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惟有牡丹真國色

「別人為什麼送東西給你?」韓琛孺子可教的問了一聲。

沈七立時火了,你讓她直接說她的生辰到了,問他記不記得,問他要送她什麼東西,那是萬萬不能的,好歹她也是有矜持的。

沈七見韓琛一副什麼都不知的樣子,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心立馬就酸了,眼淚本該說來就來,可惜這幾日淚水流得太多,一時涌不上來,她為了掩飾自己的惱羞,只能猛撲到韓琛的身上,搭口就往韓琛的耳朵上咬。

韓琛萬料不到沈七會這般,一時沒防備到,被她要個正著,「唉喲,你把孤的耳朵咬掉了。」

沈七見韓琛蒙住耳朵不放,反而咯咯的笑起來,「哎呀,這可怎麼辦才好?這邊耳朵咬掉了多難看啊!」沈七將臉向韓琛緩緩靠攏,滿眼的心疼和自責,「兩邊都咬掉,會不會好看些?」沈七趁韓琛不注意又往他另一邊耳朵咬去。

可惜這次沒得逞,「真是最毒婦人心啊!」韓琛一邊閃,一邊道:「你是小狗么,就會咬人。」

「那你就是狗骨頭!」沈七哼了一聲,聽見韓琛大笑,才反應過來那是自己承認了自己是小狗,這越發不得了,沈七更是非要咬上韓琛的耳朵不可了。

一個勢在必得,一個寧死不肯,沈七咬韓琛耳朵不得,每每總碰在韓琛的面上或脖子上,氣氛逐漸怪異起來。

沈七忽然僵在了韓琛的身上,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紅飛雙靨,如芙蕖映朝霞。

韓琛緩緩坐起上身,「生氣了?」他視線筆直的看著沈七,反而讓沈七做了賊似的不敢看他,「不害臊」的那個人明明是他。

「好,孤不動,孤的耳朵給你咬,嗯——」這聲音又低又緩,氣息吹在沈七的耳畔,讓她酥|癢難耐。

「王爺渴了,我去給你倒茶。」沈七忽然搶出一句,想立馬翻身下「馬」。

韓琛沒開口,看似緩慢,實則極為精準的扣住了沈七的手腕,輕輕一帶,將她俘獲在胸口,「夫人身上現成的瓊漿玉液怎麼不給孤飲?」

沈七兀自掙扎,「使不得,使不得頭髮會亂。」

「是不是不動頭髮就可以?孤不動你頭髮就是了。」韓琛在沈七的耳邊笑。

沈七隻覺得在這裡韓琛彷彿特別有興緻,事實證明他也真的格外有興緻。事後,沈七酸軟著手挽著髮髻,「你不是說不動人家的頭髮嗎?」

韓琛在沈七耳邊低聲道:「是你顫得太厲害了。」

沈七搭口就咬在韓琛的耳朵上,「你還說。」沈七轉頭不理韓琛,自己歪在榻上歇息,她當初要試探的事情,被韓琛這麼一繞,也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次日清晨,韓琛到清妍院喚她起床,沈七才記起昨天的話還沒說完。「王爺怎麼來了?」這個時候他不早該忙去了嗎?

「今日如果孤不來,孤怕有小狗咬掉孤的耳朵。」韓琛戲謔道。

「那咱們今日做什麼?」沈七將手臂環在韓琛的脖子上,今天壽星女最大。

「還能做什麼,自然是孤做那財神爺,你做那散財童子。」韓琛捏了捏沈七的鼻子。

沈七的這個生日過得說不同也不同,說不新鮮也不新鮮。不過是每年今日陪她散財的那個人從沈五變成了韓琛。

「你的生辰看來蘭陵人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韓琛笑著嘆息。

沈七看著馬車兩側的鋪子全都貼上了寫著賀壽詞的紅紙,沈七走馬觀花的看著,或有心思靈巧的寫著「琴瑟靜好」,她便抿嘴笑笑,喚小廝前去大大的照顧一下。或有寫著「多福多壽多男」等尋常語句的,就換小廝前去意思一番,可偏有不長眼的要寫「乃文乃武乃壽,如竹如松如梅」的,沈七便黛眉一蹙,從此將永不光顧。這梅字算是她的大忌。

「老人滿六十才擺酒慶壽,你年紀輕輕倒這麼多人給你慶生了。」

「又不是我讓他們這麼做的。」沈七很冤枉的。

「是。像你這般撒財的,哪個老闆不盼望你壽比南山。」韓琛笑了起來。

這倒是實話,沈七慶一次生撒的錢,就夠養活這條街的人一年。沈七甚為得意,不過轉念之間便斂了得意之情,今年有韓琛在側,她撒財可就不那麼爽快了,想必明年再無這樣的盛況了。

馬車行至蘭陵城南的銀漢門時,沈七往外一望,此地不知何時搭了一排粥鋪,正在施粥,領粥的隊伍排了一里長有餘,也不知是哪家在做善事,又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

