心,兩個人能互相諒解,互相扶持。如若楚侍郎同意漣漪以側妃進門,他再行向宮裡請旨,只怕也是行的,只是難免聖上會對楚侍郎起猜疑之心,但當初唐樓實在是想娶了楚漣漪過門,權衡之下到底還是央了中人去說親。

唐樓私下又囑咐了中人不少話,讓他對楚侍郎保證,漣漪過門後,絕不另立正妃。況唐樓心裡的算盤是,漣漪過門之後,他只與她一人好,也只有她能生育他的子嗣,如今他膝下無子,只要漣漪生得一子半女,再稟了母親,立漣漪為正妃便名正言順了。

哪知那中人雖然說得天花亂墜,但楚漣漪被那「側妃」二字背後的含義給徹底涼了心,情人眼裡是半粒砂子都容不下的。

那中人來回唐樓,唐樓聽後心涼了一大片。

事後,唐樓夜探楚府數次,都不得而入,只因楚漣漪將她的小樓守得鐵桶似的,好容易摸清楚她新住的房間,進去卻見床上躺了兩個人,漣漪也不知道驚醒沒驚醒,迷糊間卻在大聲喚丫頭,唐樓不得不退出。

如此折騰了兩個月都不見進展,唐樓這才命人安排私下見了楚青全,好在他並未拒絕。其實在朝廷立嗣風頭的當口,他二人是絕不宜見面的,如果被人見到,參自己一本,私下結交朝廷重臣,那苦果就夠自己吃一陣子了。

按大夏朝的規矩,京官不得私下結交外命官,而王親不得私下結交朝廷重臣。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唐樓也不肯冒這個風險的,何況楚侍郎是出了名的難啃的硬骨頭,無論是自己支持的二皇子還是王國公支持的五皇子,都曾想拉攏這位楚侍郎,皆碰了一鼻子的灰。

直到那一日唐樓直抒胸曲,與未來的岳父定下大計,心裡頭的石頭這才算放了下來。

可後來無論是讓芳姐兒下帖子,還是繞著圈子安排其他府上下帖子,都不曾見楚漣漪的蹤影,唐樓心裡就在估計定是他未來岳父謹慎過分,並未將那事告訴漣漪。

其實對唐樓來說,聖意向誰傾斜已經是十分明確的事情了,萬事只欠東風而已,如今能說動未來岳父那是最好不過的,否則異日新皇登基,如果對岳父心存芥蒂,到時候只怕要惹漣漪擔心。

好在,那嚴府退親,讓自己未來的岳丈大人心中不在持中立態度,異日也算是有擁戴新皇登基之功。不過為著大事,二人表面上依然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免得聖上猜疑,也約定除非真是二皇子登基,否則這親事便算作廢。因那楚青全料到,如果是另一位得繼大統,以唐樓與二皇子的親近關係,定然沒有好果子,他是萬不肯將漣漪嫁給他的。

唐樓也知道未來岳丈的擔心,是以兩人有此約定。

唐樓久久不見楚漣漪,心想定是因局勢不明,岳父大人才不曾將他暗自將漣漪許給自己以作正妃之事告知,所以讓她躲自己躲得那般緊。

隨後唐樓處心積慮為楚漣漪昭雪冤屈,也不見她有絲毫動作,到了元宵燈節日日守在燈市,楚府的其他姑娘倒是都出來了,唯獨不見他心裡的那個人。

等到了漣漪及笄的日子,又巴巴地託人請了惠言公主給她做正賓,就想異日母親那邊公主也能幫自己說上話。這般費盡心思還不是為了眼前這人兒。

她倒好,現在學會用簪子威脅人了,唐樓只能苦笑。

「漣漪,我知道你生我氣了。」唐樓輕嘆一聲。

楚漣漪轉過頭瞪住唐樓,眼睛絲毫不敢眨,就怕撐不住溢出淚水來,到底是委屈的,雖然一直倔強,可總是忍不住想宣洩。

唐樓見楚漣漪轉過了頭,那眼裡波光瀲灧,像一個受盡了委屈卻又倔強不肯說的孩子,心一下就軟了,再不計較她那任性地以性命做要挾的舉措,「漣漪,那件事我亦有我的無奈,可心裡對你一直是歉疚的。」

楚漣漪吸了吸鼻子,「王爺並沒虧欠我什麼,如王爺真有歉疚,還請趕緊……」楚漣漪指了指車門,正準備趕人,哪知剛伸出手指就被唐樓捉了去,死死握著不肯鬆手。

「好在,岳父大人不計前嫌,終於肯把你下嫁於我。」唐樓嬉皮笑臉地說著,語氣不可謂不謙卑,連「下嫁」二字都用上了。

「這不可能。」楚漣漪低呼,父親可從來沒同自己說過。

「怎麼不可能,你仔細想想總是有蛛絲馬跡的是不是,這件事楚府的太夫人也知道。」唐樓藉機坐到楚漣漪的身邊。

楚漣漪被這消息給驚呆了,也忘了要呵斥唐樓,他嘴裡說的蛛絲馬跡,楚漣漪迅速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好些平日不可理解的事情,剎那就恍悟了,可即使這般也不能輕信這騙子。

「我不信,婚姻大事,父親斷然不可能不同我講的。」

唐樓笑了笑,但那笑意卻不濃厚,大約是想起了不怎麼樂意的事情,「那是因為其中困難重重,岳父大人又小心謹慎,怕最後有什麼波折,圖惹你煩惱。」

楚漣漪又瞪了唐樓一眼,唐樓卻是明白人,知道她罵自己,怎麼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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