沈七看那長龍似的隊伍,也不知道怎麼蘭陵有這麼多苦貧之輩,她一直以為蘭陵人都是豐衣足食的。

到馬車行近,沈七才聽見沿途那些人嘴裡念的全是「蘭陵王妃真是心善」云云,卻原來是韓琛借沈七生辰之名,在銀漢門施粥三日,這正是第二日。

「你原來早就知道今日是……」沈七又驚又喜。

「蘭陵城的人都知道,如果孤不知道,豈不是要遭天打雷劈了?」韓琛像逗小孩一般逗著沈七。

「道理就是這樣的。」沈七嬌嗔了韓琛一眼,將手環住韓琛的手臂,頭擱在他的肩上。

既然韓琛這般會做,沈七自然是要投桃報李的,那牡丹社集來的銀子,眾女只懂看,不懂花,確切的說是不懂怎麼善心的花,就全權委託了沈七。

沈七其實也是八竅通了七竅——一竅不通。修竹樓內,她將銀票往韓琛面前一捧,「這是八萬五千一百兩。」睜大著眼睛等韓琛表揚。

「這是什麼?」哪知韓琛只是略微挑眉。

沈七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解。饒是她這般富貴人家出身的人,從小不愁錢用,但這麼大筆錢一起出現在眼前的機會也是微乎其微的。可是韓琛彷彿覺得那不過是樹葉一般普通而已。

「這是牡丹社集的錢,雖然不多,但也是我們蘭陵人的心意,只希望能救助那些賣兒鬻女的百姓。」其實沈七已經覺得非常多了,不過是表面謙虛而已。

「不錯,你們打算用來幹什麼?」韓琛的微笑算是鼓勵了沈七。

沈七眼睛轉了轉,「運到華河以北施粥怎麼樣?」這是依葫蘆畫瓢。

「嗯,不錯。」韓琛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這銀子你估計能施粥多久?」

這個問題完全把沈七弄懵了,你可以問她天下牡丹花有多少種,你可以問她一隻鴨腿有多少種吃法,但你要問她八萬多兩銀子能買多少粥,就不可以。

「夠一年嗎?」沈七不太確定。

韓琛沒說話,只是笑了笑,「那一年以後呢?你要養他們一輩子,讓他們永遠只喝粥嗎?」

沈七覺得韓琛完全是瞧不起自己,「那你說這銀子該怎麼用,才能用在刀口上?」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這句拽文的話沈七聽懂了,要華河北沒有災民,自然就是要天下太平。自古太平都是從戰火中來。「那便捐給軍隊!」真要說起來,沈七能從那一句話便轉到這個念頭上來,已經是相當了不起了。

韓琛點了點,「嗯,不錯。咱們算一算,就算是一萬人的軍隊,士兵每人每月餉銀、軍糧、器械,加上營帳、鍋碗等等雜支,平均算五兩銀子,一萬人每月就是五萬兩銀子,你覺得這些銀子夠打多久?」

沈七皺了皺眉頭,「要五兩這麼多?」她平日是算不清這些的。

「那好,我每月給你五兩,你可願衝鋒陷陣?」

沈七便再無言語,仔細算算這八萬兩什麼也不是。「那,那要怎麼辦?」難不成要把這銀子給退回去?

「你自己想想吧,孤出去一趟。」韓琛絲毫沒有要趟沈七這潭渾水的意思。

不過在他出外返回時,看見沈七躺在榻上,秀眉緊皺,長吁短嘆,彷彿世界末日一般的表情時,還是問了問,「怎麼,還沒想到怎麼辦?」

沈七「唰」的坐起身,「當然想到了,還是施粥。」她怕韓琛瞧不起她,因為這個辦法先前已經被否決了,便急急解釋道:「雖救不了那些人一世,但是能緩一時算一時,以後萬一世道好了,豈不是幸事。如果人死了那就再沒有以後了。」

韓琛微微點點頭。「既然想明白了你還在愁什麼?」

沈七抓了抓頭髮,「我當然愁啊,愁這些銀子怎麼運到華河以北去,我怕半路就被劫了。」如今河北地帶戰火連綿,不安全得緊。

「嗯。」

「要是本地銀票能在華河以北兌換就好了。」沈七期盼道。如今戰火連綿,很多錢莊都是朝不保夕,本地開的銀票,一般能在本郡同行兌換已經是頂好的信用了。

韓琛沒說話。

沈七繼續道:「要是有一個天下信用通用的錢莊子便好了,攜了銀票去華河以北兌換便安全許多。」

「你說得容易,其他錢莊沒收到任何銀子做擔保,如何肯憑白無故幫你兌銀子?」

「給他們錢不就行了,他們抽匯兌的費用,遠則貴,近則廉嘛,他們定然也是願意的。華河以北那些巨富都想逃難到咱們南邊,帶上銀子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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